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親人與鬧劇
叮鈴，叮鈴——
“讓一下，讓一下！”
熱鬧的街頭上車水馬龍，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味道，一個帶著氈帽，穿著粗布短褂的漢子拉著人力車在青石大道上狂奔，道路上的行人們紛紛避讓。
而人力車的後座上，嶽錚老神在在，手中把玩著幾枚錢幣，正眼神稀奇的打量著沿途充滿古舊時代感的景象。
雖然根本不知道路該怎麽走，但是他最終還是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那就是在大道邊直接攔下了一個人力車夫，報上了記憶中家的地址，讓車夫載著他直奔目的地。
他現在坐的這輛人力車，大體上和前世半封建社會的黃包車相仿，純粹靠人力拉動，而嶽錚從除魔堂到家的距離大概是四五公裏，車資一共僅花費10銅元。
車資的來處，自然是嶽錚在除魔堂隔離室的時候檢查隨身物品時所發現的，一共兩枚銀元，80銅元。
把玩著手中的錢幣，嶽錚看著麵前埋頭狂奔的拉扯漢子，揚聲問道：
“老兄，像你這樣一天跑下來能掙多少錢，能有一個銀元麽？”
“客人，您這就說笑了。”
拉車的漢子喘著氣，頭也不回的說道：
“像我們這種給車行賣力的苦哈哈，一天除去吃飯和休息的時間，運氣好才能拉到十來個客人，掙到一個銀元，但是這裏麵還還沒有算上車行的抽水、車輛的磨損，把這些扣了，充其量也就淨落七八十銅元，運氣好遇上出手闊綽豪氣的客人，倒有可能有一個銀元嘞。”
這樣麽.……
嶽錚磨砂著下巴，看著手上一枚銀燦燦、花紋精美的銀幣，若有所思。
這個世界的新國使用的是銀本位貨幣製度，10銅元等同於十分之一個銀元，在原主支離破碎的記憶中，一枚銀元分別可以買20斤的大米，五六斤的豬肉，一百多個雞蛋，購買力不可謂不強。
窺一斑而見全豹，以此推算的話，原主所在夜巡隊一個月的薪俸50銀元，已經算是很不錯的收入，而除魔堂開出的預備役除魔人100銀元，正式除魔人200銀元的薪俸，絕對算得上是高收入。
當然，這些人也是一群經常性要與瘋子與恐怖異變者戰鬥的高危群體，也算是拿命換來的。
“兄弟，你應該是夜巡隊的吧。”
嶽錚還在思索，車夫打開了話匣子，他通過穿著認出了嶽錚的身份，有些擔憂的道：
“我看你好像是從除魔堂走出來的，是不是昨晚又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出現了？”
果然，這個世界就連車夫都知道有異常的地方……
嶽錚心中動了動，隨意的回答道：
“不是，是我將要加入除魔堂，所以才去了那裏一趟。”
“加入除魔堂？那可了不得！”
車夫顯然吃了一驚，又是驚訝又是羨慕、欽佩的回頭看了一眼嶽錚：
“除魔堂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去的，裏麵各個都是高來高去的精英好手，能加入其中的無不是前程遠大。難怪我一見到客人您的時候，就感覺您器宇軒昂，一看就是人中龍鳳，不是一般人！”
這車夫，彩虹屁拍的很溜麽？
聽了車夫的馬屁，嶽錚差點笑出聲來，不由得道：“老兄，就算你這麽說，我可也不會多付你車費的。”
“哪裏，哪裏。”
車夫反而更加賣力的拉著車，嘿嘿笑道：
“要不是你們除魔人的存在，那些不幹淨的東西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就衝這，這一趟我免費拉您，不收您一分錢！”
沒有想到除魔人的威望和影響會這麽高，嶽錚著實意外了一下，隨即恍然。
按照虎副尉所說，這個世界除魔人的出現已經有百餘年的光景，而這漫長的時間裏為了應對接二連三的失控、發瘋、異變的恐怖事件，這個群體一代代必然是付出了無數的犧牲，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維持住了城市和社會的穩定，由此也不難理解除魔人群體在平民大眾中所擁有的威望。
兩人繼續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經過一片片低矮古舊的民居，穿過一條條大道和小巷，終於在二十分鍾後，來到了一處有些偏僻的街區。
“客人，到了！”
街道旁，拉車的漢子停下腳步，放下扶手，氣喘籲籲的擦了擦汗。
而嶽錚走下車先是打量了一眼周圍隱隱很熟悉的街道，然後將兩個麵值為10的銅元放在了車座位上。
車夫見此一幕，立刻急道：“說了不收錢，您這是看不起我？”
“誰都不容易，你就拿著吧！”
嶽錚擺了擺手，不容分說，給完錢後就直接轉身拐入了一條窄窄的小巷，然後快步向著印象中自家的小院走去。
同時，在他的腦海中，各種往昔的記憶浮現出來。
原主的父母雙親同樣都是平凡大眾中的一員，每日都要為生計奔波，所以即便基礎呼吸法處於完全公開流傳的狀態，他們也都沒有怎麽修行過，而且因為年輕時過度操勞，他們的身體都不算太好，經常要到藥房去抓藥，隻能做一些類似洗衣、編籮筐這樣的活計鋪貼家用。
而妹妹嶽清性格乖巧懂事，從小念書考學，成績優異，甚至還考上了郡城的一所女校，隻等著從女校畢業就可以考取公職，改變命運。
不過在這之前，無論是父母看病，還妹妹的考學，一大家子的花銷擔子一半都落在了原主身上，也就是因為這樣雖然原主薪俸不錯，但是卻始終存不下什麽錢，更不用說是購買滋補藥材，輔助修行呼吸法之類的了。
心裏這麽想著，自家的小院已經在望，這個時候，隔壁一個提著馬桶的胖婦人第一時間發現了自小巷中走來的嶽錚，頓時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叫道：
“嶽家老大？你回來了？”
