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做得對
薄錦年緩緩抬頭。
隻見車倪華手機屏幕上,一位婦人被五花大綁,正對著鏡頭泣淚交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綁我?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磨,你們再這樣關著我,最後都會吃官司的!”
這老人,正是薄錦年的母親薄老夫人。
薄錦年眉色抽了抽,麵容變得嚴厲而冷竣:“車倪華,你敢把我母親怎麽樣,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車倪華收起手機,表情淡涼:“我不會對她怎麽樣,畢竟是個老人,我不可能下得了什麽狠手,但是我卻可以做到讓你一輩子都再見不到她,真的,要是你一直霸著我的雪兒不放,我會做到的,如若你薄錦年心冷如冰,不想再為老母親盡盡孝心,你大可以再帶著我的雪兒從麵前離開。”
“你瘋了!”
“是的,我瘋了,我竟然連老人都不放過,可我的瘋,都是被你逼的,雪兒明明想和我在一起了,想和我過安生日子了,可你卻逼生生拆開我們,你這樣做,想過我的感受嗎?那天從監獄出來,到旅館再沒找到她,我就瘋了,如果你再不把她還給我,我不知道我還會發什麽瘋做出什麽更瘋狂的事來,所以,薄錦年,放過我們吧,別再逼我了,真的,別再逼我了。”
薄錦年死死盯了他足足一分鍾之久,又回頭,看向車裏的車若雪。
她也正定定地看著他們兩人,一張小臉上,緊張得雪白一片。
終於,薄錦年拿著車鑰匙的手抬高。
車倪華立馬搶過他掌心裏的車鑰匙,飛快地拉開駕座的門,發動車子,從薄錦年麵前疾馳離開。
車若雪不明所以:“哥……”
“雪兒,我帶你走!”
車若雪看了他一會兒,又回頭看向還冷然杵立在路邊的薄錦年,心頭滿是疑惑不解。
車子一直往前開去,車若雪不知為何,心髒跳得厲害,她不安地問他:“哥,我們去哪裏?”
“先去個地方放一個人,我們再離開這座城市,永遠都不再回來!”車倪華回答,將車子更加開得飛快。
“放一個人?什麽人?”
車倪華不再答話,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一張臉都緊緊地崩著,額上隱有冷汗。
很快,兩人來到一處偏僻的民宅。
房子很老很舊。
車子剛停下,突然,從四麵八方走出來數個黑衣保鏢。
車倪華暗罵了一句什麽。
車若雪不自禁心跳得更加猛烈。
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她伸手挽住車倪華的胳膊,惶恐地看著那些向車子這裏越逼越近的黑衣人:“哥,他們都是些什麽人?為什麽朝我們走過來?”
車倪華暗暗咬牙,沒想到薄錦年會這麽快就找到了這裏。
且派了這麽多人把這裏包圍了起來。
看來,他是打定了不讓自己帶雪兒走。
他再次發動車子,準備突圍出去。
現在薄錦年已經找到這裏來,想必他母親也已經被他救走了。
他現在隻要衝出去就行了。
可惜,他想得太簡單。
車子剛掉個頭,迎麵便有數輛黑色車子呈包圍圈向自己開過來。
車倪華不得不將車子再次停下來。
薄錦年下車,從前麵緩緩向他們走來,他臉上掛著自得的淺笑:“車倪華,把若雪留下,這輛車你盡管開走。”
車倪華握著方向般的大手骨節咯咯直響。
車若雪看得心驚,小心地出聲:“哥,要不我們先下車,下車和他好好說說……”
“別說話!雪兒,你別說話!”車倪華倏地轉頭看向她。
車若雪嚇住了,車倪華雙眸猩紅,臉上的表情駭人得緊。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卻隻聽一陣汽車引擎發動的震響。
而後,車子便朝著前方臉上尚帶著溫溫笑意的偉岸男人直衝了過去。
“不要……”她淒厲的尖叫,消散在震耳欲聾的撞擊聲中……
——
兩年後。
車若雪把身份證和探示證都出示給警員,又把帶來的冬衣也交給他檢查,最後都確認沒有問題後,才得以進入探視區。
兩年的時間,她瘦得不成樣,坐在椅子上,一張雪臉毫無血色,旁邊陪她一起等著的警察都不由得擔心,她會不會隨時暈過去。
在窗口等了五分鍾左右,一身囚服的車倪華緩緩走了過來。
看到瘦骨嶙峋的車若雪突兀地挺著的大肚子後,他傻僵住了,好一會兒,才嗓音喑啞地問:“他醒了嗎?”
兩年前的那場車禍,薄錦年被撞成重傷,送到醫院搶救最後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卻也由此變成了植物人。
車倪華因為蓄意殺人未遂罪,被判入獄,刑期二十年。
二十年,一個人最精彩最重要的時光,他都要被鎖在這毫無自由的鐵窗裏。
車倪華深深痛悔的同時,一邊拚了命地在牢裏在好好表現,隻求每年都能換來一次減刑的機會,一個月,半年,一年,每次的機會,都讓他欣慰。
這所有的欣慰和拚勁,都是車若雪給他的動力。
他知道,這些日子她過得不易,她那樣善良的女人,看著他和薄錦年現在的樣子,她又怎會活得心安?
如果當年薄錦年死了,車倪華深信,車若雪肯定也跟著去了,不管是因為愛,還是因為贖罪。
薄錦年成了植物人,她才能繼續活著,她拚盡了自己所有的心力在照顧著他,每次來探望,車倪華都感覺得出來,她與其活著,不如說是一具行屍走肉。
車倪華深深自責,所以他沒日沒夜地加倍改造,他要出去,他要去陪著她,要給她安慰,要照顧她!
可是,現在看著她大起來的肚子,他說不出來心裏那股痛是從何而來。
但是又如此真切,像是抽走了他肺裏所有的空氣。
可是如果薄錦年好了,他應該高興的不是嗎?車若雪不再那麽累,他應該高興的。
所以他一邊痛,又一邊替她歡喜著,如此矛盾,又如此糾結。
然而,車若雪卻沒有給出他想要的答案,她搖了搖頭:“沒有。”
他再次震住,定定看著她。
她知道他的意思,語氣淒涼:“錦年沒有醒,但那方麵有些反應,是我主動給他懷的孩子,他是獨子,家業又那麽大,總得給他留個後。”
“嗯,你做得對。”車倪華想笑,扯了扯唇,心裏卻像壓了塊大石一樣沉重,終究還是沒能笑出來。
“我快要生了,有段時間不能來看你了,你好好保重!”車若雪費力地起身。
那樣子,就像有人在她身上強加了一副無形而又沉重的枷鎖,讓人心酸又心痛。
直到車若雪沉重的身軀消失到眼盡頭,車倪華再也抑製不住心裏的悲傷,雙手緊捂著臉,低聲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