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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我從未討厭你

  關於聞人瀲差點被人睡了這個事,燕玖還是告訴了容說,誰知道容說當場就笑得前俯後仰,好不容易才緩和過來了,才道:

  “他聞人瀲也有今天!”


  燕玖覺得這也是一件神奇的事,竟然在自己的地盤被人暗算了。容說道:“也許就是因為他在自己的地盤放鬆了警惕,才會被人暗算。可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麽聞人瀲會忽然放鬆了警惕,讓人有下手的機會,你要知道,我可是最想殺他的人,就連我也沒有機會下手,這次錯失了良機,下次要殺他可是難上加難了。”


  燕玖說:“難道在自己家裏,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麵前,不是應該放鬆警惕嗎?”


  “最信任的人?”容說忽然明白了什麽,這句話也點醒了燕玖,也許她在自己家,對身邊的人都是保持著十二分的信任,可是聞人瀲自小就沒什麽親人,自然也就沒有信任的人,一個頂著腥風血雨過來的人,就算睡覺也不能好好熟睡,那是相當累的一件事。


  可是她沒有辦法讓他卸下心裏的包袱,可是他忽然放鬆了警惕,也必然是把她當成了最信任的人,可是自己卻那樣對他,那可不就是活活傷了他的心嗎?


  想到這裏,燕玖就久久無法釋懷,也不知道後來容說都說了什麽,腦子嗡嗡嗡的,最後他回屋睡覺去了,燕玖一個人在大街上走,涼風習習,她裹緊了衣服,向後一看,什麽人也沒有。


  可再次回頭的時候,腳下忽然出現莫名的光點,漸漸凝結成陣,她想著就有點害怕,就一路狂奔,可是當快要到客棧的時候,周圍已經被法陣遮住,她被卷了進去,大臨城的房子和街道都消失了,四處一片黑漆漆的,飄著一些星雲。


  她已經在陣法裏麵了,陣法的中心處,大祭司盤腿而坐,看著她緩緩靠近,確定來人之後,他用不大準確的中原口音,道: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燕玖覺得他有點可笑,不知道在哪裏見過她,那把她抓來幹什麽?她不敢輕易作答,隻是遠遠地看著眼前的人,直到走到麵前被氣牆磕碰了一下,她才曉得,她和大祭司隔著兩個世界,他還在他的祭司宮,她也還在她的大臨城街上,隻是陣法讓他們兩個相互看見而已,大祭司雖然厲害,可是陣法上還是籬悠比較厲害。


  大祭司說:“我記起來了,你是被風相國抓回來的那個姑娘,你不是逃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燕玖就更加不解,她什麽時候被人抓過?他又怎麽會見過?唯一的可能是,那個姑娘也許不是她?那她是誰?她想開口問,可是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大祭司又說:“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她要抓你,也許你的長相便能揭開這個秘密,來自大新王朝的客人說,你會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姑娘,所以我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揭開風相國的秘密?”


  明明氣勢這樣壓迫人,卻這樣用一種“請”的語氣,說明這個人平時很注重禮儀,真不愧是一國的大祭司,她以為,祭司是一群坑蒙拐騙的,直到籬悠刷新了她的三觀。她想知道籬悠的秘密,知道她身上這顆心的秘密,那麽接近大祭司就是一件必要的事了。


  隻不過她還是要提防容說了,大祭司口中那個“大新王朝的客人”也許就是他,竟然就跟大祭司提起她了,說不定她今天會被大祭司請來這裏“做客”,還是拜他所賜,燕玖真想給他搬一個最佳坑隊友獎。


  燕玖以沉默應他的萬變,大祭司卻起了身,緩緩向她走來,在氣牆麵前停下了腳步,伸手隨意地碰了一下那個氣牆,氣牆上燃起一丁點火花,燕玖近在咫尺,都能感受得到對麵應該是灼熱的。


  這個陣就是一個陰陽兩邊構成,一麵為火一麵為水,水極冷會變成冰,她現在覺得很冷,後來她也分不清自己是怕他還是因為真的很冷。她不由得退後了兩步,確認他不會穿過來才停住腳步。


  大祭司說:“在此之前,我帶你去見見那個昭國的相國風夜痕吧!明天,我在子夜樓等你。我不知道你來昭國想幹什麽,可是你躲在那個人的身後,就不會知道真正的答案,你所看見的,都將會是他捏造給你的……”


  他也許還想說點什麽,可是陣忽然不見了,四周又變回了街道,她已經到了客棧門口,客棧門口的兩個大紅燈籠亮的一個晚上,燭火閃爍得有點微弱,聞人瀲就站在屋簷下高高站著,安靜得像一尊仙人,麵容如月色一樣皎潔,她看著愣了愣,想起今日總總,她迎上前去,道:

  “師父,你的腳不是傷了嗎?怎麽出來了?”


