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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一切終是逃不掉的宿命

  蘇黎世慕氏集團總裁辦公室內,高宇傑例行匯報著一係列工作進展,報告完畢,他望著前方表情冷峻的男人說:“李小姐有沒有跟你說要合作的事?”


  “沒有。”


  慕煜城眼皮都沒抬一下,這五年他就是這個樣子,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事業蒸蒸日上,人卻越來越漠然。


  “他父親想在大陸開辦一家羽絨皮草製品公司,現在國內有一大型企業麵臨破產危機,他父親的意思,想跟我們合作把那家公司收購,然後合資經營他們的品牌TURICUM。”


  “如果你覺得是個不錯的項目,可以先去跟他們談。”


  “我是覺得不錯,隻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意見……”


  “商人的目的就是賺錢,隻要有利可圖,我會有什麽意見?”


  他終於抬起頭,比起五年前,多了一份成熟,隻是眼中,卻少了一份生機。


  當年,他的溫文儒雅,已經在歲月的磨合中,漸漸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商人的冷酷無情。


  “這是一個大項目,如果我們合作的話,肯定要到中國去,那家要被收購公司在……在……”


  “在哪裏?”他蹙眉,很不喜歡這樣吞吞吐吐的說話方式。


  “在北京……”


  如高宇傑所料,那個男人掩飾了五年,卻在這一刻聽到北京兩個字,眼神黯了下去。


  他等著他拒絕,等了很長時間,卻意外等到一句:“我沒意見,約個時間洽談一下合作事宜。”


  高宇傑驚得張大嘴,很想問他為什麽答應了,可到嘴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怕這一多嘴,某人會立馬反悔。


  “好的,我這就去。”


  帶上房門,高宇傑立馬聯係金氏集團的李茉兒,提起這個李茉兒簡直就是一大奇聞,當年也是轟動一時,她的父親Dohren就是蘇黎世最大皮革商主金寶羅,就像是童話故事,一夜之間她從灰姑娘變成了豪門公主,這個金寶羅有兩個兒子,突然冒出來一個女兒自是高興,他妻子起初還大哭大鬧,最後見金寶羅鐵了心要讓女兒認祖歸宗,無奈之下隻好同意。


  李茉兒不願改名換姓,金寶羅鑒於對她母女倆的愧疚,也就沒太過勉強,所以李茉兒人雖進了金家,名字卻一直未變。


  她感激慕煜城當初的救命之恩,更感激他替她找到了父親,如果沒有他,她不會擁有令人羨慕的人生,所以,他是這個世界上,她最尊敬的人。


  這五年,金寶羅花重金把女兒打造成了富家千金,甚至比富家千金還要有能力有氣質,李茉兒特別聰明,跟著父親東奔西跑,不到三年時間,就已經成了父親的得力助手。


  這一次的合作也是她提出來的,這兩年,他們經常合作,慕煜城一直把她當妹妹,她也把他當哥哥,所以有好的合作項目,她便肥水不流外人田,第一個就想到自家人了。


  站在落地窗前,慕煜城時隔五年,第一次在心裏問自己,還沒有忘記她嗎?為什麽聽到北京,他的心還是會痛,為什麽突然間,他就公私不分了?


  對於五年不曾踏足大陸的人來說,如果那個地方不是北京,他絕不會答應。


  可是答應的理由是什麽?他又問自己,難道是想在有生之年,再見她最後一麵?見了又如何,他和他,終究是回不去了……


  沈彎彎五歲的生日到了,林川一早來到星河灣公寓,等著她們母女倆出來。


  昨晚要不是女兒哀求了一遍又一遍,沈瑾萱是怎樣也不會答應他的提議,她回憶昨晚的情形——


  “媽媽,明天是我生日,可以不工作陪我玩一天呀?”


