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求情
“責罰？”厲靖存說道，“自然是要責罰。朕賞賜的時候一個個都跑得飛快，爭先恐後地來討賞，如今出了事情，倒是不肯承認了，躲在一旁什麽都不說。朕若是不好好處罰你，以後這宮裏的人都以為朕的皇後是好欺負的，不用好好服侍也可以！”
厲靖存越說越生氣，抬手便是一揚，厲聲說道：“來人，林綿珠因失職被奪去官職，拖去管教司裏好好地管教一番。”
林綿珠一聽，差點就嚇得暈了過去，這管教司她雖然沒有去過，卻是有好多耳聞，說進了管教司的人會受盡刑具的拷問，手段很是陰狠毒辣，根本不會管人的死活。
進入管教司的人都是因罪而入，再加上自己是皇帝下旨抓進去的，恐怕隻有進去的份，再沒有出來的氣兒了。
林綿珠再也顧不得什麽，跪在地上不斷死命地磕著頭，嘴裏一邊哭嚷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奴婢是無心之失，還望皇上饒奴婢一條小命！”
縱然她如何哭著求饒，厲靖存是沒有半分動容，冷著眼看著從外麵快步走進來的兩個侍衛要去將林綿珠帶走。
那兩個侍衛剛一碰到林綿珠的手，林綿珠便更加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來：“不要啊！皇上！皇上！奴婢知錯了，皇上！求您饒了奴婢吧，饒了奴婢吧！”
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司徒晴突然開口了，緩緩地說道：“皇上。”
厲靖存趕忙回頭去看她，見司徒晴嘴唇發白，輕輕地說道：“皇上，既然林綿珠已經說過自己是無心之失了，不如皇上就放過她吧。”
厲靖存看著她，伸手用一旁的手絹替她擦了擦額間冒出的薄汗，不免有些無奈道：“你當真是摔傻了，也不知道顧惜自己，全幫他人說話。”
司徒晴微微抬手，握住了厲靖存的手，莞爾笑道：“皇上為什麽要在這些小事情上費心費神呢，皇上關注的，是國家的大事，是關乎國家關乎百姓的大事，這宮中的瑣碎之事就交給我處理吧。”
厲靖存聽她這麽一說，心裏也是軟了幾分，蹙著眉頭暗自思忖了一會兒，說道：“也罷，你若是想要處理，就隨著你說的做吧。”
司徒晴笑了，隨後稍稍抬高聲音說道：“林綿珠雖是失職，但平日裏照顧我照顧得十分妥當，皇上心善，不再將她打發管教司，隻需留在我的身邊好心服侍，將功補過。”
若是這個時候厲靖存沒有準許司徒晴的做法或者是司徒晴沒有動了要救林綿珠的心，恐怕林綿珠也不會再產生那般的想法，三個人的命運也就不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可惜一切事與願違。
林綿珠聽到了司徒晴的話後，心裏不但沒有產生感激，反而更加增添了幾分厭倦。眉昕跑出來認罪的時候，那司徒晴便立即開口替她求了情，而自己跪在那裏狼狽不堪地哭嚷了半天，司徒晴才慢悠悠地開了口，這便是實打實的要為難自己。
何況司徒晴那兩三句，已經坐實了自己失職的罪過，皇帝雖然表麵沒有多說什麽了，但心裏已經記下了一筆，恐怕以後便會尋得一個機會，便將自己遣走。
林綿珠越想心裏越是覺得忿忿不平，她覺得如今發生的這一切全是因為司徒晴的關係，若不是因為她，自己怎麽會淪落到這個淒慘的地步。
她也不去想自己的原因，心裏麵對司徒晴的恨意和怨言倒是又添了幾分。
這麽胡思亂想著，她早就忘了自己該說話的事情了。
厲靖存見林綿珠隻是呆呆地跪在跟前也不說話，忍不住皺眉說道：“皇後恩賜，你還不趕快謝恩！”
林綿珠這才晃過神來，口中像是在囁嚅一般答道：“奴婢跪謝皇上皇後的恩賜，饒了奴婢一命。”
厲靖存也不想再看見她，擺手示意道：“行了，都出去吧。”
一幹人退下後，厲靖存又看向了司徒晴，雙手將她有些發涼的手握住，輕輕地摩挲著，十分心疼地說道：“你看你，如今自己受了委屈，還要去幫別人求情，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
司徒晴笑道：“我不過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饒了她們一命，她們必會感激不盡，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厲靖存搖了搖頭，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感慨道：“有時候不是饒了她們一命便可以的。這宮裏的女人，即使是一個小小的丫鬟，能夠生存下來都是十分不容易的，沒有人能夠想到她們經曆了些什麽才能夠活到如今。你若是現在心軟了，指不定哪天她們便下了狠手。”
