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字拜貼(上)
閑話少說,兩日很快就過去了,這期間並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第三天一大早,張莊便來了李璟家,李璟又叫來了李珷,三人到了李璟房裏密謀起大事來。
“昨天下午,從何家一位下人口中得知,何智堯和二太爺家的公子沈旺約定,後日傍晚,乘車去黃柏河畫舫上尋那揚州來的瘦馬解悶。”
說到那揚州瘦馬,張莊不由地咽了咽口水。自從揚州那邊來了幾個娼妓,他認識的人中不管是公差還是地痞,都想著和這幾個女人睡一晚是什麽感覺。
“二太爺?”李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的曆史水平有限,猜不出這個二太爺是什麽玩意。
“二太爺就是衙門裏的沈從梅沈典史大人呀,璟爺不知道嗎?”
“哦,不對呀,縣尊下麵不是有縣丞和主簿嗎,怎麽也輪不到典史當老二吧!”
張莊有些不耐煩,要是以前那個李璟問這麽二百五的問題,他肯定先上前給他兩個耳光,再讓他滾蛋。而現在這個疑似文曲星下凡的活煞星,捏著他的下體,哪敢有半點造次,耐著性子說道“璟爺可能沒跟衙門裏的人打過交道,咱們東湖沒有縣丞和主簿,典史就排老二。”
清代縣丞、主簿並不常設,全國近兩千個州縣,隻有三百多名縣丞和五十多名主簿。而且縣丞不在縣衙裏辦公,他有自己的駐地。例如何大昌的二兒子鍾祥縣縣丞何文堯的駐地在石牌鄉,而不是縣城。
根據《清史稿 職官三外官》記載縣丞、主簿,分掌糧馬、征稅、戶籍、緝捕諸職。典史掌稽檢獄囚,無丞、簿,兼領其事。故此,才有張莊叫沈從梅二太爺這一說法。
李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後又思忖起如何綁架何智堯的事情。他覺得應該實地考查一番。
張莊還要去金豐酒家那邊看著,不然大掌櫃很可能讓他滾蛋。不過,李璟並沒有放過他,臨走時,又問他要了二兩銀子,說是前期投入,置辦些綁架的行頭。另外讓他準備兩把短刀,綁人的時候用。
張莊隨手掏出兩塊碎銀子給了李璟,一臉肉痛的說道“小的最近也不寬裕,璟爺省著點用!”
李璟白他一眼,讓他滾蛋了。
然後,去了李劉氏房裏,經過兩天的調養,李劉氏氣色好了很多,李璟摸出一塊碎銀子給一旁伺候的三姐兒,讓她整些好吃的讓李劉氏補補。
三姐兒接過錢,高興的去了。
李劉氏搖頭苦笑了一聲,自從李璟打了二狗子,現在這個家已經是李璟說了算了。
“對了,張老爺家的書你抄完了嗎?”李劉氏忽然想起李璟幫城東張老爺家抄書的事情。
李璟愣了一下,隨即想起還要抄書這麽回事,尷尬的笑了笑,“不是說有十二天時間,還有五天呢!”
李劉氏看出李璟的心思,“兒呀,自從你上一次醒來之後,娘都不怎麽認識你了。以前你和你爹一樣,除了讀書你什麽不願意做。可是,現在切反了過來,除了不讀書,你好像什麽都做。”
李璟一陣汗顏,“娘,孩兒是開竅,知道自己不是讀書的命,索性就不讀了。”
李劉氏歎了一口氣,“你若是真不願讀書了,娘也不為難你,張老爺家的金剛經你不想抄就不抄了,還給人家吧。”
李璟心中大喜,終於不用遭罪了。臉上切作出有些不舍的模樣說道“孩兒遵命,今天就把書還過去。就是不知,城東張老爺是哪一家。順便我幫娘把工給辭,以後孩兒養著娘。”
李劉氏眼睛泛出淚,兒子終於長大了,知道疼娘了。
李劉氏說了那張老爺的姓名和地址,原來這張老爺叫張紹安,中過舉人,在外地當過三任縣丞,和兩任知縣,如今辭官回家做起了員外。
辭別了李劉氏,回去拿了抄寫好的金剛經和白紙包好,帶著李珷出了門。出門的時候,碰到了三姐兒,便笑著三姐兒說道“好好照顧娘,回來給你的帶好吃的。”
三姐兒高興的眉毛都笑彎了,“我還要吃甜苕酥,那個芽皮糖太黏牙了,就不要買了。”
李璟摸了摸她的腦袋,“好,中午我和你二哥哥都不回來,你和娘兩個人吃。”
三姐兒乖巧的點了點頭,便回去收拾做飯去了。
李璟和李珷出了門,走在巷子裏,大家都叫李璟一聲‘璟爺’,連隔壁習過武的張貴,也對李璟客客氣氣。
走出巷子,又來到了那座天主教堂前,想起葉天德來,心說也不知他到了四川沒有,還指望他能找幾個有用的洋人來幫他造槍造炮呢。
走出白衣庵街,一路向城東而去,越往東走,房屋越是齊整宏大。李璟心想想有錢人應該都住在這一帶吧!
