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定很疼吧？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燈火零星地照耀著，將大地印了出來，莫鬱喬在傍晚時分就帶著悄悄回家了，悄悄還小，需要睡一會兒。
莫鬱喬自己做了一桌子的美食，等待著母親和喬叔的歸來。她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去叫悄悄起床。
“媽咪，我餓了。”悄悄還小，餓了就得吃。
“好，那我們現在去吃飯吧？你快點起來，不然可就沒得吃了。”莫鬱喬一邊說，一邊將他抱起，給他替換衣物。
等到莫鬱喬伺候好悄悄之後，她便帶他去吃晚飯，悄悄已經快兩歲了，現在以米飯為主了，她弄了一些細嫩的青菜給他吃。
莫鬱喬看著悄悄乖巧的樣子感到十分欣慰，她寵溺地揉著他的小腦袋。
門被打開了，是從外麵打開的，鑰匙插入孔中的聲音很明顯，莫鬱喬的心往上提了一提，她知道是母親和喬叔回來了，該來的總歸還是會來的。
莫母在玄關處換鞋，壓根兒都沒有注意到屋裏的人。
喬叔用手肘戳了戳她，“你看。”
莫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她的淚水瞬間流了下來，迫不及待地跑到女兒身旁，緊緊抱住女兒，兩年多了，即使感情再不好，她也思念至極啊！
“媽，先吃飯吧。”莫鬱喬雖然也很想念這個懷抱，但是她被母親抱得喘不過氣來了。
“好好，我們先吃飯，小喬總算是長大了，都能做這麽一桌子菜給媽媽吃了。”莫母一邊收拾著自己的情緒，一邊落座，可是，她還是看到了那個毛茸茸的小團子了，很乖地坐在旁邊吃飯，黑色的眸子圓鼓鼓的轉著，似乎是在觀察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他在辨別著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
喬叔的眸子亮了亮，激動地問，“這是喬謙的孩子吧？我就知道你不會忍心把他打掉的，你看他長得多像喬謙啊，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來，讓我這個老頭子抱抱吧。”
“悄悄，讓……讓姥爺抱一抱，我們等會兒再吃好不好？姥姥姥爺可是很想你的呢。”莫鬱喬哄著，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讓悄悄叫他什麽了，是爺爺還是姥爺？好像都可以啊。
悄悄聽話地放下了手中的小勺子，茫然地看著喬叔，他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眼神裏沒有一點兒想念之情，甚至是有點兒怕生。
喬叔將悄悄抱入懷中，嘴角的笑意十分絢爛，在莫鬱喬的印象中，似乎從未見過他笑得如此的開心。
莫母趁著這會兒把莫鬱喬拉到臥室談話，悄悄看見母親離開了，小臉立馬皺在了一起，他圓溜溜的眼珠依舊在觀察，但他沒有哭，他是小小男子漢，爸爸不在的時候要保護好媽媽，這是關儀嫿所告訴他的。
房間內，莫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詢問著莫鬱喬，她想要知道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喬謙的，雖然她的心裏已經有結果了，但是她就是要從莫鬱喬的嘴裏知道答案。
“是，悄悄就是喬謙的孩子，兩年前我都是騙你們的，就連喬謙他都不知道有這個孩子。”莫鬱喬索性將事實告訴了母親，反正他們早晚也得知道的，隻要喬謙不知道就可以了，“我想要自己把這個孩子撫養成人，希望你可以幫我做一下喬叔的思想工作，我怕他……”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你怎麽可能嗎瞞得住，再者說了，喬謙隔三差五地都會來看望我和你喬叔，你這兩年的責任全部都是他在盡，你怎麽這麽狠心呐？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嚷嚷著想爸爸嗎？喬謙也是從小就離開父親的，既然你們都遭受過了這個罪，為什麽還要讓他繼續承受一遍呢？”
“媽！”莫鬱喬叫了一聲，想要讓她不要再說下去了，但是莫母當作完全沒有聽見的樣子，繼續說道，“我們這一輩子的恩怨，然後你們倆受了苦，我可不希望再延續到他這一代！”
莫鬱喬輕抿嘴唇，“媽，您容我再想想吧。”
“你啊你，你還有什麽可想的啊！”莫母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實在是拿莫鬱喬沒辦法啊。
悄悄一個人跟喬叔在外麵，兩人心裏都不是很放心，畢竟悄悄是頭一次見喬叔，還是沒有什麽情感的。
莫鬱喬將悄悄從喬叔手中抱回來，讓他坐在椅子上繼續吃飯，“喬叔，你來嚐嚐我的手藝，看我有沒有進步？”
“好。”喬叔看著這一桌子的菜十分欣慰，她長大了。“不錯，不會再餓死了。明天喬叔露一手給你看看，對了，這孩子取名字了嗎？叫什麽啊？”
