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萬水千山總是情

  視線相交,莫名的情愫蔓延開來,沈瑾萱的心一點點軟化,她愣愣的望著麵前的男人,這一瞬間像是夢一樣,唯美的毫無真實性可言。


  “媽媽飯好了沒有,我餓啦……”


  沈彎彎蹦蹦跳跳的奔進廚房,驀然見到曖昧的場麵,她趕緊背過身,捂著眼睛大聲喊:“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沈瑾萱羞紅了臉,尷尬的抽回手指,垂著頭去了客廳,從藥箱裏找出一張創可貼,倉促的裹了兩下便進廚房繼續做飯。


  她做了滿滿一桌豐盛的晚餐,聞著熟悉的菜肴香味,慕煜城感概萬千。


  三個人坐到餐桌旁,他拿著筷子不知道先從哪下手比較好,沈彎彎夾了兩隻魚眼給他,“我媽媽說魚眼是給最愛的人吃的。”


  兩個大人為之一震,沈瑾萱不會忘記當年慕煜城給她夾魚眼的回憶,慕煜城亦同樣不會忘記,他苦澀的笑笑,把魚眼夾到了沈瑾萱的碗裏,說:“我不喜歡吃這個,便宜你媽媽吧。”


  “為什麽不便宜我?”沈彎彎撅起了小嘴。


  “小孩子吃這個不太好,要吃就吃魚腦,會變聰明的。”


  慕煜城說著,就想去夾魚腦給她,她揮揮手:“哎喲,算了算了,我才不要吃那個呢,像鼻涕一樣,惡心死了……”


  一頓飯吃的甚是愉快,吃完了飯,沈彎彎便守在電視機旁等著《回家的誘惑》準點播放,沈瑾萱則把碗碟收拾到廚房準備清洗,係圍裙的時候,身後伸來一雙手臂,把圍裙拽了過去,她詫異的回頭,盯著慕煜城問:“幹嗎?”


  “你手受傷了,我來吧。”


  她更加詫異,雙眼瞪的比銅鈴還大,慕煜城洗碗?如果現在不是晚上,她一定會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看著他笨拙的站在水池旁,她沒好氣的笑笑,上前說:“還是我來吧,你不是這塊料。”


  “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嚐試。”


  慕煜城堅持要洗碗,沈瑾萱無奈,隻好佇到一邊,雙手環胸像監工的包工頭一樣目不轉睛的打量著他。


  “要不要拿手機拍下來,總裁大人的私生活?”


  他微微側目,戲謔的調侃。


  沈瑾萱怔了怔,丟下一句:“別幼稚了。”出了廚房。


  彎彎的電視劇已經開播,她坐過去,拿出手機,翻出了一張多年前的合影,照片中她和慕煜城頭抵著頭,他的臉上被她惡作劇的抹了蛋糕,很甜蜜的回憶,因為不是紙質照片,所以即便過了好幾年,也依舊那麽清晰完整。


  “咦,到現在都沒刪除嗎?”


  耳邊突然傳來他驚詫的聲音,她慌忙把手機藏起來,回頭瞪他一眼:“幹嗎鬼鬼祟祟的?”


  “是你看的太專注了吧?我明明走路的聲音非常鏗鏘有力的。”慕煜城視線睨向沈彎彎:“是吧,彎彎?”


  “是啊,我都聽到了。”


  嗬,沈瑾萱冷笑一聲,簡直懷疑這女兒還是不是她當初生下來的那個。


  “碗都洗好了?”


  “要不要去檢查一下?”


  她聳聳肩:“不用了。”


  慕煜城坐了下來,兩人隔著個孩子,除了偶爾眼神交流外,幾乎不能說任何話。


  沈瑾萱一點不介意,甚至無所謂,慕煜城可就不行了,他按捺不住這樣的沉寂,於是拿出手機,低著頭開始編輯短信。


  沈瑾萱聽到手機嘀了兩聲,看號碼是慕煜城的號碼,才知道他是在給她發短信。


  “剛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什麽問題?”她裝糊塗。


  “如果孩子的爸爸需要孩子的媽媽怎麽辦?”


