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駙馬要上天(種田青銅時代)最新章節

  裴三郎做夢都沒想到,捧著黃金竟然買不到銅斧頭,確切地說是沒得賣。


  在他想象中,銅器鋪子應該就像後世的鐵匠鋪那樣,有煉鑄爐,有打鐵的鐵匠,他找到鋪子就能買到這個世界常見的刀斧矛等銅器,各種款式任挑任選,給一定的錢還可以定做各式刀具、鏟子。即使有像古代那種鹽鐵管製,出於社會發展需求,總得發個類似於鹽引的東西設立指定點銷售。


  現實卻告訴他,想太多了!

  沒有任何賣銅器的鋪子,至於鐵器是什麽?這個世界還沒有出現。


  他新上任的管家和鎮武侯給他的貼身長仆都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銅器鋪子,他們的確切反應是:三公子,您怎麽會認為會有鋪子賣銅器的?

  他們告訴尊貴的三公子,店鋪有賣的除了糧食、野味、絲麻絹帛、家禽牲畜這些東西外就是奴隸了。


  裴三郎不死心,讓馬車夫趕車到集市。


  露天的集市,連個農貿市場那樣的棚子都沒有,秋日的太陽被稱為“秋老虎”,曬得集市的人一個個汗流浹背,但沒冒油,因為都太瘦了,沒有油水可冒。


  衣衫襤褸甚至沒有衣衫穿的奴隸跟牛羊一樣被關在柵欄裏。那些奴隸男男女女都有,全是青壯年和小孩,幾乎看不到老人,一個個瘦骨嶙峋頭發枯黃,髒到發黑,身上還糊著屎尿,頭發都粘成麵條,有虱子在身上鑽來爬去,又被他們抓了扔進嘴裏吃了。他們的麵目麻木,比旁邊柵欄裏的牛羊還缺少活力。


  奴隸販子們坐在旁邊的茅草搭建的矮棚中避暑,不時吆喝幾聲。


  馬車駛入集市,人們紛紛避退,跪拜。


  裴三郎趴在馬車上探頭張望,發現賣奴隸的是最多的,其次是賣毛皮和家禽牲畜的,賣菜的一家都沒有,最多就是有幾個賣蛋的。什麽蔬菜種子、農具這種農貿鋪子,對不起,沒有。


  他又去到米糧鋪,見到的也多是貧苦人家用自家織的絹帛麻木去換糧食。一尺絹換一鬥細糧或三鬥豆子。麻布很便宜,一匹粗麻布換一鬥豆子。


  奴隸連自己都不是自己的,能去買糧的人至少都是良民級別。


  所有商鋪門口都掛有主家的徽章,能開得起糧鋪的至少都是豪族以上的級別。豪族,就是商人,排在第六等級。他們地多,糧多,奴隸多,還有自己的商隊,屬於財力雄厚的豪門大戶。


  不過因為出身低,豪門要爬到士族是非常艱難的。


  例如他是侯府嫡公子出身,是從第三等級出身保第四等級,捐一個九品小官成為士族隻需要一百兩金子。商族想要入士,是從第六等級往第四等級邁,首先要追溯祖上,如果直係親戚中三代內有當官的,需捐黃金五百兩,否則需要捐黃金一千兩。


  這個落後世界在裴三郎的眼裏,不管是哪個等級階層,都窮。他住的這座城叫朝城,最大的官就是鎮武侯,再就是三品太守。如果不是有諸侯王公非詔諭不得進京,他現還掛著他爹的牌子不能亂走,真想去看看三百裏外的皇都和皇宮是不是也這麽窮。


