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頌柔柔的作死

  陰暗潮濕的沼澤泥潭，兩藍眸麗人禁錮於此，在僅有的一處石邊上相對而囚。


  當日地宮上層坍塌，可下邊的卻無甚緊要，尤其是她呆的籠子更是牢不可破，惟有玉麵宮主的風行之力可助她出來！之後，玉麵宮主索性將一些犯了事的，不中用的悉皆尋了個由頭給了他們痛快！眼看著死了好些個人，可獨獨自己命硬，總死不去！臨了，同這麽個狼狽人一道兒拘在此間。


  頌柔柔：“你怎麽進來的？喚什麽？犯的何事？”


  藍夭：“我喚藍夭，被宮主遣進來的，還不是那死鬼包藏，尋什麽水晶娃娃不得，就拿我頂包了。”


  頌柔柔：“我把妍後給賣了！”


  “妍後，就是宮主極其珍愛的那位？”


  頌柔柔：“不錯，宮主教我去複仇，我借口帶她去銀山城茶山，然後托去往南奔的行商把她給賣了！”


  藍夭：“宮主怎麽沒活剮了你？”


  頌柔柔：“他倒是想，但他說死是最容易不過的，要我日日受盡苦楚煎熬。”


  藍夭：“你頭上怎麽老滴水？”


  頌柔柔：“宮主說這是水滴刑，是商紂時期最陰毒的刑罰，受刑者日日被水滴著頭部，久了就會潰爛。”


  藍夭：“那你底下的呢，怎麽下半身浸水裏？”


  頌柔柔：“沒有聞著酒香嗎？”


  藍夭：“怎麽？”


  頌柔柔：“我腿被砍了，下半身隻好浸在酒裏泡著，人管這叫骨醉。”


  藍夭：“你身上的皮怎麽也紅得如爛了一般！”


  頌柔柔：“這是髒病，宮主對我用刑前把我扔在萬丐窟呆了三天三夜。”


  “那你豈不是？”


  頌柔柔：“千人爬，萬人騎，瘸腿的、沒了胳膊的，隻一隻眼睛的，爛了鼻子的，都有！”


  藍夭：“額，還好，隻是三天。”


  頌柔柔：“他倒想讓我呆著，奈何倚紅攏翠閣的張鴇母說進去的人不得超過那個時候，否則，是要死在裏邊的！”


  藍夭：“你說你何苦惹宮主不痛快呢？”


  頌柔柔：“我就是看不慣他那般在意她，不過一乳臭未幹的丫頭，怎就成了個香餑餑！”


  藍夭：“看不慣有何用？你如今又怎麽個光景，人和人講究一個緣法，於宮主而言，我們不過棋子一流，下得好了，就成了一局，否則，便是枚棄子！”


  頌柔柔：“我不甘心！”


  藍夭：“不甘心的下場，你就甘心嗎？”


  正當她們說話之際，石門開啟，與以往不同，玉麵宮主的麵上從前是喜怒不形於色，而今卻是一副狠戾形容。


  自打那年，叔父玉瑋因元羅門突生叛變不慎亡故。每每午夜夢回，他總被那一幕驚醒，叔父被削去一臂，淌在血泊之中，叛徒肆意翻揀他的屍身，堂弟堂兄被砍傷，堂妹慘遭蹂躪。他的墨發揚起，雙目泣血，形同羅刹！率領著守幽殿心腹，殺了整整一日，血洗元羅門。見堂兄弟成了殘廢，不複柳葉樹下，捧書誦讀的清雅神情。堂妹也因放不下屈辱，成了一副癡傻形容。他遂將地宮更名幽門羅刹。因天生麗質，玉樹臨風，自號玉麵宮主。深思其父之死，蓋因習文，不思尚武；治下不嚴，以致惡奴欺主，損毀自身。因此種種，他深恨軟弱心慈之輩尤甚，固而慢慢釀出冷血，冷心，冷麵，冷言的脾性，且治下極嚴，動輒殺之，滅之。一言以蔽之：寧教他負天下人，然妍兒還是招人算計了！


  “宮主，”


  “怎麽，可想起把她送往何處去？”


  “哼，我是不會說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嗬，餓了吧，快嚐嚐這肉醬麵糊筋子，你要是死了，更沒指望了！”


  “藍夭接過碗，一口一口喂她吃下，見她忍不住咳嗽，玉麵宮主又道：“把這牛尾湯給她送下。”


  柔兒苦笑：“牛尾湯，宮主還記著柔兒的嗜好？”


  玉麵宮主不曾言語，隻靜靜看著她將那些個吃淨，方悠悠道：“滋味若何？”


  柔兒複了氣力，還似以往般從容以對：“甚美！”


  玉麵宮主：“是了，人的骨灰製的醬，骨頭燉的湯，味道自然是不差的！”


  柔兒一臉的瞠目，似巨怪般盯著他瞧：“你……你.……你.……”


  玉麵宮主：“不錯，我把你爺娘並阿姐的屍身給火化了，下剩的骨灰給你做了這頓美味，你可還喜歡？”


  直覺腹內一股子攪動，她登時如瀑布般作嘔，玉麵宮主氣息漸平：“念在主仆一場，我還順了根你阿爺的腿骨與你燉了這口好湯，怕年生日久的腐骨沾帶氣味，還巴巴兒配了牛尾，更起香！”


  藍夭看著玉麵宮主近乎瘋魔的架勢，不由後怕。頌柔柔更甚作嘔太過，連與他說話的氣力一絲兒也無！


  玉麵宮主很是滿意她這副形容，又道：“那日我細細揣摩你回來時的情狀，便是夾帶的物件兒都不曾略過，與尋常無異，就隻鞋邊沾了絲難聞的氣味。起初，我也就是存個疑影。偏生於昨日忽地吃了種果子，叫“賭爾焉”，如荔枝一般的崎嶇外表，那賣果子的同我嘮嗑，說他們來自南奔那處的女王國！我得了這個巧宗，本想著立馬去尋我的妍兒。但就想著很不用留你了，可雖如此，也要在你死前往你的胸口送上錐心刺骨的一刀，才不辜負你這忘恩負義的仆從待我的情誼啊！”


  頌柔柔做夢都沒想過，宮主恨她至廝，連這麽沒有天和的技倆都能派上，自個兒把姐姐、阿娘和阿爺的屍骨給吃下，還有何麵目殘喘，思及此處，她鉚足最後一絲氣力，由內往前撞，將整個酒缸放倒，默默滾下沼澤，頃刻沒入，再也尋不見了。


  藍夭知她死得淒涼，卻不可憐她，隻是同玉麵宮主說道：“宮主，可否容婢子說一句？“


  玉麵宮主：“替她發聲？”


  藍夭搖頭：“不然，她同我說起緣故，不過執念太深，作死罷了！”


  玉麵宮主：“還算是個明白人，那你為的何事？”


  藍夭：“宮主不過為著當日不能覓得水晶娃娃才這般厭了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