“叫悄悄。”莫鬱喬幫悄悄把蔬菜分成小塊，“淩晨生的，一點兒都不費心，就像是悄悄地來到我身邊的。”她解釋了這個名字的由來，其實這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悄還是喬的諧音，她還希望他能夠悄悄地長大，不被喬謙發現，可是這些，她不能說出口。
悄悄吃完飯之後就自己跑回房間玩了，他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不需要坐在這邊看著大人們談話，他知道在座的都是自己的至親，不需要拘束。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上海？”喬叔見悄悄走遠後問道，畢竟是喬謙的孩子，他想讓他回到喬謙的身邊。
“過一陣子吧，先讓他適應一下這裏的環境，多和你們相處幾天，不然我怕他以後都跟你們不熟了。”莫鬱喬隻能先應付著，她若是說不去上海的話，估計明天早上就能看到家裏有一個不請自來的人了。
夜晚，悄悄是跟莫鬱喬一起睡的，她給他衝了一杯奶粉，讓他喝了以後才睡的。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實，她不希望悄悄也經曆一遍自己的痛苦，可是她又不想讓長輩們難堪，她究竟該怎麽辦呢？
然而，事情並沒有隨著她所想的方向發展，第二天下午，她帶著悄悄出門的時候，就撞到了喬謙，她不得不懷疑母親背著她通風報信了。
喬謙大步走來，盯著地麵上的那個小團子看，然後又看了看莫鬱喬，後者一臉淡然。
“你不是說打掉了嗎？為什麽要不告而別？”喬謙慍怒的聲音傳來，他在克製著自己，他雖然心裏有些責怪莫鬱喬，可是終究還是不忍心，她現在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更何況還是帶著自己的兒子，他怎麽能繼續責怪她呢？他現在要做的是盡力討好莫鬱喬和那個小團子，這樣才能讓莫鬱喬回到自己的身邊。
“喬先生，你在說些什麽？我怎麽聽不懂？”莫鬱喬裝作莫名其妙地問。
喬謙被這一聲“喬先生”給氣到了，他抱起小團子，問，“你媽媽有沒有跟你說過關於爸爸的事情啊？”
“媽咪說爸爸工作很忙，沒有時間陪我。”悄悄如實回答，這麽大點兒的孩子還不會說謊。
“那你爸爸叫什麽你知道嗎？”喬謙抱著他大步朝著超市走去。
悄悄失落地搖了搖頭，他知道媽媽，知道關阿姨，知道Brown，卻連自己的父親叫什麽都不知道。
“那我來告訴你好不好？我就是你的爸爸，我叫喬謙，你能記住嗎？”喬謙的步子邁得很大，莫鬱喬要小跑才能跟上她，她喊了一聲“喬謙”，可是對方置之不理，還是說了出來。
悄悄開心地拍了拍自己的小手，“媽媽，媽媽，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他是我的爸爸嗎？”莫鬱喬從小就教他不能輕易相信陌生人的話，所以悄悄心裏雖然開心，也還是要向媽媽求證一下的。
莫鬱喬看著他可愛的舉動，一瞬間想到了母親昨天跟她說的話，她心軟了，她輕輕點頭，伸手捏了捏悄悄肥嘟嘟的小臉蛋，“是，他就是你的爸爸，他工作很忙，所以隻能陪你一會兒呢。”
“我有爸爸了，我有爸爸了。”悄悄激動地喊到，軟萌的聲音令喬謙心頭一暖。
“乖寶貝，來告訴爸爸，媽媽給你取了什麽名字啊？”
“悄悄。”悄悄奶聲奶氣地回答。
喬謙心頭一頓，她是想要悄悄地生下他，然後再悄悄地把他帶大嗎？她想讓自己一輩子都不發現他嗎？
“爸爸這幾天都有時間陪你呢，你告訴爸爸你喜歡什麽？爸爸給你買。”說話之時，他已抱著悄悄走進了超市，琳琅滿目的零食，都可以供他挑選，各式各樣的玩具，喬謙都想要買給他。
悄悄搖了搖頭，“媽咪說我不能多吃零食。”
“你這麽乖啊。”喬謙也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臉蛋，隨後挑選了幾樣比較健康的小吃，拿去結賬，“爸爸今天給你開恩一次好不好？我們稍微買一點，少吃一點。”
“爸爸萬歲！”悄悄看見吃的就興奮，一定是遺傳了莫鬱喬！
悄悄需要午睡，喬謙正好可以趁這個時間和莫鬱喬談談，兩人坐在客廳裏麵，他什麽都不問，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著莫鬱喬自己解釋。空氣裏的溫度越發地寒冷，莫鬱喬被這股莫名的冷氣給嚇到了，她承認她有些慫了。
“你想問什麽就問吧。”莫鬱喬率先開口，她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感覺了。
哪隻喬謙一聲不吭地直接將她抱在懷裏，他越抱越緊，甚至比昨天母親的擁抱來得還要窒息。
這個溫暖的懷抱，令她朝思暮想了兩年，如今終於再次感受到了，她不禁潸然淚下。
喬謙也哭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一定很疼吧？”
一時之間，莫鬱喬沒有明白他在說些什麽，隻是靜靜地享受著這個久違的擁抱。
後來，莫鬱喬才明白那句話的含義，“一定很疼吧？”，他的第一反應並不是自己當初為什麽要騙他，並不是為什麽離開這麽久，也不是為什麽要讓他等得這麽心碎，而是為什麽要這麽傻，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她一定很疼吧？生孩子的時候，身體一定很疼吧？不告而別的時候，心裏一定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