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腦回路清奇
點了灶台,煮了熱水,往裏倒入碎杏仁、芝麻粉,加以蜂蜜調和,就成了堅果糊。
唐與柔給三人各盛了一碗。
釜裏飄出來的水霧蒸得周圍熱烘烘的,碗裏的糊糊又香又甜,再加上小醫女的聲音清脆好聽,初冬的夜裏喝著糊糊,身子暖融融的。
如果是別人,無論如何巧言令色,唐與柔都不會將偽裝告訴對方。
可這小醫女在唐與柔的逼問下,慌裏慌張的,從望聞問切開始,什麽陰陽表裏寒熱虛實,又是什麽太陽經少陰經,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傾倒而出。根據表征將原理一頓分析,最終得出個結論:她是裝的,還把她的方法猜得不離十。
連灶台上那碗麻沸散的成分都能說出幾個,就算唐與柔想隱瞞,也實在瞞不過呀。
她總不能將人扣押在廚房裏,等王爺去洛陽了,才將她放走。
索性全盤托出。
兩人聊起了剛才唐狀元在壽宴上的糗事,小醫女帶著憐憫,將這事說完了,還善良表示明日若有機會,就去給他治病。
唐與柔倒是沒直接反對,隻一邊喝著芝麻糊,一邊將唐狀元在村裏的那些壯舉挑了幾件嚴重地說,當然最後也不忘提一句已經分家,再無瓜葛。
小醫女聽後,自然義憤填膺。
鸞雪端著碗,用木調羹攪拌著芝麻糊,麵露訝然,像吐豆子似的接連問出好幾個問題:“原來你竟是那書生的堂姐,可你同他們分了家,以何為業,如何謀生?難不成,就賣這些麻糬?可這一個個小團子,你得做多少才能賺銀子?”
唐與柔指了指外麵放著的麻糬半成品,順口將利潤往低裏說,道:“一個麻糬能賺幾十文,村裏修個耒耜隻需五文,夠我們姐弟三人生存的。這年頭,能吃飽穿暖我就知足了,隻盼著他們二人能安穩長大,我也好添兩個幫手。”
小醫女聽後,佩服地說:“我像你這般年紀,還成天被押著背書采藥呢,你卻已能自力更生了!”
小八見小醫女愛聽,道:“柔姐厲害得很,月前是她在城中先擺了投壺攤,別的攤販看見了,也紛紛擺出投壺,整個城中人都開始投壺了。半月前,她設計了個輪回盤,現在雅間裏的酒賣得可好,連點的菜都多了一倍。”
唐與柔吃驚了:“這麽多?不成,我明日還得問柳老板多要些銀子,我賣虧了啊!”
小八拊掌大樂。
鸞雪聽見投壺這詞,不由走神了,捧碗坐著,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景哥哥就是去了她的投壺攤,才在書房裏畫她的畫像。
一開始沒畫五官,鸞雪還當景公子是在畫自己。
可後來……
景哥哥不能去外麵曬太陽,也不喜歡和人交朋友,隻能關在屋子裏看書畫畫。一個人將自己悶久了,思緒就會百轉千回。
原本隻是一點點好感,想久了,就成了喜歡。
原本隻是一點點喜歡,再想久一點,就變得深情。
以前鸞雪每日從外麵采藥回來,都會看見景哥哥坐在簷下捧著竹簡,一邊看書一邊等她來上藥。
可現在,他卻在書案前作畫,連上藥時都怔怔發呆。
鸞雪當然是介意的。
自己才是任勞任怨,照顧景哥哥那麽久的人,怎麽可以因為一麵之緣,就將他的魂都勾走了呢?
可柔丫頭隻比自己小兩歲,是那麽靈動可愛,這般聰明。現在就濃眉大眼,靈氣十足,等以後該是怎樣的美人?
如果她真的對景哥哥有意,自己這樣傻乎乎的丫頭,爭得過她嗎?
“小醫女,你在發呆嗎?”唐與柔覺得碗裏的芝麻糊冷了,就抓著木勺子添了新的。小八一直很客氣,她就沒聽的,直接往他碗裏加了勺,見鸞雪也在發呆,不回答要不要添,也就給她添上了。
小醫女神遊天外地捧著碗,突然發現碗裏又滿了,抬頭就看見爐火邊,這少女亮晶晶的眸子。
嗚……她真可愛!
竟還給她添芝麻糊!
不行,景哥哥一定會很喜歡她的,一定要做點什麽!
鸞雪放下碗,拉起她的手:“柔妹妹,分家後這世上就少了很多親人。我比你虛長兩歲,以後,我就當你的姐姐吧。不管你是否跟著景哥哥去洛陽,以後,你就叫我姐姐!”
“什麽?”唐與柔錯愕,下意識地抽出手,愣了愣。
且不論這小醫女到底為什麽要和她拜把子!
她在景公子身邊,而景公子身份敏感,又要去洛陽,弄不好就被牽扯到事端中,攪了她的安寧。
唐與柔拒絕道:“這事得從長計議,我是沒什麽問題,可我還得回家跟我弟妹商量。”
鸞雪嘟嘴。
她認識這丫頭可不止這麽一會兒,都在景公子的畫作上看過幾十回了,神交已久。
可她心思通透,就算想使壞,也不知該如何做,隻想著萬一這唐與柔也嫁給景公子,好讓她聽話。
如果認她當姐姐,長姐為母,以後她的命令,這唐與柔就不敢不聽了。
可她竟拒絕了。
那該怎麽辦呢?
鸞雪一拍腦袋,突然又想到了:“你的醫術是從哪兒學的?師傅可還在世?”
唐與柔想了想,道:“我是跟落衡學的。”
鸞雪詫異,驚喜:“當真?!”
唐與柔嚴肅點頭:“這是秘密,你可別說出去。”落衡過去有著複雜經曆,不能將她與自己相遇編造得太晚,否則會暴露她的下落。總覺得對方臉色古怪,又補充道:“小時候學了幾手,略通一二,其實也不該算是師傅……”
鸞雪根本就沒在意這細節,臉上樂開了花,拉著她的手高興地說,“那太好了,你是我小師侄呢!”她伸手拍唐與柔的肩膀,笑道,“快叫幾聲師叔聽聽!叫師叔!”
唐與柔:“???”
等等。
鸞雪……這小醫女竟是瘋伯娘的師妹?
這小醫女天真爛漫,邏輯太飄忽,既然非要叫認這師門,唐與柔就給她討了嘴上的便宜,叫了幾聲小師叔。
還以為她有什麽後招,沒想到小醫女一口幹完芝麻糊,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就說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