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蔓延的惡魔
許多天沒理賬，王生已經送來厚厚的一遝，等到燕玖忙完，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天光咋破，她伸著懶腰出了門，聞人老頭家的門被踢開了，她揉著眼睛看那個肇事者，李長琦已經走到她麵前，也不顧她如今這個打扮就將她拽了出去。
一路就到了天字一街，她自己的店鋪裏，轉過了一條有水長廊才到達內室，這裏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藥味。
燕玖也知道，隻有青嬰的事情，李長琦才會心急如焚。
今天青嬰忽然發起了高燒，咳嗽不止，本來就很虛弱的身子，現在更加虛弱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青嬰那微如桃花瓣的臉色了，走到她麵前號脈。
這一號脈，她自己都被嚇退了，也嚇到了李長琦，沒等他問怎麽回事，燕玖立即起來，道：
“屋裏的人立即給我出去，你……”
她看了李長琦一眼，說：“你也出去。”
“到底是什麽情況？”李長琦是堅決不出去的。
燕玖此時已經轉身去醫藥箱旁邊，拿了個棉布作麵紗狀圍住了摳鼻，說：“是瘟疫，傳染性很強，必須隔離起來。肯定是最近琉都死人太多，沒有處理好屍體，至於為什麽會傳染給青嬰……還得再觀察一下。”
“瘟疫……”李長琦也學她的樣子裹了一塊布防止傳染，說：“我是不會離開她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你隻管說。”
燕玖也顧不上勸說他了，青嬰的病情比較要緊，她走到床榻旁邊將青嬰抱了起來，然後吩咐李長琦，說：
“過來，將她的被子全都換掉，換掉的東西全都扔到院子的空地上，她用過的東西全部都要燒掉。”
沒聽她吩咐接下來的事情，燕玖已經轉身去了更衣室，將青嬰的衣服都脫了下來，自己實在忙不過的時候，隻好叫了李長琦一聲：
“李長琦你過來幫我一把。”
也不知道電視劇裏常常演，女子起來的時候發現衣服已經換了，然後男主就會說是家裏的某個傭人幫她換掉的，她試過了，一個人換一個成年女子的衣服實在費勁，特別是將衣服穿上的時候。
李長琦是沒意識到，剛跑進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副場景，臉一紅，趕緊轉過了身去。
燕玖白了他一眼，說：“這種關頭害羞什麽呀？趕緊過來扶住她我幫她把衣服穿上。”
“噢……”李長琦也曉得這種時候不該是這種表現，他不是沒碰過別人，可唯獨這一個女子，哪怕是換了一副皮相，他仍然覺得她不可侵犯，連碰在她肌膚上的手，都恍如沒有了知覺。
“嘖嘖嘖……”燕玖被棉布裹著臉，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她覺得有趣極了，幹脆再做一件好事吧！抱著青嬰換下的衣服，道：
“床鋪好了就趕緊把她抱回去……”
然後她把屋子裏能清的東西都清理了出去，還點了一個熏香，因為等一下她燒東西的時候會有很大的氣味，這裏多多少少會受一點影響，熏香有助青嬰的呼吸，她剛要關上門，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深情款款看著身下嬌人兒的李長琦，說：
“那個……這個瘟疫傳染性很強，真的不能親嘴……”
在李長琦那道有殺氣的視線飄來之前，燕玖趕緊戴上了門消失在轉角，青嬰有氣無力的看著她的影子，又是一笑，回頭看了李長琦，說：
“放心吧，那麽難的事都過來了，這次也是一樣的。”
“嗯。”李長琦捂著她的手，希望能把她的手焐熱一點，青嬰覺得，很貼心。這跟丫鬟們貼心照顧她的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有種暖暖的，更酥酥麻麻的感覺流竄在心頭。
燕玖將青嬰屋裏的東西都燒掉之後，將院子裏所有的夥計都召集了過來，包括王生，一個一個問診，除了有一個是確定的，其他都沒有患上瘟疫的症狀，燕玖每人給他們分發了一個口罩，說：
“從今天開始進入緊急狀態，進出入門上廁所吃飯都要用我準備的消毒藥水洗手，如果身體有什麽不適，就算是頭疼小咳嗽都要來找我，確診了的就乖乖被隔離以免傳染他人，我會在這裏隨時關注你們的疫情，有我在，大家不要慌亂。”
王生說：“那小燕，我們戴著口罩還怎麽做生意？”
燕玖說：“這段時間恐怕沒法做生意了……”