  “沒辦法……”她簡單回過去。


  “怎麽會沒辦法?孩子媽媽回到孩子爸爸身邊不就行了?”


  慕煜城按了確認發送,視線移向沈瑾萱,目光灼熱,深情款款……


  “給我一個回去的理由?”


  “我愛你,這個理由夠嗎?”


  她身體僵了僵,正思量著該如何給他回複,沈彎彎來一句:“你們倆再給誰發短信啊?怎麽不是你的手機響就是他的手機響,你們吵死我了,還讓不讓人看電視了……”


  正好,可以借此回家了。


  “那我們回去看吧?叔叔也要休息了。”


  “我不會這麽早休息的。”


  慕煜城篤定的表明立場。


  她瞪他一眼,握住女兒的手:“彎彎聽話,不能老是這樣打擾人家,叔叔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是挺煩的。”


  “我不煩啊,我可不像某人口似心非,我是心甘情願被你們打擾。”


  “聽到了吧?別老是誤會叔叔,看到叔叔被冤枉,我都替他心疼……”


  沈彎彎同情的撇一眼慕煜城。


  慕煜城心裏那個樂啊,他起身走進臥室,沒多大會,就聽到他扯著嗓子喊:“沈瑾萱,進來給我擦藥。”


  沈瑾萱裝作沒聽見,可是有彎彎在身邊,能讓她一直裝下去麽?

  “媽媽,你聽到叔叔喊你了麽?”


  “聽到了,別理他。”


  “哦好吧。”


  沈彎彎點頭,卻又來一句:“以後媽媽喊我,我也裝沒聽見。”


  沈瑾萱吐血了,單親媽媽不容易,替一個早熟孩子做良好榜樣的單親媽媽更不容易……


  她起身走進臥室,卻見臥室裏空無一人,疑惑的喊聲:“慕煜城?”


  見無人回應,她正要出去,被躲在門後的慕煜城從身後抱住了腰,“明知道我就在房間裏,找都不肯找一下麽?”


  “別鬧了。”


  她掙紮了一下:“彎彎還在客廳。”


  “怕什麽,她就算看見了也會裝作沒看見的。”


  “你還要不要擦藥了?要擦就放開我。”


  慕煜城鬆了手:“來吧。”


  他坐到床沿上,單手解開襯衫的紐扣,他解的極慢,像是故意磨蹭時間,他今天穿了一件襯衫是黑色的,隨著一顆顆紐扣的解開,露出了裏麵古銅色的肌膚,常年鍛煉出的肌肉看上去結實健壯,沈瑾萱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把視線移向了別處。


  “好了沒有?”


  她不耐煩的問一句。


  “好了。”


  慕煜城把襯衫往床上一扔,見沈瑾萱閉著眼睛走向他,他沒好氣的笑笑:“至於這樣嗎?我身體哪個地方你沒看過?”


  沈瑾萱惱羞成怒:“我可告訴你,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擦藥了。”


  “所以我才脫衣服脫的這麽慢,我就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言外之意,他是故意想她多留一會。


  沈瑾萱擠了藥膏到他傷口處,輕輕的揉搓,力道恰到好處,慕煜城很是享受的樣子,由衷說:“我真感激那個瘋子。”


  她停頓了一下,什麽也沒說,繼續手上的動作。


  “如果不是他,你可能現在對我還是不冷不熱的態度。”


  “你認為我現在對你很熱乎嗎?”


  忍不住諷刺的詢問。


  “最起碼不像之前那麽冷淡了。”


  沈瑾萱哼一聲,撿起床上他的襯衫扔給他:“穿上吧,好了。”


  她剛想轉身,纖細的腰被他一把握住,然後整個人被他圈進了懷裏:“這樣就走了嗎?”


  “你想幹嗎?”


  沈瑾萱大驚失色,他該不是要在這裏對她耍流氓吧?想到客廳裏看電視的女兒,她又驚又慌的推開他:“別這樣,彎彎隨時會進來!”