  她點頭:“恩好啊。”


  “那林川叔叔可以加入嗎?他說明天帶我去爬長城,但是我要做好媽媽的思想工作。”


  “不行,你想去長城的話媽媽隨時可以帶你去,但是林川叔叔工作很忙,我們就不要打擾他了。”


  “他說他明天不忙耶,就讓他一起去吧好不好?到時候彎彎走不動了,叔叔可以背我,我知道媽媽也可以背我,但是我不忍心讓媽媽辛苦。”


  看著女兒一臉期待的表情,她十分為難,即不想跟林川走的近,又不想讓女兒失望,“彎彎走不動了,我們可以坐車呀。”


  “哎喲,那也太沒意思了,別的小朋友生日都有爸爸媽媽陪著,我……”


  沈彎彎捂住了嘴,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看到母親表情黯然,她諾諾的低下頭:“那好吧,我不要林川叔叔陪我了。”


  沈瑾萱鼻子一酸,險些在女兒麵前掉下淚來,她心疼女兒的懂事,這五年來,都是她們母女相依為命,彎彎的每一個生日,就隻有她陪著她過,隨著孩子年齡的增長,某些壓抑的渴望也漸漸明顯。


  “如果林川叔叔真的不忙,那就一起去吧。”


  “真的嗎?隻要他有空你就會答應嗎?”


  她點點頭:“是的。”


  “哦耶!”


  沈彎彎當下激動的跑到客廳,給林川打了電話,報告了這一好消息。


  難得的好天氣,和煦的陽光灑在大地上,實在是個遊玩的好日子。


  “生日快樂。”


  林川把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遞到沈彎彎麵前,她笑著接過:“謝謝叔叔。”


  “你媽媽有沒有送禮物給你?”趁著沈瑾萱從另一邊車門上車,他壓低嗓音詢問身邊的小壽星。


  “還沒有。”


  沈彎彎同樣壓低嗓音回答。


  “我們去哪裏?”林川回轉頭詢問沈瑾萱。


  “問我吧,今天我最大!”


  小壽星拍拍胸脯。


  “好,那彎彎最想去哪?”


  “先去爬長城,然後去故宮,然後去歡樂穀,然後去頤和園,然後……”


  “你去的太多了。”


  沈瑾萱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貪心的女兒。


  “那一天的時間可以去幾個地方啊?”


  “最多兩個。”


  沈彎彎十分糾結的擰起小眉頭,痛苦的作出選擇:“哎,好吧,那就先去長城和歡樂穀吧。”


  三個人登上了八達嶺長城,小壽星趴在林川的背上,高呼萬歲,早就想來了,隻是媽媽怕累著她,總是不肯帶她來。


  待了整整一上午,中午時分,林川提議去吃飯,他把車開到了北京王府飯店,沈瑾萱詫異的說:“去普通的餐廳就好了。”


  “沒關係,我答應今天請小壽星吃最好吃的東西,你就別替她拒絕我的好意了。”


  “就是啊媽媽,今天我最大。”


  沈彎彎咧嘴一笑,已經跟著林川朝飯店走去。


  無奈的歎息,她再次妥協。


  曾經風光一時的大型企業KB如今風光不再,一紙合同的簽署,三日後就將改朝換代。


  富麗堂皇的大廳內,一行人緩緩向外走,為首的是一位英俊的男人,眉宇之間透著成熟,但不顯得蒼老,沉穩中帶著狂傲,天生皇族骨子裏自帶的狂傲,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壓力,深沉的雙眼好似兩條無底深淵,滿身上下散發這一種王者霸氣。


  男人的身邊,跟著一位貌美如花的女人,她看起來精明能幹,是商場上的巾幗須眉。


  “慕大哥,我們去吃飯吧?”


  李茉兒側目征詢身邊的男人,合同簽署的比她想象的順利,所以她現在心情好,很想喝兩杯慶祝一下。


  “恩。”


  淡淡點頭,慕煜城臉上並無喜悅之色,心靈的麻木哪怕錢賺的再多也不足以令他覺得快樂。


  沒有讓保鏢跟隨,兩人開車到了王府飯店,李茉兒興奮的抱著慕煜城的胳膊說:“我還是第一次來北京呢。”


  這五年他隻當她是妹妹,所以對她抱著胳膊的行為也不甚在意,兩人一直都以兄妹相處,從未有過任何兄妹以外的逾越行為。


  “哥你也是嗎?”


