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狗血淋頭

  狗血淋頭!


  他一時不察,還嗆了幾口。口鼻進了腥臭粘稠的液體,更多則順著下頜和脖頸流入衣服裏,身上濕漉漉的,都是黑紅色的肮髒狗血!


  景公子嗅覺本就靈敏,讓他當場就躬身嘔吐起來。


  寧秀見到了,竟在後方大笑起來,聲音放浪。


  看他這麽一笑,他帶來的那群狗腿子也附和著笑起來,引得望雪軒外圍觀的捕快錯愕不已。


  這些從洛陽來的人,竟這麽對待景公子!

  “公子!”鸞雪心疼地跑過去,攙扶景公子。


  景公子推開她,用手背擦去臉上的狗血,嗆咳著,抬頭惡狠狠盯著那潑他狗血的家奴。


  這家奴是寧秀帶來的人,本來想趁其不備從後潑的,沒想到這公子說完話後立刻轉身,這就直接潑他臉上了。他端著個空盆,有些小小驚駭,但根本就不怕得罪景公子,嘴硬道:“這位公子,狗血驅邪!小的雖衝撞了您,可正如俊爺所言,您這從裏到外的黴運都被驅除了,來日定有所成啊!”


  寧秀揚聲道:“說得好,有賞!”


  旁人齊聲附和:“說得好!”


  暗衛趕緊遞來帕子,想讓景公子擦臉。鸞雪還沒拿到,就被寧秀搶過帕子。


  他快步走到景公子身前,托起他的臉,給他擦去臉上的黑狗血,笑著耳語道:“小公子,你可別怪我,我真是為了你好啊!”


  景公子攥著帕子,不讓他的手在他臉上亂摸,惡狠狠道:“寧秀,昔日我年紀小,可我即將弱冠,父王又要將我認回去,將來我就是你的主子!你如今假借父王命令,如此待我,來日我必將百倍奉還!!”


  如果隻是跨火盆,那興許的確是王爺的命令,但這黑狗血是他的童年陰影,再加上寧秀明顯是故意為難他,讓景公子察覺到了異樣。


  他察覺出寧秀在針對他!


  可十年未見,他一直住在偏遠縣城裏,他為何對他有如此的敵意?!

  寧秀拽著他的胳膊,不讓他掙紮,用絲帕摩挲在他的臉上,細致地擦去狗血,壓低聲音,語氣悠然:“小公子,你的其他三位王兄早就弱冠,你隻是最小的那個。我的妹妹正當王爺盛寵,這爵位,該留給我未來的侄子。”


  景公子憤恨道:“我讀百家之長,磨礪心智,這爵位本該就是我的!這是父王的決定!”


  寧秀笑了聲,道:“那我就隻好點醒你。王爺接你回洛陽,實則是將你當靶子,好借著你這不詳的征兆,將那位徹底克死了。你若乖乖當棋子,最多受點刑,等洛陽的事結束後,就會將你送去更好的封地,餘生享受榮華富貴。但若你反抗……”


  他抬起手。


  幾個家奴衝出來,一左一右扣住了鸞雪。


  暗衛錯愕,拔刀相向。


  卻被寧秀喝止住:“誰敢?!”


  景公子甩開寧秀的手,指著那幾個家奴:“爾等膽敢傷我的人?!”


  鸞雪不明所以,掙紮著,驚呼道:“放開我!我做錯了什麽?!你們為什麽要抓我?!”


  寧秀伸手示意,有人舉著刀子,湊到鸞雪臉龐,逼得景公子無法再上前。


  他繼續說:“你要是一次不聽話,我就在這小醫女的臉上劃一刀,若是你第二次不聽話,我就割下她的耳朵或眼睛,若之後你還不服,她臉上不夠挖了,我就解開她的衣服,用刀寫上聖賢之書,掛到軍營裏去讓大家都看看我的書法。”


  鸞雪驚恐,尖叫聲音中帶著哭腔:“不要!”


  如此直麵的威脅,景公子怒到極點,卻無力反抗。


  他一直都仗著身份才能過得這麽安逸,身邊的暗衛也都是聽冀王爺的。


  這寧秀是父王身邊的寵臣,父王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比他跟自己還多!寧秀此時敢叫他跨火盆,肆無忌憚地拿他親近的人作為要挾,讓他又能如何反抗?

  難不成真的不顧鸞雪的臉,拔出暗衛的長刀,砍下這人的首級交給父王?

  他在庭院站久了。


  陽光從上方直射下來,照得他琥珀色的眼睛開始刺痛。


  他閉上了眼睛,忍著這一身腥臭狼狽,痛得流出眼淚。


  寧秀見他這眼淚,以為他屈服了,笑容輕蔑而得意:“若你輕舉妄動,這望雪軒的所有奴仆和陪了你十幾年的風火山林都會給你陪葬……對了,聽說小公子近日看上了一個小村姑,叫什麽——唐與柔……”


  他張嘴,點了個名,語氣輕巧得仿佛不是在威脅。


  景公子睜開了眼,琥珀色的眼瞳裏添了新的怒火,打斷他的話:“你待如何?!”


  寧秀看著他的表情,大笑幾聲,“不待如何,隻是想告誡小公子,別奢求太多,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他轉身招呼家奴,繞開火盆,離開望雪軒,聲音愈行愈遠,“這些火盆就留給你,多驅驅邪。你若還想要黑狗血,這兒有的是!哈哈哈——”


  蕭蕭北風中傳來寧秀恣意狂妄的笑聲。


  院中一片狼藉的火盆很快就被冷風撲滅,和腥臭狗血一起,散著一股令人不悅的怪味。


  “公子!”鸞雪得了自由,立刻撿起地上的傘,撐開後踮腳放到景公子頭頂。


  景公子閉著眼,痛得流著眼淚,一把拍掉了她手中的傘,說不清是遷怒,還是別的原因,轉身回了屋。


  ……


  連唐與柔自己都沒想明白景公子為何會幫她,福滿樓的掌櫃就更不知內情了。小丫頭坐馬車上,晃蕩著腿,想了一路,等到了郾城還是沒想明白。


  她跟景公子是真沒什麽交集。


  第一次見麵是在街上投壺擺攤,當時就給他戴了個草帽而已。第二次是離開學塾的路上,和他巧遇,但連一句話都沒說,他就走了。


  以景公子這樣的人,如果真想將她帶去宅子裏當丫鬟,實在是輕而易舉,但又沒人來青萸村找她。


  說不定取消通緝令隻是他的舉手之勞。


  別的就不能想太多了,她現在隻是個十四歲的小蘿莉啊,要身材沒身材,臉蛋雖收拾得精致,但也是標準的童顏,誰這麽重口會有那方麵的意思?

  如果再想太多,她都要懷疑自己得了鍾情妄想症了!


  馬車到底比牛車快。


  壽宴明明是晚上才開始,一大清早就將她帶到了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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