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針鋒相對
司徒晴盡量使自己顯得自然一點,不去看延陵修,目光落在了厲巍當的身上——她萬萬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封一個異姓為王爺,心裏也是頗有疑慮。
她雖然一直低著頭,也不說話,可延陵修還是一直注視著她。司徒晴感覺得到,自己被人注視著,可卻不敢抬起頭來,不敢見他。
延陵修是與徐煉聲坐在一起的,雖然不時會有人來敬酒道賀,說些好聽的話,他也隻是敷衍一兩句便仰頭飲酒。他心裏一直困惑著,為什麽司徒晴不願意抬起頭看看他,難道是不想要見他?
厲巍當心裏很是高興,兀自注視著下方的一切,看見司徒晴一個人坐著,也不與人說話,似乎心情有些不好,便微微一笑,起身朝她走去:“如今戰事告捷,正是歡慶的時刻,你怎麽還獨自惆悵,瞧著不高興的樣子?”
司徒晴聽見聲音,抬頭一看,竟是厲巍當,她立馬起身要行禮,卻被厲巍當攔住了:“你我之間,不用多禮了。”
“多謝皇上,”司徒晴站起身,從容地解釋道,“皇上說笑了,此次邊疆大勝,我自然是高興的,隻是有點不適應這麽熱鬧的氣氛,讓皇上見怪了。”
厲巍當一聽,哈哈大笑,心裏也不免有些失落:“不怪,不怪。你要是不喜歡,可以先回去。”
司徒晴微微一笑:“多謝皇上體諒。”
話雖是這麽說,但顧著皇帝和王爺的顏麵,司徒晴還是坐了下來。隻是也不再說話,低著頭,玩弄著手中的酒杯,似是無聊至極。
厲巍當見這狀況,也知道無話可說了,隻能笑著回到臣子當中。
感覺到厲巍當離開,司徒晴不由得抬起頭,卻碰上了延陵修的目光。真是百般躲避還是撞見了,她隻得忍著心中的驚慌,向對方微微一笑,隨即低下了頭看指間的酒杯。
延陵修並沒有察覺到司徒晴的異樣,看見對方對他展露笑顏,他便心中樂開了花,還以為她默許了他那日所說的話。
在一旁的厲善天,看見二人如此情形,不露痕跡地輕笑一聲,心中也似乎有了些許打算。
厲靖存隻在一旁默默地喝著酒,觀察著一切,自然也是看見了厲巍當與司徒晴說話。他心裏有些不爽,但是卻不願走到司徒晴的身邊去和她說話,隻是默默地注視著。
“欸,我怎麽覺得剛剛那個一等安國公,剛才與那王爺的妾室對視了一眼,那眼神,哼,好像很是深情。”
就在司徒晴低頭玩弄酒杯時,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妃子嘲諷的聲音。
她眉頭一皺,也不打算起身與她們爭辯,這不過是一群為了男人便可以不顧一切爭風吃醋的女子罷了。她們要說什麽閑話,她自然是管不住的。
“姐姐也看見了?妹妹還以為是我眼花了!妾室果然是妾室,得不了寵,行為就如此放蕩,真是不要臉!”一位妃子立即附和道。
“住嘴!王爺的妃子,且能讓人說三道四?”
司徒晴並不當回事,然而身為厲靖存正室的歐靜雙卻按捺不住了。司徒晴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她怎麽會管自己的閑事。
喝止了她們之後,歐靜雙走到了司徒晴的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別以為我是在幫你說話,我隻不過是看不過別人議論我們王府的人。”
司徒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冷哼道:“我知道你不是為了我,你還沒有那麽好心。”
那挑事的妃子看見司徒晴對歐靜雙說話如此不客氣,立即上前說:“沒想到區區一個妾室,不知禮義廉恥也就罷了,如今竟然敢欺壓到王爺正妻頭上來了,真是好大的膽子呀!”
旁邊的妃子也連連附和:“真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口氣好囂張!”
“怕是仗著王爺的氣勢,憑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到處勾引人,真是個狐媚子!”
妃子們越說越離譜,聽得歐靜雙怒火中燒,她本就因為王爺漸漸親近於司徒晴而心中頗有些怨念,到了皇宮,司徒晴這個狐媚子又勾引得皇上神魂顛倒,讓皇後,太後心有憂慮,還與那六王爺說不清道不明。現在出了一個一等安國公,又是和她眉來眼去,糾纏不清。真是不知道從哪裏冒出個禍害,難不成真是有什麽狐狸精附在她身上,要把她心愛的王爺奪走嗎?
她倒不在乎司徒晴的清白被玷汙了,隻是司徒晴這麽一挨罵,連帶著王府,王爺的臉麵和尊嚴都一起被侮辱了。這是她萬萬不能容忍的,隻要是關於厲靖存的,她一分一厘都不會讓步。
但沒等歐靜雙開口辯駁,司徒晴卻先開口了:“這位姐姐說話真是好刻薄。真不知道是誰準許你——我們王府的人你也敢妄自非議,也不怕王爺訓斥了你!”