  見他不說話,她好奇的詢問。


  “是。”


  慕煜城輕應一聲,李茉兒搖頭歎息:“果然是老了,越來越惜字如金了。”


  當年他第一次救下她的時候,還不像現在這樣漠然,不知從哪天開始,就突然變得不像他了,整天說話除重要的事交代和吩咐外,就言簡意賅的寥寥數字:恩、是、好、可以……


  越簡單越好,不說話更好。


  此時往裏走的兩個人,根本不會想到接下來會遇到什麽人,就像酒店內,正往外走的三個人,也同樣不會想到。


  命運就是如此神奇,它可以讓兩個人分離,也可以讓兩個人瞬間相遇,當沈瑾萱牽著彎彎的手與林川邁出酒店的門,卻與慕煜城和李茉兒相遇的刹那間,一種撕心的疼痛感像淩晨的濃霧蔓延開來,牽扯著喉嚨在顫抖……


  五年,想過一千種一萬種重逢的畫麵,卻唯獨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她和別的男人拉著彎彎,遇到了被別的女人挽著胳膊的他,人生,果然每天都在上演著不同的“驚喜”。


  很多的話因此被凍結在齒縫裏,十指相扣,鎖不住時光依舊流,總有那麽些事會沉澱下來,成為陽光深處的無法言說。


  他們就這樣擦肩而過了,那一瞬間的目光相對,成了彼此心中最大的痛,原來不期而遇的結局,就是無言以對。


  沈瑾萱幾乎是逃進了林川的車裏,關了車門,她第一次當著的女兒的麵淚眼婆娑,如果不是難過到極致,她是怎樣都會忍著的。


  行同陌路的日光,刺痛了雙眼,她曾守著流年,執筆畫下九千九百九十個圓圈,一開始就知道,那是畫地為牢;隻是不知道,她竟把自己留在圓圈裏麵,卻忘了在畫最後一筆時,讓自己走到圈外。


  “媽媽,你怎麽哭了?”


  沈彎彎伸出小手,緊張的替她擦拭眼淚,坐在駕駛位上林川,表情凝重的從反光鏡裏睨著身後那個流淚的女人,以為五年的時間,就算走不進她的心,但至少可以讓她忘記那個男人,現在看來,她根本忘不了,一輩子也忘不了。


  “沒怎麽,今天是彎彎的生日,媽媽高興。”


  低眉的瞬間,滴滴晶瑩輕盈灑落,在眼前砰然墜地,她又一次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原來,心事經不起回憶,流年濾不盡憂傷,有些人,有些事永遠是心中無法言說的隱痛。


  王府飯店的包廂內,李茉兒掙紮了良久,才小心翼翼的問:“你認識剛才那對夫婦嗎?”


  夫婦兩個字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插入慕煜城的心髒,他冷聲回答:“不認識。”


  “可是我怎麽覺得你好像認識?你一見到他們,身體明顯僵硬了,是我的錯覺嗎?”


  “吃飯吧。”


  他明顯排斥這個話題,原本就沒有溫度的雙眸更加冰冷了。


  李茉兒知道他不喜歡被人盤問,便識趣的岔開了話題:“高特助什麽時候過來?”


  “明天。”


  “你這次真打算要把蘇黎世的產業開拓到北京嗎?”


  “是的。”


  原本李茉兒以為合作的項目隻有她和高宇傑來北京完成,卻沒想到慕煜城親自出馬,了解之後才知道,除了兩家合作的項目外,他還另有打算,就是把慕氏旗下的品牌在內地發展,不僅僅是北京而是全國,隻是從北京開始起源而已。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隻是潛意識裏,覺得不是為了賺錢那麽簡單。


  隔天,高宇傑趕到北京,下午,一行人去看了廠地,慕煜城準備新建一座辦公大樓,做為進軍大陸的第一家分公司。


  “董事會那邊怎麽說?”


  他詢問身邊的高宇傑。


  “還能怎麽說,你決定的事情,他們有改變的餘地嗎?”


  “你下午去幫我挑一套房子。”


  高宇傑詫異的瞪大眼:“你不會要在這定居了吧?”