確實是，不僅這裏，整個琉都，包括琉都王宮，瘟疫蔓延，連空氣都像在飛舞著病毒，燕玖背著個小藥箱，本來是要回去通知聞人老頭和辜逢頤不要出門的，卻迎頭就看到一個老婦人，忽然暈倒在路邊。
她趕緊湊了上去把脈，在經曆了一陣急救之後，老婦人醒了過來，燕玖還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病毒，將剛才在店裏開的方子給了老婦人一包，老婦人卻拿著不肯收，袖子蹭著眼淚說：
“小公子啊，我就因為這次瘟疫被家裏人趕了出來，你要我去哪裏找東西煎藥呢？不如死了算了……嗚嗚……”
“大嬸別哭，別人放棄了你，你也不能放棄自己，天字一街有個鋪子叫回香暖照，你拿著這張單子過去那裏的夥計就知道怎麽做了，我現在還有急事先走了。”
她回到家一把撞開了門，又將門關上了，給院子裏玩水的大花一個警告：“不準甩我一臉水！”
大花悻悻地停止了剛要進行的動作，把翅膀放了下來，看著燕玖一路小跑進了後院，換了一身衣裳，洗了個手跑去書房，聞人老頭正在給辜逢頤授課，薛明靖被迫在一邊旁聽，其實隻是嗑瓜子，看到燕玖回來了，整個人都精神了。
燕玖一副已經發生了大事的樣子，說：“師公，現在外麵都是瘟疫，這段時間你和辜逢頤就不要出門了，家裏的東西我會讓人過來消毒，薛明靖今天開始你負責家裏的飲食安全，不可讓不幹淨的東西流進家裏。”
“領命！”薛明靖站得跟個士兵一樣，是燕玖閑聊的時候教他的軍姿。
辜逢頤看了一眼燕玖，怯怯地說：“師侄你要去哪？”
燕玖說：“現在城裏到處都是瘟疫，正是缺大夫的時候，我去幫忙。”
薛明靖說：“我也去！”
燕玖罵道：“你去什麽去？你又不會治病……現在外麵亂的很！”
薛明靖上前拉住了她，說：“萬一你染上了病怎麽辦？我知道，你不能坐視不管！可我是琉都人，是個男人，沒有理由你都出去了我還在這裏被一個丫頭片子保護著。不能治病救人我就幫忙別的，琉都又不是你家開的，爺愛去哪就去哪！”
他生氣了，撞開了燕玖直接走了出去。他當然知道燕玖是關心他才不想讓他摻和，可薛明靖就是不喜歡她一副自己要拯救天下蒼生的樣子，把他也當做了拯救的對象。
他們說過的，不管什麽事，共進退。
燕玖剛要追上去解釋，辜逢頤喊住：“師侄！”
燕玖回頭，看見往日的少年已成長不少，經過家裏一場變故，他變得沒那麽天真，有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穩重，她心疼了一陣，揚起笑臉說：
“怎麽了？”
辜逢頤說：“保重，別讓自己染上瘟疫。你知道的，我沒用，如果你染上了瘟疫，我救不了你，就隻會哭。”
燕玖還是沒心沒肺的笑：“放心吧，我是神醫！不會有事！”
她跳著出門，在拐角處，卻溫暖得落下了淚，剛巧看到了薛明靖，薛明靖其實就是在等她，盡管生氣，但還是好戰友啊！她隔著口罩悶了一聲：
“老薛，對不起，剛才我……”
薛明靖一擺手，走在了前頭：“都什麽關係了道什麽歉啊？走吧……你們女人怎麽這麽矯情？”
燕玖幾步小跑上去，與他齊肩而行……其實也並不能說齊肩，畢竟燕玖比薛明靖矮了一個頭，說：
“我現在是個男人！”
薛明靖又抓住了機會打擊：“我還沒見過這麽矮的男人！”
燕玖不服，肩上扛著的醫藥箱已經被薛明靖拿了過去背著，他背這個東西看起來很輕鬆，燕玖說：
“辜逢頤不是嗎？”
薛明靖一個巴掌將她的腦袋覆蓋住，笑道：“拜托，小師叔還不到十歲，人家叫小男孩，你口中所說的boy！”
“好吧我竟然無力反駁！”燕玖覺得，跟他吵吵鬧鬧好像怎麽都不會覺得累。
燕玖本來是要和薛明靖到一個醫館幫忙的，跟一個大夫說明了一下情況，大夫也同意救死扶傷是大事，又看著這滿屋子的病人，頭疼得緊，趕緊給燕玖騰出了一個位子問診，半天過去，燕玖就在旁邊問病狀，薛明靖也沒閑著，拿著個本子記錄她說的重點。
不多時，確診的就已經好幾十例，小醫館已經容不下任何人了，得趕緊騰出地方來安置這些病人，可沒等她想出辦法來，已經有好幾十個官兵衝了進來，二話不說就要抓人，現場男女老少開始亂做一團，全是哀嚎和打鬥聲。
燕玖眼睜睜看著安置在院中的病人被帶走，又是那樣的不樂意，便上前一句問：“你們要帶他們去哪裏？”
“太子說了，確診的病人需要隔離起來，避免傳染別人！”
這倒也沒錯，可是要是隔離，為什麽這麽多人反抗？一個老奶奶哭著說：“什麽隔離，分明是把我們抓起不管不問，然後讓我靜靜等死，等到死了，隨便丟在亂葬崗……去了就回不來了！燕先生快救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