說著，完全不等嶽錚反應，這個胖婦人轉頭向原主家的院子喊道：
“黃桂芝，嶽山，快出來快出來，你們家老大他回來啦！”
原主的記憶缺失的厲害，嶽錚實在想不起這個人的身份，隻能掛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而婦人的話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了石子，院子裏先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院門被猛地推開，一對樸素的中年夫婦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清秀少女快步走了出來，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嶽錚，齊齊欣喜的叫道：
“阿嶽，你終於回來了！”
“哥哥！”
少女頓時飛奔過來，撲進額嶽錚的懷中，中年夫婦也立刻又是激動又是驚喜的圍了上來，衣著樸素，眉眼和嶽錚有兩分相似的中年婦女更是抹起了眼淚，上下查看著嶽錚身上有沒有什麽受傷的地方，哽咽道：
“阿嶽，羅成他們說你是被除魔人給帶走了，到底怎麽回事，你沒有什麽事吧？”
旁邊麵容滄桑、身形有些佝僂的中年男子激動道：
“阿嶽，他們把你帶走的這三天，沒有把你怎麽樣吧？”
“阿爸阿媽，妹妹……”
原主被除魔人帶走的事情顯然已經由羅成通知過，嶽錚看著這三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千頭萬緒中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道：
“我回來了，你們放心吧，我已經沒事了。”
“好，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黃桂芝、嶽山夫婦連連點頭，而這個時候，一旁倒馬桶的胖婦人卻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嶽錚：
“嶽家老大，你真的沒事了？我可是聽李家的小子說了，你在三天前的晚上是遇到了不幹淨的東西，你可不要害你們的街坊領居呀！”
此刻因為先前胖婦人的呼喊，左鄰右舍不少人都聽到動靜走出院子，尤其是在聽到胖婦人的這段話後也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劉金花說的對啊，我也聽說了，嶽家老大在那天晚上是遇到了不幹淨的東西，差點瘋了！”
“那……他身上不會還有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吧？怎麽能這麽快就把他放回來呢？”
“誰知道呢，我覺得我們家家戶戶還是小心點為好啊。”
嗯？
一時之間，左鄰右舍各類閑言碎語、指指點點紛紛飄來，頓時讓嶽錚眉頭一挑。
原主記憶中，他們一家是在嶽錚進入夜巡隊、家中條件好轉些後才搬到的這裏，滿打滿算也不到半年的時間，這些街坊領居顯然是忌憚嶽錚曾遇上的不幹淨的東西，生怕連累自己。
“劉金花！你們是什麽意思？”
各類閑言碎語中，嶽清、嶽山黃桂芝頓時臉色發紅，顯然是被氣的不輕，黃桂芝第一時間指著胖婦女劉金花，喝罵道：
“聽到點閑言俗語就以為是真理了？我家兒子已經被除魔人放回來了，這就說明了他沒事！你們是以為自己比除魔人還能耐、有見識麽？”
黃桂芝像是護犢子的母獅，指了一圈：
“還有你們這些街坊領居，我家兒子加入夜巡隊以後，你們一有事就找他幫忙，有多少次被地痞流氓欺負了，都是我家兒子替你們出的頭，現在你們在這裏說風涼話？”
被人指著鼻子罵，劉金花胖胖的臉上有些掛不住，訕訕道：
“黃桂芝，你指什麽指？你家兒子倒黴怪的了誰？那些東西的厲害誰不知道，我們小心點有什麽錯？”
“行了！”
這個時候，嶽錚眉頭一豎，聲音猛然壓倒了所有的聲音：
接著，他從取出出入除魔堂的通行證腰牌，高高舉起：
“認得這個東西麽？這是除魔人的身份憑證，告訴你們，那天晚上我憑借自己成功抵擋住了那些東西，所以除魔堂看中了我的資質，要吸收培養我成為除魔人，這就是證明！”
嶽錚開口間用上了內息運轉的法門，聲音頓時把所有人都震了一下，尤其是他們在看清楚嶽錚手上的腰牌以後更是瞠目結舌：
那，那是除魔人的腰牌？
嶽家老大竟然被除魔堂選上了？
這.……
除魔人的名頭無疑有著莫大的威懾力，在場人哪怕見識不多，卻也認得腰牌上除魔人特有的標誌。這樣意外的發展，讓嶽家的三人又驚又喜，而所有的街坊領居卻是麵麵相覷。
嶽錚掃了一眼包括劉金花在內的所有街坊：“怎麽，現在還有誰覺得我有問題？”
“沒，沒有沒有，我們.……”
嶽錚目光所及，這些街坊領居唯唯諾諾的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尤其是最先挑起事端的劉金花腦子一片空白，一句話都不敢再說，胖臉上寫滿了尷尬和惶恐，僵在了原地。
除魔人這個群體，在新國的地位權利極其特殊，哪怕是在常人眼中極不好惹的軍警、巡查之類的都差得很遠，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加入除魔人的群體，前途之遠大跟他們普通人相比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巴結都來不及，又怎麽敢再得罪半分？
一場鬧劇耽誤了不少時間，嶽錚收起腰牌，懶得再理會這些市儈的鄰居，對著驚喜莫名的父母和妹妹道：
“阿爸阿媽，清清，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