  “短期內回不去,以後可能也會經常過來,我不喜歡住酒店。”


  “哦,明白了。”


  高宇傑當天就替慕煜城找好了房子,帶他去看的時候,比房地產公司的工作人員還要盡心的解說:“看看這一帶風景秀麗,衛生又好,治安更好,我看了十幾套房子,就沒有比這裏更適合你的品味。”


  慕煜城興趣乏乏的進了電梯:“隻要能住人就可以了。”


  他沒有告訴高宇傑,已經見到了那個女人,即使他不說,高宇傑也作好了尋找的打算。


  暗中打探了二天,他找了沈瑾萱工作的地方,沈瑾萱一見到他,就倉皇的想逃走,卻被他攔住了。


  “沈小姐,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不必了,沒什麽好談的。”


  她以為高宇傑是慕煜城派來的,自是態度不甚友好。


  “慕少不知道我來找你,我是受了美麗的囑咐,純屬個人行為。”


  一聽到美麗的名字,她動搖了,此時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被同事看到她與陌生男人說話也不太好,於是點頭:“那走吧。”


  上了他的車,兩人來到了了附近一家咖啡廳。


  “這幾年過的很辛苦吧?”


  高宇傑無奈的問。


  “不辛苦,美麗怎麽樣了?”


  她不想跟過去的人談及她的過去,所以很自然的把話題轉到了好友的身上。


  “她不太好。”


  “怎麽了?”


  沈瑾萱心一驚,這五年都沒與她聯係過,所以對她的情況一概不知。


  “我們結婚後,她一直懷不上孩子,頭兩年忙著到處求醫,第三年好不容易懷上了一個,沒到三個月就流產了,調養半年後,又懷了一個,結果還是流掉了,美麗因此受了很大的打擊,醫生說她有習慣性流產,去年一年她差點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怎麽會這樣?”


  沈瑾萱無比心痛,她做夢也沒想到看起來身體很健康的張美麗,竟然會習慣性流產。


  “查不出具體原因,不過現在好些了,這次我本來與慕少一起來北京的,隻因美麗又懷孕了,所以就延遲了兩天,這是她最後一次嚐試懷孕,我們都已經三十歲,如果再不能成功把孩子生下來,就決定領養一個算了,不能因為想要孩子而把她逼得活不下去。”


  原本以為自己不容易,此刻看來,張美麗比她更不容易,她可以理解她那種想要留住孩子的心,一次又一次的打擊,要有多麽堅強才能挺的過去啊……


  “這次聽說我要來北京,她本來也想跟著來,可是我怕又出了意外,就沒同意,她讓我無論如何要找到你,讓你給她打個電話,她有很多話想要跟你說。”


  “好,我會聯係她的。”


  高宇傑端起麵前的咖啡輕抿一口:“五年前,慕少讓我查過你的消息,查得的結果令他很傷心,你跟林川在一起了嗎?”


  她心咯噔一聲,像是什麽東西被撕裂了一樣:“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回答。”


  “其實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當初在醫院裏生孩子的時候,醫院的檔案裏父親一欄是林川的名字,而且後來我又通過一些渠道,查得你在他的公司上班,看來他很照顧你。”


  “那你沒查到我們有沒有住在一起嗎?”


  “慕少不讓我查了,我一向是服從他的,也是怕查下去的結果令他更傷心,於是就罷手了。”


  沈瑾萱想到前兩天遇見慕煜城的場麵,如果真如林川所說,那麽,慕煜城一定更加相信,彎彎就是林川的孩子,並且篤定她已經跟林川在一起……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


  她看了看時間:“我還要去幼兒園接孩子,今天保姆請假,先走了。”


  高宇傑盯著她的背影,撫額歎息,她沒有否認孩子的父親不是林川,看來與慕少之間的那一份舊情再難複合了。


  月影疏斜,星兒淺照。獨自一人悠悠地走,月色灑下的清輝卻溫暖不了清冷的心懷。


  沈瑾萱手裏拎著剛買的烤紅薯,走在回星河灣的路上。


  彎彎說想吃烤地瓜,於是她便這半夜三更的跑出來買給她吃,她不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所以便在其它方麵盡可能的滿足她。


  走到小區門前,一輛車從對麵的方向駛過來,然後,從車裏走下來一抹熟悉的身影,啪一聲,她手裏拎著的塑料袋掉到了地上。


  如果說第一次相遇是偶然,那麽此刻第二次相遇,她不知道是什麽了,慕煜城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這裏是她住的地方,誰都有可能會出現,唯獨他不可能……