  “門被我反鎖了。”


  “那也不行。”


  “可是我想。“


  沈瑾萱幾乎在他帶著誘惑的低沉嗓音下棄械投降,但殘存的那點理智將她拉回。


  “我說不行!”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他推到了身側,然後疾步奔進臥室內的洗手間,迅速整理了淩亂的頭發和衣服,覺得外麵的他冷靜的差不多時,才緩緩走了出來。


  “我先回去了。”


  她低頭說一句,拉開臥室的門,走到客廳沙發邊,“彎彎你什麽時候回家?”


  “媽媽要走了嗎?”


  “是的。”


  “可是我……”


  “看完了讓叔叔送你吧。”


  沈瑾萱無力的撇一眼女兒,潛意識裏其實已經不再那麽反對她與慕煜城走的近。她回家後洗了澡,彎彎卻還沒有回來,她又不好意思再上去找,便耐著心的等。


  等到了夜裏十一點,等到了慕煜城的電話。


  “喂?”


  “她已經睡了。”


  沈瑾萱心咯噔一聲:“怎麽又讓她在那裏睡?”


  “看電視的時候睡著了,我就沒送她回去,況且有她在身邊,我的心裏踏實些,就像……你在我身邊一樣。”


  她沒說話,他又說:“今天我很開心,五年來第一次吃了頓像樣的晚餐,在這之前我幾乎都是食不知味,萱萱,謝謝你……”


  “不客氣。”


  “你睡了嗎?”


  “還沒有。”


  “可以到窗邊嗎?”


  她怔了怔,沒有問為什麽,徑直朝窗戶的位置走去:“已經到了。”


  “看到沒有?西邊有一顆很亮的星,那個星叫守護星,它就代表我,以後我會守護在你和彎彎身邊,無論你接受與否。”


  沈瑾萱的視線移向遙遠的西方,那裏確實有一顆明亮的星,比其它的星星都要閃耀,她看了多年的星城,竟是從來沒發現,那顆星的存在。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我的守護了哦?”


  “我……”


  “好吧,我知道你答應了,晚安。”


  慕煜城沒等她把話說完,就率先掛了電話,沈瑾萱望著手機沒好氣的笑笑:“還真是自以為是。”


  嘴上這樣說,心卻慢慢融化了。


  也許該珍惜這遙不可及的重逢,那麽多年以後,她還可以告訴她們的孩子,當年是怎麽千山萬水去追尋過心中的愛情。


  經曆了這一晚,她真的開始動搖了,拋開對慕煜城無法磨滅的愛不說,彎彎也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可是她怎麽也想不到,在她的心開始動搖時,慕煜城卻不見了,確切的說,是人間蒸發了,就像他來時一樣,毫無征兆。


  起先她並不知道他不見了,隻是晚上沒有接到他的騷擾電話,沒有再大哧哧的嚷著要她去給他上藥,她以為上次自己說是最後一次給他上藥他當真了,所以沒再打電話來,她也不甚在意。


  隻是彎彎沉不住氣,連續兩天跑到九樓按門鈴沒反應,她不高興了,愁眉苦臉的問媽媽:“叔叔搬走了嗎?為什麽家裏都沒人?”


  沈瑾萱這才意識到,慕煜城真的離開了。


  隻是她想不明白,他為什麽不辭而別?那一晚他還在電話裏信誓旦旦的說:“以後我會守護在你和彎彎身邊,無論你接受與否……”


  難道,那都隻是隨口說說嗎?


  晚上把女兒哄睡,她走到窗前,西邊那顆守護星還在,諾言也還在,隻是人不在了,沈瑾萱很想很想打個電話問問他為什麽悄無聲息的離開,可是號碼翻出來,卻又忍住了。


  這不正是兩人之前的約定嗎?她不跟別的男人相親,他就回到他該回的地方,就在不久前,她還問過他什麽時候回去,他也明確說了傷口好了就回去,現在一切按部就班了,她卻為什麽覺得失落了……


  “你一直都是這麽壞。”


  望著天邊那顆明亮的星,她的雙眼模糊一片,死纏爛打的進入她和彎彎的生活,在她的心好不容易開始動搖時,卻又憑空消失了,既然這樣,為什麽要說出那些讓她動心的話?既然這樣,又為什麽要給彎彎帶來短暫的快樂?


