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失足落水
遠遠地離開了喧鬧的筵席,司徒晴一個人沿著山腳下的小河緩緩地走著,覺得心情很是壓抑。今天發生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讓她覺得有些承受不住了。
明明自己一個人騎馬騎得好好的,偏偏厲靖存過來強吻自己,還強吻了兩次。司徒晴倒不是氣厲靖存吻自己的事情,畢竟自己已經是他的人,這樣吻也不過是小兒科。讓司徒晴覺得心中憋悶的是,她覺得自己在厲靖存的心中,似乎隻是一個玩物罷了。
盡管還沒有到深秋,可是山中的晚風已經有些涼了,司徒晴心中不舒服,光顧著想心事,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好遠,回過頭,發覺連那邊的燈火都看不到,隻能看到天邊一片紅色。意識到自己一個人已經走出了很遠,在這樣的山野之中,很可能遇到野獸,司徒晴不由得有些慌了神。
轉過身,司徒晴就想要向回走,卻不料,一腳踩在了河邊的石頭上麵,石頭經過長年的流水衝刷,已經變得圓溜光滑,再加上長了一層綠色的青苔,更是滑。司徒晴淬不及防,隻覺得腳下一滑,整個人就向著河水中跌了進去。
河水並不深,可是水流卻很是湍急,司徒晴手腳並用,想要站起來,可是因為穿著長長的裙子,被水衝得濕透裹在腿上,更是難以站立,轉眼之間,司徒晴就被流水打落在了河水之中,拚命掙紮,可是腳下打滑,腿又用不上力氣,轉眼水就到了下頜。
正當司徒晴心中駭然,以為自己要被淹死的,就在這個時候,忽地有一雙手伸過來,一手扯住了她的腰帶,一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將她從水裏提了出來。
司徒晴渾身顫抖,仿佛還在驚嚇之中,半晌才回過神來,扭頭看去,救了自己的人,是厲善天。
厲善天一臉關切地看著司徒晴,道:“司徒夫人,你沒事吧?”
司徒晴嘴唇輕輕顫抖著,哆哆嗦嗦道:“六,六王爺……”渾身已經濕透,被涼風一吹,更是入骨地寒冷。
厲善天見司徒晴的樣子,心下了然,二話不說,脫下自己身披的大氅,披到司徒晴的肩上,司徒晴也不推辭,連忙裹緊,可是裏麵的衣服都濕透了,就算是外麵裹著,還是凍得渾身哆嗦。
厲善天左右看看,見岸邊的空地之上,有一塊巨石,他手腳麻利地從周圍撿了一些樹枝堆在巨石被風的那一麵,又從腰間掏出了火石,將樹枝點燃,籠起了篝火,方道:“過來暖暖身子吧。”
司徒晴自然不會推辭,她嘴唇已經凍得發紫,渾身抖著,坐在了石頭旁邊,靠近篝火取暖。可是盡管如此,身上還是穿著濕透的衣服,從裏往外都是涼意。
看著司徒晴依舊全身發抖的樣子,厲善天站在那裏,猶豫了一下,方道:“司徒夫人,你這樣是沒用的,裏麵穿著的是濕衣服,如果不換上幹的,依舊還是冷的。”
司徒晴裹緊的大氅,嘴唇依舊顫抖著道:“我也是知道的,可是我自己出來隨便走走,怎麽可能會隨身帶著衣服。”
厲善天的臉上也顯出了為難的神色來,躊躇了一會兒,才道:“司徒夫人,我有個辦法,可是又怕你覺得唐突,不如你現在把衣服脫下來,就在這火上烘幹了。”
“這——”司徒晴一臉的遲疑,畢竟這裏是荒郊野外,況且自己還麵對著一個男人。
厲善天自然明白司徒晴的想法,也是帶著難色,道:“這也實在是沒有辦法,這裏距離營地太遠,以你現在的狀況,若是這樣走回去恐怕一定會生病的,我回去給你取衣服,也要隔上很長時間,唯一的辦法,就是脫下衣服烘幹。司徒夫人不必擔心,我會轉過身去,定然不會偷看便是了。”
盡管心中還是覺得別扭,但是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的辦法。司徒晴紅著臉道:“六王爺的人品我自然是相信的,隻是覺得荒野之中,不是很方便。”
四下看看,厲善天皺眉想了一下,忽然麵露笑意,又找了幾段結實的樹枝,插在司徒晴旁邊,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樹枝之上,再加上司徒晴身後的石頭,把她圍在其中,然後道:“司徒夫人把衣服換下來就是了,裏衣你自己烘幹,外衣遞給我,我幫著你烘幹,這樣能更快一點。”
沒有想到厲善天想得如此周到,司徒晴心中不禁湧上一陣暖意,深知在這樣的天氣中,厲善天脫了外套,定然也是覺得寒意襲人的,因此不再扭捏,連忙脫下自己的外衣,遞了出去,然後靠近篝火,烘幹自己身上的裏衣。
厲善天在外麵又生起一堆火,用樹枝架起圍杆,把司徒晴的衣服掛在上麵,小心翼翼地翻轉著,司徒晴在裏麵,透過衣服的縫隙,能夠看到厲善天坐在外麵,臉色平靜,全然沒有任何對自己不軌的心思,心中對厲善天更加了一份好感。
司徒晴對著厲善天輕聲道:“六王爺,你又救了我一次,救命之恩,本就該好好報答的,可是上一次的恩情沒有報,這一次,又欠了你的一個人情。”
“司徒夫人,上次就說過了,既然你我是朋友,就不要如此客套。”厲善天的聲音依舊是平和的,“隻是,那次分別的時候,我也和夫人說過,做什麽事情千萬要小心謹慎,怎麽這一次又是自己一個人以身犯險?”