  視線相交的瞬間,她從他的眸底看到了同樣的震驚,顯然這一切都隻是意外,幸好,她沒有奢望他是來找她的,否則,看到這樣的眼神,該有多寒心。


  緩緩蹲下身,她撿起地上的塑料袋,低著頭,像別後重逢第一次相遇時那樣,與他擦肩而過。


  “看來你過的很好。”


  身後驀然傳來他的聲音,以為此生再不會有交集,卻在此刻聽到那久違的聲音而清醒,沒有溫度的眼神,沒有感情的語氣,傾心相見的喜,擦肩而過的憾,愛而不得的痛,一切終是逃不掉的宿命。


  “是的,我過的很好。”


  事隔多年,無論當初怎麽相愛,過的好與不好都不管他的事,她不想讓這個男人知道她的辛苦,如果他知道了,他一定會說,這就是你當初放棄我的下場。


  頭也不回的走出他的視線,他能看得見的是她留給他的倔強背影,他看不見的,是因為他那一句薄涼的話而流出的傷心眼淚。


  慕煜城站在暖黃色的路燈下,盯著某處暗自神傷,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隻要看到那個女人過的好,他便能徹底死心,從此一生不再憶她念她,可為什麽,那個女人說出她過的很好的時候,他會覺得心如此的痛?難道隻是因為,他因為那個女人過的不好,而那個女人卻沒有因為他過得同樣不好,所以他不甘心嗎?


  沈瑾萱進了家門,終於不用再偽裝,她靠在門上,捂著嘴失聲痛哭,隔了五年,這個男人還是能輕易牽動她的心,他一定不會知道,要以那麽堅強的姿態走出他的視線,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


  夜裏,她安靜地躺在床上,逼自己入睡,某些畫麵卻蠢蠢欲動,肆無忌憚地跳出來擾亂她如水的心扉,她無法忘記那個挽著他胳膊的女人,原來這些年,他從不曾寂寞過。


  清晰地感受到枕邊滑落的悲哀,那麽涼,那麽冰,閉上眼假裝自己不在乎,當滿懷的心事再也經受不起任何波瀾時,不允許任何人走近那份即使用心也無法讀懂的情,許自己一片安然,亦不想選擇繼續前行,到此畫上一個句點,從此與情無關,與他無關。


  沈瑾萱第二天打了高宇傑的電話,昨天見麵他留了號碼,是為了方便她將來聯係張美麗。


  電話很快接通,高宇傑還不知道是誰打過來的:“喂?哪位?”


  “高特助是我,沈瑾萱。”


  “哦沈小姐,有什麽事嗎?”他很意外。


  “我想問一下,慕煜城這次為什麽來北京?”


  “他想在這邊開一家分公司。”


  “那他住哪裏?”


  心裏祈禱著千萬不要說出那三個字,結果偏不如所願,高宇傑利索的回答:“星河灣。”


  她腦子轟一聲,出現了短暫性空白。


  “怎麽了?”


  “沒事,你們會在這裏待很久嗎?”


  “這個不好確定,最起碼要等到前期工程全都安排妥當。”


  “我知道了……”


  她欲掛電話,高宇傑急急的喊聲:“等一下。”


  “如果你想見慕少的話……”


  “不用了,我不想見他!”


  沈瑾萱深吸一口氣:“我跟你聯係的事希望也別告訴他,拜托了。”


  掛斷電話,她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傍晚下班回了家,她脫了外套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摟著正在看動畫片的女兒說:“彎彎,我們可能又要搬家了……”


  “為什麽?”沈彎彎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這裏的房租太貴了。”


  “媽媽不是科長嗎?工資不是很高嗎?”


  “可是媽媽想攢點錢給彎彎將來出國讀書用呀。”


  沈彎彎翻翻白眼:“那應該是很久以後的事吧。”


  “你不想搬嗎?”


  “是的。”


  她坦白的點頭:“我喜歡這裏,以前住的那個地方,隔壁家養的那條大黃狗老是盯著我,討厭死了……”


  “我們不搬到原來那個地方,媽媽會重新找地方的。”


  “一定要搬嗎?”