  不想承認心裏的失落,可是,卻也掩飾不了心裏的難過。


  第二天,她送彎彎去幼兒園,看到女兒悶悶不樂的表情,終於忍不住,給高宇傑打了電話。


  抱著一絲僥幸,希望高宇傑能給她一個,她能接受的理由。


  電話撥了三遍再撥通,裏麵傳來高宇傑忙碌的聲音:“喂?”


  “你還在北京嗎?”


  “哦沈小姐啊,我不在北京了,已經回蘇黎世了。”


  沈瑾萱沉默了一下:“他也回去了嗎?”


  “慕總嗎?恩是的,他也回來了,這邊出了點緊急情況,他來不及跟你們告別就走了,走時讓我打電話通知你們一聲,我一忙就給忘記了,不好意思啊,實在是事出突然……”


  “沒關係,打擾了,替我問候美麗。”


  沈瑾萱掛斷了電話,她沒有問出了什麽緊急情況,更沒有遷怒於高宇傑沒有及時通知她,對她來說,已經習慣了被人遺忘……


  走在秋風蕭瑟的大街上,腳踩著一地枯黃的落葉,她苦澀的笑笑:“走了也好,本來就是不該再出現的人。”


  就當她和彎彎,做了一個絢麗而又美麗的夢吧。


  晚上回了家,她沒有跟女兒提起慕煜城已經回蘇黎世的事,吃了晚飯,彎彎竟然連最心愛的電視劇也不看了,對著母親說:“媽媽我困了,我想睡覺。”


  “好的。”


  她帶著女兒進房間,給她講潑皮狗的故事,故事講到一半,彎彎突然說:“叔叔不喜歡我了嗎?”


  沈瑾萱怔了怔,搖頭:“沒有,叔叔本來就隻是來這裏工作,現在工作結束了,自然是要回到他自己的家。”


  “可是叔叔答應過我,他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像爸爸一樣的守護我。”


  輕聲歎息,她心疼的撫摸女兒的臉頰:“那是哄彎彎開心,叔叔他……是不可能跟我們生活在一起的人。”


  “為什麽?”


  “隻有家人才可以永遠生活在一起,叔叔他隻是朋友。”


  “朋友也可以永遠在一起呀……”


  沈瑾萱無言以對,大人之間的複雜感情沒辦法對小孩子坦承,自然也沒辦法解釋的太過詳細。


  “好了,快睡吧,過了今晚,就不要再想叔叔了。”


  盡管心裏很鬱悶也很不開心,可是為了不讓媽媽擔心,沈彎彎還是懂事的點點頭,漸漸的進了睡眠狀態。


  見女兒已經熟睡,沈瑾萱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說:“彎彎,這個世界上,隻有媽媽才會守護你一生。”


  蘇黎氏——


  慕氏集團龐大的會議室內,氣氛空前絕後的嚴肅和冷凝,二十幾位股東手持股份,紛紛表示要更換董事長,而煽動此次事件的慕後主使正在慕煜城的大伯慕槐。


  慕槐站起身,表情憤怒的說:“我身為家族的長者,本不該參與家族的事業,可是看著父親一手創下的基業就要毀在這個小子手裏,我再不能坐視不管,父親當年明確規定,慕家的人絕不允許到大陸發展,現在他的孫子卻公然挑釁他的規定,視家族遺言與不顧,既然如此,我隻能大義滅親!”


