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那麽好,一看就是假的
雞心島上,雲豹將將回島,一如往常一般往綠闊榭複命,差點沒與瑪絲羅撞個滿懷。瑪絲羅倒不覺怎麽,他反自驚得下巴都忘闔上。
瑪絲羅鮮少展顏,此刻亦是略作頷首,溫言:“央說,但凡他的人,都是衣上繡著花樣,合著名諱,您的身上可不就有一塊雲豹皮嗎?想來就是他最為稱道的雲豹了。”
雲豹看了看不遠處的葵武,葵武朝他比劃幾下,他會意,權且附和:“有勞火勒記掛,雲豹此番去了中原,帶了好些玩的吃的,借此恭賀火央和火勒,免我一頓缺席的罰酒。”
八色倒是俏皮:“火勒可不能饒,一看就是能喝的。”
雲豹打出身起,甚少與女子交接,便是有,不過已故的幹蓓後勒並百草老嫗,故而能教他主動親近的,多是天仙一流人物,亦或身傍奇才大能。加之悉達多素來不近女色,自打跟從他,愈發如和尚般暮鼓晨鍾的孤清過活。及至入島,越加閉塞,更顯木訥,連隻母鳥飛過都不曾留意。雖陸陸續續嫁進來幾位火勒,悉皆不賢不良之輩,顏色也薄,多半蹦躂幾日便沒了氣息。教他堅定了讀過的漢書裏,孔子說過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沒了那思慕伊人的情致。眼前的火勒,容貌風姿竟堪與幹蓓後勒相較,隻是不及幹蓓後勒眸光高華,仁慈溫潤的氣象。與之侍候的女奴亦是嬌花嫩蕊般的水秀女子,不免少了平日裏的嫌惡冷淡,又兼能在綠闊榭行走,雖不知如何回應,但也笑得坦然。”
瑪絲羅含嗔:“你呀,少說嘴,這是人火央的地盤,我們可不能要強,不然有的苦吃。”又同雲豹分說:“商戶之家,不免少教。”
八色忙小意殷勤:“八色初來乍到,煩勞島上央之奴豹關照。”
雲豹隻得勉強開口:“無礙。”
見她倆走遠,葵武方湊上前來,劈頭就是一句:“你這棵鐵樹也曉得開花呀!”
雲豹淡淡地說:“什麽開花,人都再三賠小心了,我能不應一聲,沒得教人商戶覺著我們王族出身反倒不及她們大方展樣。”
悉達多望著那抹略顯冷心的回眸,亦然:“雲豹說得不錯,就要斯抬斯敬的,方顯尊重。”
雲豹:“火央可是要留下?”
悉達多:“看她自己的造化吧,你此番比預計的耽擱了幾日,可是出了變故?”
雲豹:“百草師父被幾個吐蕃的嘍囉纏住,正自掣肘,她還發善心救了個道士,就她身邊那幾個小師弟和小師妹,有的長得還沒島上的板凳高,我實在不放心,就留下來幫她打發,這才耽擱了!”
葵武忙道:“吐蕃,難不成為阿芙蓉的買賣?”
雲豹搖頭:“應該不是,據說要百草師父替他們做事,製些湯劑藥丸。”
戴勝跟著議論:“好好開個價格,就百草師父愛財的秉性,也不至於動幹戈啊!”
雲豹:“就是不肯給錢,又想讓百草師父踏踏實實與他們辦事,這才鬧起來的!”
悉達多掙紮著道:“她那把骨頭都快餿了,怎麽還把錢看得那麽重,命要折了,再多的錢也是白白送人花,不是更虧?”
雲豹:“性格使然,勸了不下十百次,還是不肯讓利半分的!”
悉達多無語。
葵武又道:“那吐蕃又是什麽了不得的,都快叫人李唐一鍋端了,還不收斂點,連幾個錢都不出,丟份!”
悉達多:“想必又是吐蕃內部的權謀予奪,先做筆不要錢的買賣,好向上邀功呢!百草師父經曆這回,保不齊回回都能躲過,勸她想開點,別總舍命不舍財的。要真瞧著不好,索性叫她過來,有你們護持,我雖不濟,幾處藏躲的所在還是有的。”
葵武忙道:“快看,鷯哥飛來了!”他邊說邊比劃著發聲,那鳥便飛進綠闊榭。
悉達多:“許是陸機探聽到了什麽。”
戴勝取下它係著的信箋,遞上去與他。
悉達多拆開細看,半晌,太息個不住!
雲豹:“可是與新娶的火勒有關?”
悉達多:“料得不錯,夯及多看上她了,明日要過來。”
雲豹:“應該不止吧?商戶人家出身,焉能有那等張致!”
悉達多:“好小子,看著不言不語的,最是擲地有聲,成精了都。”
雲豹:“物超所值,必有事故。”
悉達多:“說是商戶人家在平安江撿來的,暗地裏掛著木記小火花的名頭,記在火花索麗拉的名下。”
葵武:“敢情給我們一個贗品啊!”
戴勝:“雖說火央不當回事,可區區商戶就敢行此事,也太不尊重了些!”
悉達多:“許是心疼自家火花,舍不得往我這火坑裏跳,可巧有個能招人的,權且囫圇過去。你看王子,人沒見著,單憑畫影就被勾了魂去!”
戴勝:“前邊經曆了幾個,矯揉造作,逢迎吹噓,歪瓜裂棗,難得有這麽個拿得出手的,竟還是個贗品!”
悉達多:“別一口一個贗品的了,難為她了,經曆了什麽才在江上漂著,怪道神情格外清冷。”
戴勝、雲豹、葵武:……
素馨開遍的軒館,遠遠望著,粉紫一片。
“這花真能,你看從地上爬到館頂,又攛掇下來,花葉交錯,倒是別致有趣。”八色說道。
瑪絲羅呢喃:“一線紅潮枕畔斜,夜半發香入夢醒。”
八色奇道:“火勒,你念的是啥?文縐縐的,一句沒聽懂。”
瑪絲羅:“胡謅的,這花生得秀氣,昨夜沒闔窗,直直竄了進來,晨起同我的頭發攪一塊了,現在還留著一股子花香。”
八色見她興致還好,經不住引她多說幾句:“火勒,你說這島上如何?”
瑪絲羅:“還沒走遍呢,不知。”
八色:“我是說島上的人如何?”
瑪絲羅:“沒深交,不知。”
八色:“那火央呢,火央您總該多少知道點吧,都同房了。”
瑪絲羅:“彼此和衣睡著,一夜無夢,怎知?”
八色見她一問三不知,很是謹慎,亦不好再多話,依著火花的意思,看顧好她便是。
瑪絲羅麵上不解,可心底甚有主意。迎親那日,悉達多與她執手,掌心溫熱得如同暖玉,並不是久病之人的氣象。本以為嫁個死人便好,這下倒教她不知該如何打算,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