  “恩……”


  “那好吧,誰讓我是天底下最聽話的小孩。”


  沈瑾萱心疼的吻了吻她額頭,眼裏充滿了愧疚,放在以前,隻要是彎彎喜歡的,她都會滿足她,可是現在,她沒有勇氣與那個男人住在同一幢公寓,更沒有勇氣再來一次不期而遇。


  打了電話給公司一位同事,說她家附近有套空房子可能要出租,她便立馬決定吃了晚飯過去看看,越快搬走越好,省得夜長夢多,不對,應該是夜不能寐,自從知道了慕煜城住在這裏,她晚上根本無法安睡,一閉上眼,腦子裏想的全都是他,趕也趕不走……


  晚飯結束後,她叮囑保姆看好彎彎,然後便拿著包出了公寓。


  她現在住的是六樓,剛一出電梯,就看到電梯外站著一個人,而那個人,正是她此刻最不想見到又最怕見到的人。


  第二次遇見,沈瑾萱終於相信,她選擇搬走的決定有多麽正確。


  同一幢公寓,短短三天遇見二次,這樣遇見的頻率實在是超出了她能接受的範圍,長此以往,慕煜城早晚會看出她眼中的慌亂。


  她依舊裝作不認識他,默默的從他身邊走過,慕煜城沒有立刻進電梯,沉吟片刻,背對著她問一句:“林川沒有住這裏嗎?”


  她身體一僵,回一句:“這是我的私事。”


  “為什麽離開我以後要來這裏找他?不是堅信孩子不是他的嗎?”


  他終於沒能忍住,轉過身憤怒的質問。


  五年了啊,這個問題在心裏問了無數次,卻都隻是在心裏問,從來沒想過會再見麵,所以,也從來沒想過能聽她的回答。


  沈瑾萱冷笑一聲,故意刺激他:“你不要我肚子裏的孩子,不代表別人不要,別人說無論孩子是不是他的,他都會視如已出。”


  “你所說的別人,就是指林川是嗎?”


  “既然明白,又何必要問。”


  如她所料,慕煜城的雙眸噴出了熊熊烈火,無論這幾年他修煉的多麽喜怒不形與色,麵對這個他曾經深愛過的女人,都沒辦法控製住情緒。


  他疾步上前,一把捏住沈瑾萱的手腕,“孩子真的是他的嗎?”


  “你有什麽資格問這個孩子是不是他的?不管這個孩子是不是他的都跟你沒有關係不是嗎?”


  她強忍著心頭的酸楚,死死的咬著下唇,不允許自己在這個男人麵前掉半滴眼淚,曾經以為有些事,不說是個結,說開了是個疤,可是你解開了那個結,你才發現那裏早已經開出了一朵花。感情有時候隻是一個人的事情,和任何人無關。愛,或者不愛,都隻能自行了斷。


  “跟我沒關係,為什麽怕遇到我?為什麽見到我的時候眼神閃爍?”


  他發現了,他果然還是發現了,沈瑾萱的眼淚終於克製不住往下掉,她恨自己,那麽努力的掩飾,卻還是輕易的被這個男人撕破了偽裝,看著他挑釁的眼神,她恨不得告訴他,是的,孩子就是你的,可是她不能這樣說,過去她犧牲了最美好的年華跟他糾纏,往後的歲月,她不想再因為孩子,繼續跟他糾纏下去。


  “別做夢了,那個孩子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是林川的孩子。”


  慕煜城的心突然間如刀割,早就刻意忽略的事實,被她親口說出來,他竟是如此的接受不了。


  “孩子的爸爸是誰我已經不感興趣,沈瑾萱,不要以為我還沒有忘記你,我的心裏早就沒有你了,所以,也不要以為往我心口上撒鹽,我就會疼!我已經不是當年愛你愛的死去活來的慕煜城!”


  他鬆開了她的手腕,按開了電梯,身後的女人淚流滿麵,寧可把嘴唇咬出血,也不肯哭出聲,如果再次相遇是為了互相傷害,那她情願,這一生都不與他相見。


  “媽媽……”


  一聲稚嫩的童音從電梯間裏傳來,沈彎彎疾步跑到母親麵前:“你的手機忘帶了。”


  沈瑾萱迅速擦掉臉上的淚痕,沙啞的說:“誰讓你跑出來的,保姆阿姨呢?”