司徒晴柳眉杏眼,那目光淩厲地像是透著寒光,逼得那妃子倒退了半步。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那妃子訕訕地笑了笑,“隻是剛才姐妹們確實看見你與那個一等安國公眉來眼去,很是有意似的。”
“哦,你倒是有意,皇上設宴款待將軍王爺,你不盯著自家的王爺,倒是去瞧著別的男人在跟誰眉目傳情。難道是姐姐被那一等安國公的英俊瀟灑迷住,想要一許芳心嗎?”司徒晴連連譏諷道。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這話可不能亂說。古代本來就講究女子要遵循三從四德,這女子的品德修養就是頭等的重要,何況是王爺的妃子,更是要注意自己的德行。
司徒晴倒是不在乎這些,隻是那妃子被這話一說,臉都嚇白了半分,慌忙去看自家王爺的臉色,生怕對方聽到了什麽。
“我血口噴人?”司徒晴頗有些不屑地冷笑一聲,“我隻是希望姐姐不要搬弄是非,挑撥王爺們的感情。若是王爺們因為你的話而傷了手足之間的情誼,那才是姐姐的不是呢。”
雖然歐靜雙也不是第一天與司徒晴相處了,但還是被對方伶俐的口齒驚住了。司徒晴不過是說了三言兩語,就把那蠻橫的妃子逼到了絕路。
“好一個巧舌如簧。”厲善天笑著同厲靖存說。
厲靖存隻是笑了笑,舉起酒杯放在唇邊,不動聲色地瞧著那邊的動靜。
“好了,司徒晴,不用再說了,想必這位妹妹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歐靜雙一雙鳳眼冷冷看向那妃子,“知道身為王爺的妃子,要隨時隨地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要給王爺丟了臉麵。”
那妃子打了個寒戰,再不敢與兩人對視,隻得勉強笑著行了個禮,退到了一邊。
司徒晴拿起雕刻鏤空花紋的酒杯,從歐靜雙身旁走過說:“我可不是在幫你說話。”
歐靜雙冷笑了一聲:“我自然知道。”
說完,司徒晴更發覺得無趣了,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獨自飲酒賞玩去了。
延陵修得了司徒晴一個嫣然一笑,心裏本來十分高興,後來看見對方因為這個緣故差點受了欺侮,自己又不能出手相助,心裏又很是懊惱。但見她句句逼人,隻讓那個無理的妃子狼狽地走開,延陵修突然覺得司徒晴和從前有些不一樣。從前的司徒晴溫婉可人,微微一笑傾城傾國,性格也是溫柔賢良,斷不會說出這麽逼人的話來。也許是很久沒有見過了吧,也不知道那些年她都經曆了些什麽。
這麽一想,延陵修心裏突然生出一絲惆悵,又想起當初在皇宮裏相遇時,司徒晴抱住自己,口中卻喊著一個陌生的名字,不禁又鬱悶了幾分。旁人前來敬酒恭賀,他嘴上應付著,不知不覺就喝了好多酒,臉色泛紅,似乎有些微醉了。
坐在一旁的徐煉聲瞧見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問道:“你這是怎麽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倒先醉了。”
延陵修舉著杯子,隻是笑道:“元帥,我隻是高興罷了。”
“是了,自然應該高興,”徐煉聲飲了口酒,想起自己因為一場勝戰就被封為了王爺,也能夠與在場的皇親貴族們平起平坐了,頗有些感慨地歎了口氣:“一場勝戰就帶來了數不盡的榮耀和富貴,陵修,你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也不知道延陵修有沒有認真地聽徐煉聲的話,隻是隨口地附和著,又喝了幾大杯酒。好一會兒,他站起身同徐煉聲說了一聲,又朝著厲巍當的方向行了禮。
“延愛卿怎麽了?”皇帝笑著問。
“皇上恕罪,臣不慎酒力,想要去花園裏散散步醒醒酒。還望皇上寬容。”
“欸,”厲巍當笑著一揚手,“你是朕的功臣,想要醒酒自便就行了,哪裏來的什麽恕不恕罪的。”
“謝皇上。”延陵修拱手又行了個禮,便退出宴席獨自在禦花園裏漫步。
今日不同往昔,延陵修從一個皇家侍衛一躍成了一等安國公,走在這禦花園中也是感慨不已。隻是他是為了司徒晴而不顧性命奔赴戰場,如今奪得了榮耀而歸,卻不知怎的心裏卻有些高興不起來了。也是,他為的人是別人的小妾,就算自己成了安國公又能如何,還能將對方強行奪過來嗎?
延陵修正胡思亂想著,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延將軍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