司徒晴笑道：“我問心無愧，為何會遭人毒手，何況已經將她們寬恕，又何來的怨恨。”
她這麽說都是為了眉昕，眉昕忠心耿耿，勤勤懇懇地侍奉在自己身邊，那份真心她也是看得見的，知道眉昕是一個忠實的奴婢。
至於林綿珠，她倒是沒有多想，之前爭辯了一兩句後，她開始覺得有點不明白林綿珠的想法了，直覺裏有些不想和她多說，就沒有去深想那時候她說的話，誰能料到這其中還蘊藏著另一層含義。
厲靖存見她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就不再說什麽了，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輕聲說到：“罷了罷了，你這麽做也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尊重你的選擇，如今你也累著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司徒晴不禁莞爾笑道：“謝謝你。”
古時候男權當道，厲靖存雖是從小耳濡目染，潛移默化，從前對著自己也是仗著男權的觀念，橫行霸道，如今卻是願意聽一聽自己的話，還尊重了自己的決定，她怎麽不感到感動。
厲靖存這是在為著自己慢慢改變，雖說他自己似乎還沒有察覺，可司徒晴的心裏卻是了然如一片明鏡，更是有一些欣喜。
厲靖存聽到這話，不明白司徒晴的想法，卻有些好笑，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道：“無端端怎麽道起謝來了，我可有些不明白了。”
司徒晴也笑道：“無妨，我明白就好了。”
司徒晴這一摔，雖說身子和孩子都還安好，可卻是動了胎氣，元氣大傷了。
在行宮裏小半月的日子，她也不得在外麵去遊玩，隻能呆在屋內，還得時時刻刻謹遵醫囑，去喝那苦的發澀的藥水。
好在厲靖存十分心疼她，知道她喝了藥後嘴巴裏苦得難受，便親自命人每天送來剛剛摘下的新鮮水果，給她衝衝嘴裏的澀味。
那些水果都是剛剛采摘下來的，不僅新鮮，而且個個吃到嘴裏都是香甜不已，叫人心情舒爽。
而眉昕和林綿珠也被派遣到司徒晴的身外做事了半月，如今才回到了她的身邊。
眉昕剛一回來，便跑來拜見司徒晴，猛地磕了幾個響頭，連聲哽咽道：“皇後娘娘寬恕奴婢，大恩大德奴婢這輩子也不敢忘記。”
“你這是做什麽？！”那幾個響頭磕得司徒晴一陣心驚，不由得上前欠身要去扶她。
“娘娘使不得呀！”眉昕嚇得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攙扶著司徒晴坐了下來，隨即眼裏便已經是含滿了淚水，“娘娘有所不知，奴婢是宮女，是這宮裏最低賤的人，便是任由主子使喚也不能有怨言，不管主子說得對不對，奴婢都得去做。”
眉昕用袖口擦了擦淚水，哽咽道：“奴婢之前伺候的主子便是前皇上的妃子，她命令臣妾去給其他受寵的妃子下毒，奴婢不敢，奴婢長這麽大還沒有做過這麽嚇人的事情，她見奴婢不做，便叫人來打我，奴婢被打了個半死扔在了一邊。”
司徒晴也知道這宮裏必然是不太平的，隻是從眉昕的口中說出來，卻覺得更是血淋淋的殘酷。
“當時又是深冬，冷得人牙齒都在打顫，奴婢隻穿著一件單衣，又受了傷，差點沒有熬得過來。奴婢是命硬，如今才有福氣來伺候皇後娘娘。誰知道皇後娘娘竟然是菩薩心腸，還救了奴婢一命。”
司徒晴聽著也是十分動容，聽過的事情，如今見到才是真的讓人心頭為之一動。
那眉昕說著說著便又跪下磕了幾個頭連聲說道：“以往伺候的主子別說是為奴婢求情了，若是得了罪，她們是還要往上加罪的，可皇後娘娘卻替奴婢求了情，這份大恩大德奴婢不知道如何才能夠還得清。總之娘娘的事情便是奴婢的事情，今後定是對娘娘忠心耿耿，好好伺候娘娘，絕無二心！”
縱然是她不說出這番話來，她對自己忠誠的心意，司徒晴又是何嚐不能感受得到呢，當下也是十分感動地說道：“快起來吧，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
眉昕含著眼淚站起了身子。
自那以後眉昕依舊如同以前一般伺候在司徒晴的身邊，絕無二話。
而林綿珠回到了司徒晴的身邊後，也是不癢不痛地伺候著。
雖說司徒晴再沒有說過什麽，但林綿珠心裏卻是一直難以平靜，像是有根刺生生地卡在喉嚨裏一樣，吞不下去，咳也咳不出來，難受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