正想著,前麵帶路的李珷忽然停了下來。
李璟問他道“怎麽不走了,到了嗎?”
李珷向前麵不遠處的一座庭院努了努嘴,“那裏就是何大昌的家。”
李璟朝著李珷努嘴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見一堵白牆圍著塊大約有三十四畝地的寵大的院子,院內鱗次櫛比的閣樓依次露出屋脊,看起來好不氣派。
“娘的個腿,這麽氣派。”李璟感歎道。
李珷也道“要是我以後能住上這麽大房子,幹多少苦力活我都願意。”
李璟撇了撇嘴,“不要給大哥丟臉,這房子算個屁,等大哥事業有成,給你蓋個十套八套。”
二人說著話,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終於到了張紹安家。張紹安的家雖然不如何大昌家氣派,但比何大昌的家也小不了多少。
二人走到大門口,屋簷下坐著一個門子。那門子見李璟二人走來,但站起身擋在了門外,斜睨了二人一眼,見二人打扮寒磣,以為是宅子裏哪個下人的親戚,便不冷不熱道“怎麽這麽不懂規矩,找人從側門走。”
李璟愣了一下,說道“我找你家老爺。”
那門子撇了撇嘴,懶得說話,直接伸出了手。
他娘的不是說隻有衙門的門子才要錢嗎,怎麽一個退休的老幹部家的門子也要上錢了,難道有人求他辦事?
李璟冷冷道“老子沒錢。”
那門子愣了一下,隨即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個土包子,誰問你要錢了,我是問你要拜貼。”
尼瑪!
李璟大汗,原來是自己誤會了,隨即想到肯定是這個門子故意整自己,好看他笑話,心裏惱恨,也懶得裝什麽斯文了,“老子沒有拜貼。”
門子很幹脆的回道“沒有拜貼,我家老爺一概不見,二位請回吧!”
李璟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好,爺爺我給你這個狗奴才寫一張拜貼。”
門子見李璟說話的語氣陰冷,下意識覺得有什麽厄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不由向後退了一步,“你,你要幹什麽?”
就在這時,李璟一個箭步衝到他的跟前,一把抓住他辮子,還不等他回過神,便將他拽到牆邊,狠狠地撞在牆上,頓時流出血來。
門子痛得嗷嗷大叫,“殺人了,殺人了。”
李璟冷笑一聲,從懷裏取出一張沒抄寫的白紙,又伸手在那門子頭上粘了血,大模大樣的寫了‘李秀才之子李璟,代母辭工’十一個歪歪扭扭的血字。
他吹了吹血跡,咂了咂嘴,“你個慫包,不就破了點皮,多大點事。”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從門裏殺出幾名黑衣大漢來,黑衣大漢中間站著一個穿著儒士白袍,年約五十的老者。
那門子看到那老者,膽氣陡升,衝李璟惡狠狠了,“小子,你等著坐牢吧。”
說著,怕李璟又打他,忙溜到那老者身邊,說道“王管事,你要給小的做主呀,這土包子沒有拜貼,想硬闖進咱張宅。小的攔了他,不想這土包子蠻得很,上來抓住我頭就去撞牆,您老瞧我這頭都破了!”
他一張啐嘴子說個不停,那老者有些不耐煩,喝止了他,讓他幾個跟來的黑衣大漢將李璟和李珷給圍住
“你們是什麽人,敢在我張宅撒野,一點規矩都不懂。今天不說出個道理來,打斷你們的狗腿,送到官府去。”
李璟撇了撇嘴,經過這段時間不停的練習軍體拳,漸漸找回了當兵時一個幹十個的感覺,三五個大漢,他還不怎麽放在眼。
不過一旁的李珷聽到那王管事的話,不由嚇出冷汗來,畢竟人家是當過官的人,而且還是他大哥打人在先。就算真把他倆腿打斷了,也沒地方說理。
他走到李璟跟前,小聲道“大哥,咱們怎麽辦。”
李璟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他的害怕,皺了皺眉,你丫比老子長得壯實,膽子怎麽還沒有老子一半大,看來回去要教這個便宜老弟幾招,最好讓他多跟人幹幾架,練出膽氣來。
想到這裏,板起了臉衝李珷說道“以後跟著大哥混,這種場麵會經常發生,你要學會鎮定。就算對麵有千軍萬馬,你也要有一搏的膽氣,這才不愧為大好男兒。”
雖然李珷對這一番話似懂非懂,但也不妨礙他聽得熱血沸騰,他衝李璟點了點頭,“大哥,我明白了。”
說著,捏緊了拳頭,衝到李璟前麵,學著說書先生講三國時的勢頭,大喝道“滾你娘的蛋,老子姓李名珷,有本事上來給你家小爺大戰三百回合。”
李璟大汗,心說娘的是不是洗腦洗得太過火了,這種白癡的話都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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