“我——”司徒晴的臉微微一紅,躊躇了一下,道:“我隻是心情不好,出來散散心,卻沒有想到不經意就走了出這麽遠,更是沒有想到會失足落水。”
“也算是我和司徒夫人有緣吧,”厲善天輕輕地笑了一聲,“碰巧我也是覺得心情不太好,想著隨便走走,卻沒有想到又遇到了夫人。”
司徒晴訕訕地笑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道:“六王爺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在司徒晴的心中,厲善天當是個無甚心事的人,作為一個閑散王爺,每天吃喝玩樂就是了,反正有花不完的銀子,會有什麽讓他覺得不悅的事情?
厲善天的目光落在篝火之上,熊熊的火光在他的眼中跳動,映得他得臉也是發紅,許久,才聲音帶著落寞道:“天下並不太平啊,就算是現在看起來一派祥和,實際上早就已經千瘡百孔。大約司徒夫人還不知道吧,前段時間,北疆的一個鄰國侵犯了我朝的邊界,現在派出了大軍前往,可是勝負難料啊。”
完全沒有想到厲善天會說出這樣的話,司徒晴不由得一驚,竟然會與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契合。雖然這個國家這個王朝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對於邊疆的戰事,司徒晴心中卻是在意的,因此,才會對今日裏厲巍當的做派很是失望。
厲善天輕輕歎了一口氣,繼續道:“國難當頭,皇兄卻絲毫不考慮,還有這般心思——司徒夫人一定不知道這次秋圍的花銷是多少吧?白銀五十萬兩。司徒夫人一定也不知道征伐北疆的將士們軍餉是多少吧?是白銀三十萬兩。而今的國庫,並不充盈,邊疆將士浴血奮戰,大約無法月月拿到軍餉,可是皇兄卻因為玩樂之事大為揮霍,這樣的情形,讓我的心中不能不擔憂啊。”
對於國事,司徒晴本就沒有什麽了解的,國庫糧餉的事情,更是第一次聽到,五十萬兩白銀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概念,在這個世界的購買力是多少,司徒晴絲毫不知道,但是聽得大軍出行,動用的銀兩卻不及厲巍當一次秋圍,司徒晴不禁咂舌。
“六王爺,既然你心中想到了這些,為什麽不告訴皇上呢?”司徒晴目光閃爍著,輕輕地說道,“或許,皇上隻是沒有想到,或者,皇上隻是需要有人提醒他而已。”
厲善天帶著苦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司徒晴想起那日戲園子之中厲善天對自己說過的話,眼中不由得也是惘然,皇甫蝶月把持朝政,嫉恨有賢能的王爺,唯恐他們會危及厲巍當的王位,一旦發覺哪個人對國事關心,必要除之而後快,因此,諸多王爺才會不思國事,隻知玩樂。
“六王爺,我覺得皇上他內心,還是惦念著兄弟之情的,有些事情,可能他也是身不由己,有些話,可能兄弟之間說清楚了,會更好呢。”
“兄弟之情?在帝王之家,兄弟之情,實在是難得啊。”厲善天長長地歎息了一聲,翻看著手中的衣服,不一時,笑道:“好了,司徒夫人,衣服已經烘幹了,快些穿上吧。”
說著話,厲善天將衣服從衣服的縫隙之中遞了進去,司徒晴身上的裏衣也已經烘幹,連忙穿好,待一切都整理好,才將掛在樹枝上厲善天的外衣收起來,抱在懷中,走過去笑吟吟地遞給厲善天:“六王爺,你也快把衣服穿上吧,山中風涼,害你受了這麽久的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