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成為階下囚的女富商
縣令其實早就看柳老板這些商賈不順眼,苦無宰肥羊的借口,這次柳老板雖沒有真的謀反,卻已有了謀反之心,免了連坐之罪,卻將她在郾城的福滿樓、酒肆、城郭的酒莊全賣了。柳家上上下下近兩三百的掌櫃、賬房、下人、雜役、壯丁等等,全部貶為奴籍,讓人牙子重新販賣。
酒莊酒肆和一大半人的賣身契已賣掉,銀子聚攏到了縣令手中。有人傳言說這會兒縣令將銀子全放進浴桶裏,周圍點著炭盆,他就光著身子鑽在浴桶裏洗著銀子澡。
唐與柔問:“那這福滿樓賣給誰了?”
“還沒人敢買呢。本來打算拆的,公輸大家坐在縣衙門口,說那屋頂是他辛苦設計好的。隨便這樓易主給誰,就是不能拆他的樓。縣令這才知道這樓也值錢,決定不拆了,開價一萬兩掛在梅家開的當鋪裏,縣令親自擔保。如今杜家、林家、梅家全都虎視眈眈,但任何人想要吞了這樓,另外兩家就會聯手使壞。這幾天過去,每天都能看見三家的下人在街上因為點不起眼的事吵起來。”
廖廚子打開了話茬子,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
唐與柔一邊聽著,一邊在腦中過濾有用信息,又對柳賈擔心不已。
難怪柳老板會讓柳長卿和全都有他們去平洲,她當時就已起了謀逆造反之心。
但這下場也太慘了點,怎麽就會遇到騙子呢?
她得抽空去一趟監獄,探個監。
唐與柔好奇問:“一萬兩對那幾個商人來說並不貴,為什麽沒人一口氣盤下呢?”
“因為這隻是個地和樓,裏麵什麽人都沒有,食材和方子都沒收了,而且公輸大家放出話來,誰要砸了這樓,就不給他造任何屋子。而且想重開福滿樓,沒廚子夥計雜役可運轉不了。”廖廚子看著唐與柔,“唉,我跟你說這麽多有什麽用……你這小丫頭就算能耐再大,也不可能當我東家啊。”
唐與柔眼睛一亮:“廖大爺,你賣身契多少錢?”
廖大爺伸出一個巴掌。
唐與柔:“五千兩?”
“……丫頭真看得起我。五十兩!”
“隻用五十兩啊!”
廖大爺暴跳如雷:“你什麽意思?嫌大爺我不值錢?這是一下子賣了很多人,人牙子為了方便賣出去,這才降低的價格。大爺我本來可值錢了。”
唐與柔哭笑不得,安撫了廖大爺幾句,叫他幫忙照看擺攤的幼娘和豆兒。
她自己從小巷裏溜去北市綢緞莊,取了之前訂做好的錦緞衣,然後到小巷角落裏套上錦緞衣,還把自己的頭束成侍女丫鬟的發型,前往監獄找柳老板。
地牢入口在縣衙後門附近,縣衙後門這整條街都陰森森的。黑道白道都不愛在這裏亂晃悠。
兩個衙役坐在地上,喝著酒在劃酒拳,這酒聞起來一看就是從酒莊裏收來的。見唐與柔接近了,他們抬起頭來,警惕地盯著她。
唐與柔便說自己是柳老板昔日的仆從,這會兒換了新東家,想來給她告別。她自稱沒什麽銀子,隻有這幾文錢,求捕快通融。
這柳賈又不是真的重犯。守這兒半天了,來見柳賈的都是昔日的仆從,刮不出什麽肉來。要是這次回絕了這丫頭,大概連幾文錢都拿不到。
捕快給她開了門,讓她自己去裏麵找,還吩咐:“說完話就快點出來!”
唐與柔低頭,急忙稱是,邁著小碎步下了地牢。
撲麵而來的風伴隨著腥臭和腐壞的酸味,暗無天日的地牢裏,隻有牢房窗口透著一點微光能照明。腳下有張狂的老鼠吱吱亂竄著,明目張膽地啃著躺在地上囚犯的手指甲。很多人奄奄一息,不知是死是活,發出的呻.吟因嗓子幹涸,喑啞粗糙得像在鋸木頭。
她一間間找過去,終於找到了柳賈。
昔日富極一時的女富商披頭散發,想來是散盡了千金,才免於鞭撻。隻是臉色因缺乏營養而憔悴不堪,腐爛稻草邊擺著一碗飯,有好幾隻老鼠搶著吃碗裏發餿的爛菜葉子。
她跪坐在牢獄裏有光的地方,麵對著光源,卻閉著眼睛雙手合十,嘴裏念著經。
“柳老板。”唐與柔覺得牢房門太髒,不想上手去摸,輕喚了一聲。
“怎麽是你?!”柳賈吃了一驚,回頭看她,嗓子很沙啞,“你這傻孩子,這哪兒是你該來的地方?”
唐與柔從懷中掏出幹糧,蹲在地上,連著小麻布袋從鐵欄杆裏遞了過去:“來的匆忙,還沒來得及去街上買吃的,我身邊隻有一些家裏自己做的幹糧,總比餿掉的東西要好。”
柳賈猶豫了一下,咽了口口水,緩緩地伸手,最終決定拋開麵子,一把將吃食搶過來,顫抖著拆開袋子,咬了一口發得宣軟的饅頭,然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唐與柔有些心疼,小聲問:“我要怎麽救你?”
柳賈咽著饅頭,聲音哽咽:“傻孩子,你能怎麽救我?這大概就是商人的命。就跟村裏的牲口似的,養肥了,就該宰了吃掉了。”
“你會被關多久?”
“關著有什麽用?關著還要管飯。大概再過幾天,會押著我去洛陽。”
“為何要去洛陽?!”
“這世道不太平……”柳賈歎了口氣,清了清嗓子,才沒那麽沙啞,“冀王爺路上遇刺,責怪郡尉沒有鎮壓叛亂,才讓叛賊有可乘之機。郡尉不想丟了官,搜了一群無辜良民交上去,送到洛陽去集體砍頭,以儆效尤。再過幾日我就要出發了。”
唐與柔:“可你是被騙的。”
柳賈突然挪過來,雙手抓著欄杆,小聲說,“不,那些真的是黃巾軍。可若連坐,這些財產都要交給郡尉。縣令想要銀子,我就說,犧牲我一個,將福滿樓、酒肆、酒莊都賣給他。”她含淚笑了,“這交易是不是很合算?我覺得我賺了!”
“……”
柳賈得意地說:“看我多聰明,我早早地讓長卿和我手下都去平洲了,他們手裏拿著我很多銀子,躲過了這一劫。就算我一個,能掩護整個黃巾軍,我覺得我賺了!唉,本來還想趁著黃巾軍攻陷洛陽,給我兒討個爵位的,現在怕是等不到了。”
“…………”唐與柔攥著拳頭,忍不住道,“抱歉,恕我直言,您可真是太蠢了!蠢得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