  大義滅親……


  坐在首席位置上的慕煜城,性感的薄唇勾勒出嘲諷的弧度:“大伯,既然你已經先撕破了臉,那我就直言不諱了,整個家族包括外姓商戶,有哪個不知道您老對董事長的位置虎視眈眈?等了這麽些年找不到機會拉我下台,現如今得知我在北京開辟了新疆土,就覺得逮著機會了是嗎?我是慕家長孫,怎會不知道爺爺的規定,但是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爺爺當年立下這樣的規定,想必在座各位叔伯們心裏都清楚,我們慕家出了敗家子,背著我爺爺在大陸投資建廠,結果虧損嚴重,最後爛攤子是誰收拾的?是我爺爺,他老人家也是為了避免同樣的錯誤再次發生,才不得已立出這樣的規定,這規定說的難聽點,就是針對慕家有歪心思的人,我父親是我爺爺指定唯一繼承人,而我擁有我父親和爺爺兩個人的股份,這說明什麽?說明我有權利把慕家的產業發展到世界各地,包括中國,我有這個權利就代表我有這個能力,一個隻會讓別人收拾爛攤子的人,有什麽資格大義滅親?”


  慕槐臉色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豬肝色,因為他就是當年那個到大陸投資建廠最後虧得一塌糊塗,欠了一屁股外債的人,正是因為這件事,他才失去了長子繼承家業的機會,為此心中一直耿耿於懷,認為自己不是沒有能力,隻是流年不利。


  隻是令他意外又不能接受的是,一個晚輩竟然當著眾位股東的麵讓他難堪,頓時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會議桌上:“混帳,你還有臉大言不慚的指責長輩?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什麽事!”


  他停頓一下:“慕家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有能力的管理者,還需管理者潔身自好,保持良好的名譽,可是你呢?前幾年私生活亂七八遭,為了女人什麽都可以拋之腦後,就像如今去大陸發展也是一樣,就因為有個女人在那裏所以你才意氣用事要把慕家的招牌打到那裏,明知道各位股東對此事並不看好,卻還是一意孤行,如此囂張跋扈不把大家放在眼裏,大家也就沒必要再擁護你!”


  慕槐是有備而來,幾句話直戳股東的痛楚,頓時會議室裏議論紛紛,多是譴責之聲,見勢頭良好,慕家老四也就是慕煜城的四叔站了起來:“煜城啊,雖然你是我們的親侄子,一家人沒必要弄的這麽僵,可是你確實做的不對啊,聽說你在北京這次要創辦的新公司耗資巨大,你真是為了慕家的事業長遠打算嗎?如果那個女人不在北京你還會作出這個決定嗎?”


  慕老四話剛落音,慕老五站了起來:“如果真是為了家族事業作打算我們倒也無話可說,但如果是因為女人,那我們就絕不能坐視不管,不能讓我父親一輩子的心血就這樣糟蹋了,放眼古今,哪個昏君不是因為紅顏禍水國破家亡,慕家不需要感情用事的執行者!”


  嗬,慕煜城冷笑一聲,目光犀利的掃向人群:“都說完了嗎?沒說完的繼續。”


  也許是他天生王者的氣勢震懾了眾人,盡管心裏對他多有不滿,卻也除了慕家三兄弟外,無人敢發表言論,氣氛驀然間,比剛才還要僵硬和冷冽。


  高宇傑站在慕煜城身後,恨得咬牙切齒,他清了清喉嚨說:“各位言重了,也偏離主題了,今天召開的是股東大會,針對的是公司運營狀況,而不是幹涉別人的私生活,我現在把近一年來的營銷數據放給大家看,請大家看數據說話。”


  他指了指身後的大屏幕,幻燈片顯示出來的是營銷曲線圖,剛要作解釋時,砰一聲,慕槐把麵前的資格重重的摔了一下:“這些表麵上的東西看不看都無所謂,隻是糊弄傻子而已,我們現在討論的是沒經過各位股東的同意就擅自在北京發展新公司的事,請做這個決定的人給大家一個交代。”


  慕煜城忍無可忍,冷冷的挑眉:“大伯的意思,在座各位都是傻子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既然不是那個意思,何來糊弄之說?”