  “阿姨在洗碗,你的手機來電話了,是你同事打來的,說房子已經租出去了,讓我告訴你一聲。”


  她衝彎彎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說了,慕煜城一直站在電梯口,把母女倆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怎麽?知道我住這裏,覺得愧對我,所以想要搬走是嗎?”


  “我愧對你什麽?”她的眼淚又一次奪眶。


  慕煜城沒說話,隻是把視線移向沈彎彎,隻是這麽一個眼神,她就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麽意思了。


  “對你,我從來無愧於心。”


  拉起女兒的手,她麵無表情的走進電梯間,重重的按下了6。


  電梯門即將合上,慕煜城卻一隻手擋開了:“既然無愧於心,那就別想逃,讓我看到你無愧於心的樣子!”


  沈瑾萱幽憤的望著他,半響才從牙縫裏甭出一句:“放心吧,我再也不會逃了!”


  他鬆開了手,電梯門緩緩的合上,他們終於看不見對方了,終於,不用再為了掩飾心中對彼此的愛戀而互相攻擊了。


  心中真的很難受,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一樣,沈瑾萱不想當著女兒的麵掉眼淚,於是拚命的忍著,然後像無數個流淚的夜晚一樣,等女兒睡著後,卯足了勁往死裏哭。


  想到慕煜城那一句我的心裏早已經沒有你,她愈發哭的傷心,不是因為他的心裏已經沒有她,而是因為命運太過無情,既然當初不讓他們在一起,又為什麽隔了五年還要讓他們有交集?當他捏住她的手腕,像過去那樣站在她麵前,她才知道,原來她對他的愛依舊那麽深刻。


  “媽媽,那個壞人叔叔為什麽會在我們樓下?”


  黑暗中,身後突然傳來了女兒的詢問聲,她慌忙拭幹眼淚回轉頭:“你怎麽還沒睡?”


  “我已經睡了,可是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媽媽再哭,於是我跑來一看,媽媽真的再哭。”


  她上前抱起女兒,把她抱回房間,放到床上:“媽媽沒有哭。”


  “你騙人,你每次看到那個壞人叔叔就會哭!”


  “那個叔叔不是壞人。”


  “他就是壞人,讓媽媽哭的都是壞人!”


  沈彎彎顯然很激動:“壞人,壞人,壞人,世界上最壞的人!”


  “夠了,不許你這樣說他!”


  沈瑾萱一時情急,竟大聲訓斥了女兒。


  “媽媽……”


  彎彎的眼圈一下子委屈的發紅。


  “對不起。”


  沈瑾萱心疼的要死,自女兒懂事起,這還是第一次凶她,孩子畢竟是孩子,大人之間的事又怎麽會懂,在她們單純的世界裏,誰欺負她們最愛的人,那個人就是壞人。


  “媽媽唱歌給你聽……”


  一首兒歌伴隨著彎彎的哽咽聲,終於將她哄睡了,沈瑾萱替女兒蓋好被子,看到她眼角殘留的淡淡淚痕,她的心像被萬千螞蟻撕咬的一樣痛,一滴晶瑩的淚滴到了女兒的額頭,她喃喃自語:“彎彎,那個叔叔不是壞人,他是媽媽那些年不顧一切愛著的男人……”


  終於承認了她愛他,卻是在夜深人靜,說給自己聽。


  站到窗前,凝望著窗外的浩瀚星空,她想起了曾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在那依山傍水開滿紫藤花的園子裏,他們彼此依靠,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寂寞的夜晚,勾勒過一個又一個美好的未來,計劃的很美,隻是來不及實現,就已經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的世界已經不需要她,她的世界,他也再走不進。


  記憶不過是為了某些可以銘記的東西而存在。


  這麽多年過去,她唯一無法忘記並且一直懷念的記憶,便是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她倚靠在慕煜城懷裏,跟著他用毛筆在光潔的白紙上寫下:“伊人萱萱,此生最愛。”


  經曆了這麽多,她再不是他的萱萱,更不是他的最愛,她唯一擁有的,便是這最後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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