  他讓健仆去問問,有沒有會冶煉技術的奴隸賣。


  健仆告訴他,會冶煉技術的屬於第五等級的奉族,即使獲罪罰沒為奴,那都是進入各王公侯爵的府上或者是淪為朝廷的官奴,淪落不到集市上來。


  裴三郎暗自吐槽一句:“果然從古至今有一門技術走到哪都吃香”,鬱悶地打道回……鄉下。


  他搜腸刮肚地去回憶禮法上與銅有關的記載。


  銅器具分為祭祀用的禮器、日常用的用器和和打仗用的武器三大類別,使用場合和規格、數量都有做規定。銅禮器的使用有著嚴格的規定,日常用器和武器並沒有太多的特殊要求,但銅武器有數量上的規定,例如侯爵擁有的可以使用銅武器的甲兵名額不能超過五百。銅器的出處多為天子賞賜或者是朝廷按照規格待遇配被,旁的有關銅的記載則是捐獻銅礦者封侯爵,私自擁有超過規定數量的銅甲兵視同謀反等記載。


  鎮武侯府的校場旁邊就是冶煉坊,專門修補和冶煉回爐重造各種受損武器和銅器具,府上要造成什麽樣的銅器,都是由鎮武侯說了算,並沒有朝廷的監管人員。沒有任何關於使用銅農具的規定,大概是沒誰會想到能人把貴重的銅器拿去給低賤的莊奴使用。


  裴三郎現在擁有的銅器,除了吃飯的銅刀,就是從校場帶回來的上武藝課的武器。他有一對雷震子款的銅大錘,還有一把程咬金款的大板斧,以及一把長矛、一把長戟、□□和一對□□。那麽大一對銅大錘回爐重鑄怎麽也能造出兩把鋤頭和鏟子什麽的吧。如果能夠發現鐵礦就好了。以他現在的人力財力,還是隻能慢慢來。


  裴三郎在路上顛簸了兩天一夜,回到了自己貧窮落後的莊園。


  他又麵臨了一個新的問題,莊園的所有房屋都用來堆放糧食了,連莊頭一家都把自己住的茅草屋騰出來堆放糧食,二百多號人沒有地方住。


  他到莊園時已經是傍晚,不打算當天太折騰,當即下了兩個命令:第一個,停止燒地裏的秸稈。第二個,起爐灶煮飯,讓所有人吃頓飽飯,包括莊奴。


  管家先讚三公子仁慈,又再委婉地告訴他沒有讓莊奴敞開肚皮吃飽一說,即使是戰奴也隻有在戰時才能吃八分飽是。奴隸卑賤,糧食金貴,即使奴隸餓死了,再買就是了。


  裴三郎說:“我是公子,這是我的莊園、我的奴隸,我要怎麽做我說了算。”


  管家隻能照辦。


  裴三郎吃過晚飯後,在健仆的簇擁下去到莊園外,隻見露天席地,炊煙嫋嫋,戰奴和莊奴們都守在新挖的灶台旁用陶罐、陶碗煮著米飯。水是從河溝裏盛來的水,沒經過任何過濾就直接和豆子一起煮了。


  戰奴和莊奴們見到他出來,紛紛伏地叩拜都不敢起身。


  他想象中的吃飽飯是幹飯,但是所有人熬煮的都是粥加路邊摘的野菜,連點油葷都沒有。


  他有無數的想法,想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但麵對這個世道,麵對無數的未知,內心充滿了忐忑和不安。


  夜裏,所有戰奴們都是露天睡在地上,連條草席都沒有。他的貼身隨從們同樣沒房子住,都睡在他門外的屋簷下,包括奶媽子和丫環也是一樣。


  裴三郎雖然是七歲,又是個女人的芯子,但是這個世道有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還有通房丫環這個職位,哪怕他還是個七歲娃,在七歲娃都能當家的年代,他要是憐香惜玉一把讓奶媽子和丫環進屋睡,不合規矩禮儀。


  丫環伺候他洗臉過後,替他把蚊帳裏的蚊子趕走,他倒頭上就睡著了。


  奔波一天很累的,況且小孩子又是在長身體和愛睡的年齡,真心扛不住。


  第二天,天還沒亮,但裴三郎的起床時間到了,又在奶媽子、丫環和小廝們的伺候下起床。


  他在這個沒有牙刷的世界,從出生到現在就沒刷過牙。如今他的換牙的年齡到了,起床後,門牙掉了一顆。


  正準備在戰奴麵前鼓舞士氣威風一把的裴三郎看著托在掌心的牙齡,再摸摸自己缺了顆牙齒的地方,不用想都知道這回說話準得漏風了。此刻,他的內心唯有眼淚狂飆發足狂奔的小朋友高喊著mmp才能形容。


