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軍營
唐與柔從陋室出來,閉上眼睛,聽著風裏吹來的細微響動。
然後舉起弓弩,對著黑暗中的一個方向,放箭。
“啊……”
一個人在不遠的山坡上慘叫了一聲。
似乎還在動彈。
再補兩箭。
等待片刻,那邊沒動靜了。
她招呼醫院裏值夜班的壯丁拿著火把去撿屍體,第二天帶著這屍體去找縣尉縣丞他們認人,然後才發現這個蓄意縱火的人是黃泰極。
“真沒想到,黃巾軍營地炸成那樣了,竟還有活人。”
是否還可能有其他漏網之魚,等著伺機報仇?
要是對方找她尋仇,卻連累了整個去洛陽的商隊,這就不好辦了。
翌日。
唐與柔去林家後院,找到了淪落為浣衣女的蘇荷兒,拿出一片金葉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有事相求!”
蘇荷兒拉住她,淚流滿麵,伸手去拿金葉子“柔丫頭,快帶我脫離苦海!早知道這樣成天洗衣服幹粗活,我還不如住回青萸村逍遙自在!燒陶我也會啊,為什麽我非得給大房為奴為婢的?!”
唐與柔一聽立馬收回手,將金葉子放回荷囊裏,笑道“太好了。你幫我一個忙,我就將你帶出來!這事隻有你能做!”
……
東市城牆下,擺了一排書案。
學子們伏案,奮筆疾書,給不識字的人們寫家書。
很多人拖家帶口,抱著孩子訴說著思念。
每個人最多兩頁紙,哪怕學子將字寫得再小,都寫不完他們想說的話。
平時找書生代筆寫信需要好幾文錢,還要額外花錢買信紙,更別說去驛站送信的車馬錢了。
這次統統免費。
“柔丫頭真是大善人!”
“一年多沒見,她和以前一樣好,一直想著鄉親們。”
遠處,福滿樓二樓欄杆上。
唐與柔和鸞雪一起喝著椰子奶茶,吃著點心,眺望城郊。
為了商隊的安全著想,她決定不去洛陽了,而是去西邊投奔司馬煜。
鸞雪問“小師侄這招不錯,可這麽多家書,真能送到嗎?”
唐與柔回憶起一路走來,見到的餓殍,搖頭說“徭役不見得都從軍了。一個人走了多年都沒有音訊,若非不想回,多半是死在了外頭。所以這信有一大半是送不到的,不過我會盡量將這些都送去西邊軍營裏。”
鸞雪歎息一聲,沉默一會兒,突然說“西邊兵荒馬亂的,一定有很多傷者。你既要去找殿下,該多帶些藥材去,傳承師尊醫術,救死扶傷。”
唐與柔想了想,歪頭“也可,不過我此行主要是想找棉花、葡萄、西瓜種子和綿羊。若見不到殿下,就將這些藥材都在那兒賣掉,一樣能掙錢。等買回我要的東西,雇些逃亡流民,能護著我一起回來。”
鸞雪知道她的本事,還是蹙著眉頭擔心不已,沉默半晌,歎了口氣“你本該回東宮享福,吃穿不愁,還能早些見到你弟妹,何苦如此奔波?”
“人生在世,不求人便是福氣。錢這東西能買到寶貝,交換到自由,我得多攢些在手裏。”唐與柔說著,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衣服裏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像是有金屬在摩擦,“放心,我有保命的東西。”
……
商隊朝洛陽出發的那天,唐與柔故意去送別了他們,等過了幾日,才在全城人的歡送之下朝西出發。
馬車碌碌在山野中穿行。
到荒地裏若是馬病了,就用福靈兌換出來。若是遇到半路打劫,她將那些人反殺。
一路披荊斬棘,日夜奔波。
一個月後,她終於抵達邊陲小鎮附近的虎威軍營地。
這邊同樣刮沙子,但和碧海藍天不一樣。
對著風吸一口氣,好像整個肺裏都是灰沙子。氣候也很極端,秋末冬初的時節裏,唐與柔就已感受到了嚴寒,不由得捏了捏皮衣的領子。
這身行頭是綢緞莊出資,梅姨給她挑選的。
鹿皮做的,裏頭夾了厚厚的鴨絨,非常暖和。另外還有防風沙的鬥笠,架馬車時能將臉蒙得嚴實,少吃點冷風。
前哨的守營士兵穿著單薄的布衣,打著哆嗦在巡邏,佝僂著身子凍得都快站不直了。
見到她靠近,他們舉起長矛,頗為霸氣地喊了一句“來者何人?”
“將軍大人,我是來送家書的。這些書信都來自冀州郾城,但我不知他們是否在這個軍營裏。”唐與柔離開馬車,摘下鬥笠,將裝有書信的大箱子抬下來。
士兵連聲道謝,上前將書信分幾次取走,說會紛發給各個營地的兄弟們。
將士們對家書格外重視,有家書在,士兵知道家裏有人等著他們保家衛國,才會更豁出命去。而那些想當逃兵的,也更容易看出來。
營地不能隨便進,士兵感謝她不遠千裏送來家書,給她遞了些果子。
唐與柔一瞧,這遞來的分明是一小串葡萄。
士兵見她喜歡,熱情說“這是那邊山頭上的野果子,也有人自己種的。爬藤的,一串串有好多,咱挑的是甜的,野地裏的可酸了。你若想要,可去灰風堡集市上找,但這都過季了,數量不多了。”
唐與柔道謝,猶豫了一下,打聽道“聽聞東宮大人在邊塞禦敵,郾城縣令大人是他的親信,想讓我捎帶幾句話給他,不知他是否在營裏?”
這士兵聽後,臉色明顯不好了,還去叫他的上司。
那軍尉瞪著銅鈴大眼,舉著盾牌和長矛過來了,打量著她,仔細盤問她的來曆。若不是她送了這麽多信,長得又不像部落之人,一定會將她當做細作抓起來的。
“殿下行蹤是我軍機要,小丫頭切莫多問,省得被當做臥底抓走了!”
“……”
唐與柔福了福禮,駕著馬車去了灰風堡。
……
前線。
副將周遠騎在馬上,提著一個不落精英的人頭,在營地裏溜達一圈。
巡邏士兵看見了,紛紛拊掌,大呼快哉。
自從東宮親征以來,丟失占領的城池被一個個收複。本來在夏末就該收兵,但殿下想多殺些進犯之人,好叫他們不敢再染指王朝領地。
帳篷內。
司馬煜一身輕便布衣,長發用烏木簪了個發髻,托腮看著書信,眼中透著留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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