  她想上前扶他,他卻好好閃開了她的手,將雙手隨意地別在身後,說:“大祭司已經盯上你了。”


  燕玖說:“這得虧了容說。”


  聞人瀲好像並不覺得意外,說:“那他應該收了不少錢,那大祭司將你困在陣裏,都同你說什麽了?”


  燕玖說:“明天去子夜樓找他。”


  聞人瀲笑了笑,低頭看到燕玖疑惑的麵色,他說:“去吧。”


  “為何?”


  聞人瀲說:“風夜痕約了我在子夜樓見麵。”


  燕玖低聲咒罵了一句,這叫什麽事?


  聞人瀲說:“你不是要知道你的身世嗎?也許我能套出點什麽呢?風夜痕是娿拉努的死對頭,所以他應該是打聽到我們會在那裏會麵,所以想帶你去。從這點上說,容說也不算得出賣你,娿拉努即便神通廣大,可他沒見過南尞的女帝,容說也沒說出你就是女帝。”


  燕玖卻不大放心,她說:“可是他就像一個不確定的因素,隻要有他想獲取的利益,或者哪天隨心而至,他就會說出來,那這不可控製的因素就是一個很大的隱患,你絕對不會留著這麽大得一個隱患!”


  “不錯。”聞人瀲看著她的臉笑道:“還是進步了的,還知道容說此人留不得。”他轉身進屋,似乎是傷口還是疼,走路都很小心,燕玖上去扶了他一把,惹得他愣了一愣,說:

  “我以為……你會討厭我討厭到連我都不敢碰了。”


  “師父。”燕玖說:“我從未討厭過你。”


  聞人瀲說:“即便如昨天一樣,你也不嗎?”


  燕玖說:“時勢而已,在這個風起雲湧的大時代裏,師父懷中是天下人的興亡,玖兒又怎可小女兒心思?”


  聞人瀲將掌心摩挲到她的臉上,感受著她肌膚的親昵,笑道:“玖兒,你天資聰慧,越活越像我心目中期待的你,可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點失落,好像這樣子並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你。可你說得對,這個大時代裏,每個人都身不由己,曆史的洪流主宰著每個人的命運。英雄輩出,群雄而立,這是大時代之幸。”


  金戈鐵馬,輝煌盛世,她有時候挺慶幸自己就是這個時代的一員,能同他們肩並肩。也許有一天,他聞人瀲也會隨著時間化為塵土,成為曆史書上的一個名字而已,可他卻依舊是她心中最不可能忘卻的一個人。


  生在那個時代,才知道那個人有多好。


  燕玖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眼睛裏的自己,好像看清楚了一些東西。夢裏那個迷離的白衣身影,也終於肯回過頭來看她,那樣一個從容而淡然的笑,她怎麽可能會認錯?

  天光乍起,燕玖一夜未睡,回到客棧的時候已是淩晨,聞人瀲因為腳痛,也沒有睡,兩人就坐在陽台看著早晨的太陽升起。阿長揉著眼睛起來的時候,自然是被陽台閑坐著的兩人嚇了一跳,昨日還各自生各自的氣,火藥味濃得無人敢靠近,今日便坐在同一張椅子上品著早茶看日出。


  燕玖隨口問:“師父,你知道昨天……那個……迷暈你的是什麽人嗎?”


  “不知道。”聞人瀲淡然,顯然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翎童卻從後麵出來了,說:“是昭國最大的一個女花賊叫花妙人,聽說早年拜過一個江湖大師,輕功一流,專門盯那些氣質好模樣好的公子,被發現就跑。看來是盯上我家公子很久了,知道公子所有的生活起居和脾氣習慣。所以才有下手的機會。”


  燕玖慨歎:“那可真是一個心思細膩的姑娘呢,師父,若是把她收入門下,你可能會得到一個很大的助力。”


  聞人瀲轉身給自己倒茶,臉上看起來沒什麽起伏,可心裏卻不高興著呢,反問:“你那麽喜歡她,為什麽不自己收?”


  燕玖說了一句風涼話:“她又不喜歡我,肯定不會為我做事。反正師父你手下女子多,也不差多她一個。”


  聞人瀲說:“我可不喜歡這麽不檢點的女子。”


  燕玖湊過去擠到他麵前,說:“說到檢點,某人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好果子吧?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嗎?”


  這當真是聞人瀲的痛楚了,偏偏燕玖就是一個喜歡踩著別人的汙點不放的小壞蛋,這次真的要被她笑到天上去了。


  翎童默默退下了,因為聞人瀲最近幾天可能臉色都不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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