  他在心裏自我安慰:“我是貴族,我不用直接向戰奴們喊話,讓健仆轉達。”又再一想,他算哪門子的貴族,要是賺不到足夠的錢,等年滿十二歲,他的階層直接掉到下等人行列的地主等級上。他又不是能襲爵的侯世子,那要排場麵子做什麽,現在最重要的是裏子。


  莊奴已經出去幹活去了,莊頭一家也得下地幹活,隻有莊頭等候在外,等著聽從他的差遣。


  整個莊園,最大的空地是莊園裏的院子,說是莊園,其實也就是茅草土屋十幾間,帶院的都隻有他那三間屋子前麵的一個小院,跟農家的院子差不多大,根本站不下二百個人。院子裏的那點空地讓他的隨從、馬車占了,根本沒有多餘的地方。他的那匹馬都是拴在外麵的,連個馬廄都沒有。


  裴三郎要給戰奴們集合,都隻能讓他們站到收割完莊稼的土裏,他自己則站在比田地高出一兩尺的馬車道上。


  二百人,十人站成一排,剛好二十排。


  他給他們從一到二十排編上號,讓他們記好自己的所屬的排號,往後他們就是一個排的了。


  這個世界的戰奴不上文化課,也沒有什麽文韜武略可言,於是他就讓他們同排較量,比誰更勇武,誰打架最厲害,最終勝出的那人當排頭。他為了讓大家擁有競爭意識,還定了個規定,往後這種比試,每月舉行一次。


  選出排頭過後,他便給他們安排活計。


  這個世界,年滿十二歲是少年,如果成親早,就已經可以娶親了,十五歲正式成丁,也就是成年。


  他的二百個戰奴裏有三十個年滿十五歲的,剛好組成三個排。


  他讓人把他的板斧、長矛和長戟拿出來,分別交給那年滿十五歲的三個排。


  拿到板斧的那個排的人去伐木,排頭保管好板斧,他們輪流使用砍樹,砍下來的樹木和樹枝,由其他人合力抬回來。


  拿到長矛和長戟兩個排,則拿起弓箭和木矛跟著伐木排一起進山,擔任守衛和狩獵任務。


  其餘各排則分別被他派去沿著河溝挖掘水渠、水田、莊稼地裏的蓄水池、蓄糞池,以及在他的莊園裏挖一個茅房和在外麵挖公共茅房,並且下達了一個規定:所有人都要到茅房或者是蓄糞池上廁所。


  這個世界沒有化肥,那些可是肥料。


  雞、鴨、鵝等家禽也不能再散養,讓他們用細樹枝和秸稈做成籬笆牆圈養起來。鴨子和鵝就圈養在新挖出來的水田裏,它們的糞便也能肥田。雞也是養在土裏,給它們搭一個遮風蔽雨的草棚子,再派兩個莊奴專程喂養它們。鴨子的食物很雜,水田和河溝裏就有很多它們吃的東西,每天趕出去放鴨子就能填飽肚子。鵝挑食,得喂糧食,是專程給上等人供應,得喂養粗糧豆子。


  裴三郎惦記鴨絨和鵝絨好多年了。


  可他的莊園裏,攏共隻有三十隻鴨子,五隻鵝,再加七十多隻雞、八隻羊、兩頭耕牛。


  裴三郎抱出他的銅錢箱子,交給健仆,讓他們趕上牛車,到朝城去買雞、鴨、鵝、雞、牛、羊。


  他要開養殖場和生產工廠。


  這麽一點土地,這麽落後的生產力和糧食畝產量,他要是靠種地發家致富,得帶著所有奴隸和仆人餓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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