  無形之中,戰火就點燃了,並且有越燃越烈之勢,局麵一時僵持不下,正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慕振雄領著兩名助手走了進來。


  慕家除了慕槐之外,就是慕振雄最有威望,甚至在很多時候,他比大哥還要深得人心。


  “各位股東們請回吧,這是我們慕家的家事,待我們自行解決後,再給各位一個說法。”


  早就被沒有硝煙的戰爭弄得左右為難的股東們,聽得這句話求之不得,紛紛起身離開,好不容易占了優勢的慕槐憤怒的吼一聲:“老二,你幹什麽?!”


  “大哥,煜城好歹是我們的親侄子,都是一家人,別鬧了笑話給人看。”


  慕振雄一句大度的話,反倒襯得慕槐小心眼了,他氣的橫眉豎眼,領著跟他站在同一戰線的慕老四慕老五拂袖離去……


  原本吵雜的會議室內總算是清靜了,慕振雄走到一臉陰霾的侄子麵前,拍拍他的肩膀:“別生氣,有二叔在,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我不生氣,跟那幫老狐狸生氣,等於跟我自己過不去,既然他們不念及親情,那今後也就別怪我不客氣!”


  慕煜城眼眸閃過一陣寒氣,這幾年,不對,應該是從他繼承了家業那一天開始,慕槐就與他針鋒相對,一直明裏暗裏想拉他下台,奈何每一次都被他化險為夷,他就像隻鬥不敗的公雞,年齡越來越大,鬥誌卻越來越強,似乎不奪得繼承權他死都不瞑目……


  以前慕煜城顧慮他是大伯是長輩,也不與他計較,可今天他竟然當著一幫股東的麵扯什麽紅顏禍水,徹底激怒了他,他發誓,絕不會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


  “他鬥不過你的,雖然是慕家長者,可畢竟上了年紀,還有幾年可以活?隻要二叔是支持你的,你三叔四叔不必放在眼裏,他們都是沒主見的依附你大伯,若你大伯將來不在了,兩人根本成不了氣候。”


  “謝謝二叔。”


  慕煜城微微頷首,心中稍有安慰,至少慕家還有人能讓他感受到親情的可貴。


  出了會議室,高宇傑跟著慕煜城進了總裁辦公室,關了門他就忍不住咒罵:“這幫老狐狸,簡直是太過分了!”


  前天他們在北京,接到慕振雄的電話,得知慕槐一幹人等正在競相奔走,說服股東們強烈要求更換董事長,離間和挑唆之意甚是明顯,慕煜城當天就趁飛機回了蘇黎世,經過一番調查和了解,確實如慕振雄所說,他還沒想好應對之策,慕槐便帶著被他動搖的股東們找上了門,言辭鑿鑿的逼他退位了。


  “宇傑,我大伯這次既然公然與我撕破臉,說明他已經有贏我的把握,你現在馬上與其它股東們聯係,盡可能的把他們的股份收購過來,隻要條件不是很過分的,一率答應他們。”


  “一定要這樣嗎?你不是已經持最多的股了?”


  “以少聚多,別小看了那些持少股的人,1%是不多,但十個1%就是10%,還不多嗎?我早應該這樣做了,如果沒有那麽多零散的股東,今天我大伯就沒有機會來搬弄是非,趁他買走所有小股份之前,我們一定要以更好的條件斷了他的後路。”


  高宇傑點頭:“好的,我明白了。”


  他轉身準備離開,想想又突然折回身:“對了,沈小姐今天給我打電話了。”


  慕煜城悠然抬眸:“她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就是問你是不是回蘇黎世了。”


  “你怎麽回答的?”


  “我回答是,但沒告訴她出了什麽事。”


  “很好,不要告訴她,免得她擔心。”


  “她還會關心你嗎?”高宇傑很是懷疑。


  “嘴上不會關心,但心裏是會放不下的。”


  慕煜城比誰,都要了解那個女人……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現在形勢如此嚴峻,北京那邊是不是要暫緩一下?”


  “不用,不要讓那幫老狐狸覺得是我們心虛,越是形勢嚴峻越是要讓分公司早日運行,我要一點點的,把慕家的產業轉移過去,任何事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我不會百分之百的自信能打敗我幾位叔父,北京分公司算是我留給自己的一條退路,倘若真有那麽有一天,我大伯成了贏家,我把這空殼留給他,想必他也笑不出來……”


  高宇傑大吃一驚:“你不會決定要讓慕氏集團在蘇黎世消失吧?”


  “當然不是,我說的是最壞打算,不到萬不得已,就算犧牲了性命我也會守住爺爺一生的心血。”


  “那就好。”


  高宇傑鬆口氣:“我先去按你說的做了,盡量在最短的時間裏解決這個問題。”


  晚上回了慕宅,慕煜城去了慕家的祠堂,他跪在祖宗的牌位前,痛心疾首的說:“爺爺,爸爸,你們在天有靈可曾看到,慕家現在是怎樣一副樣子?幾位伯父不仁在先,以後我若是不義,希望你們能夠原諒……”


  他磕了三個頭黯然的離開了祠堂,站在院子裏,盯著滿天的繁星,拿出手機猶豫數秒撥通了沈瑾萱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長時間才接通,可以看出接電話之人和打電話之人同樣猶豫。


  慕煜城是因為他不知該怎麽解釋不辭而別,沈瑾萱則是因為怕聽到他的聲音,她好不容易築起的堡壘又要被摧毀。


  “喂……”


  “萱萱,是我,慕煜城。”


  “我知道,有事嗎?”她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根本沒有要質問他突然離去的征兆。


  “我前兩天走的匆忙,沒來得及跟你和彎彎告別,對不起……”


  “沒關係,你不用道歉,我的幸福從不長久,所以對於你的到來,也沒抱任何希望。”


  她的一句話,說的他心都要碎了,沉痛的閉上眼,柔聲說:“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你的幸福變得長長久久……”


  已不是花樣少女,亦過了做夢的年齡,走過千山萬水,嚐盡人間冷暖,早已不再苛求愛情。


  認為愛情,是一種有也不必太開心,沒有也無所謂的東西。


  因此,他這樣的說的時候,她的心,根本不會再怦然而動。


  “要是沒什麽事我就掛了,彎彎等著我給她洗澡。”


  在她手機即將與耳朵分離之跡,她聽到一句充滿不舍與憂傷之語:“萱萱,我很想你……”


  她怔了怔,終是,切斷了通話。


  高宇傑不停的與擁有慕氏股份的股東們見麵,而另一邊,慕槐也沒閑著,他同樣積極爭股權,一時間,兩股勢力各不相讓。


  窩裏鬥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商界,影響相當的不好,股市開始節節後退,慕煜城一怒之下,決定要給慕槐一點顏色瞧瞧。


  他先是免去了慕槐的兒子,也就是他堂弟慕子離的總經理職務,因慕子離管理的分公司屬於慕氏旗下的產業,因此身為最高執行者的慕煜城有這個權利剝奪,慕槐個人名義下還有兩家公司,經營男士服裝,皮革是他生產過程中必不可少的主要原料,於是慕煜城對外聲明,誰提供皮革給慕槐,就是與他慕煜城作對,兩人處得位置不同,自然勝負也分得明顯,慕槐一時間陷入了自個公司的危機,便無法再分心與侄子爭股權,看似消停了,其實內心已經積聚了更多的憤怒和仇恨。


  如果不是他太不安分,慕煜城也不想做得太絕,他心裏清楚,大伯是不會就這樣被擊倒的,於是召來高宇傑,吩咐了他一些重要的事,待吩咐完後,高宇傑不確定的問:“你該不是要去北京吧?”


  他心裏祈禱著他說不是,結果慕煜城卻說:“是。”


  “萬萬不可啊,現在你絕對不能離開,你一離開就等於是給了敵人東山再起的機會,你以為你大伯會因為你暫時的壓製就收手嗎?”


  “正是因為知道不會,所以才一定要去。”


  慕煜城眼神透著堅定,高宇傑知道他做的決定向來很難更改,憂慮的問:“那你去幹什麽?”


  “我有我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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