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談話
尚琛聽章仇狠說了一通,方理清了原委,但還是衝祝餘發話:“那祝老誑她,莫不是為了找出蒙雟詔的餘孽,一並肅清?”
祝餘點頭:“不錯。當日師父覺著自己有傷陰騭,囑咐我若有機緣,務必替她消了這咒怨。”
高耀魁打趣道:“老祝能治的了這咒怨?”
祝餘最煩他呱噪,狠狠剜了他一眼。
尚琛忙扯開話頭,圓場道:“祝老的能力自不必說,隻是一點,南詔王豈能容你如此施為?”
文子墨才把高耀魁拉到身後坐定,聽尚琛如此說,附和地說:“不錯,有這麽一個安定俚柔的咒言,還能震懾殘詔勢力,怎好白白作付!”
章仇兀自否決:“旁人如何揣測,本帥不知。可縹信同我是打小一齊長大的情分!他的雄才偉略自不消說,且看殘詔勢力的薄弱便能窺得一二。”
高耀魁瞧不慣南蠻的得瑟勁兒,忍不住促狹道:“既然那般英明,還給人下了怨咒?”
章仇立馬操起一枚核桃朝他射去,見高耀魁伶俐地避過,冷哼道:“當初是為大局計,才起了這個法子。我曾聽縹信議論過兩次,左不過有違天和,不當如此雲雲。
目今我南詔勢力日盛,兼有他國共盟,李唐亦將扶持,何俱其它!少了這樁陰司,反倒坐實縹信的好聲名!”
高耀魁猶自吐舌。
祝餘看向尚琛等人,覷了眼章仇口土,笑道:“看見沒,衝他這份硬氣,我才敢安心施為。”
文子墨慚笑道:“誠然,是我等狹隘了,以小人之心度之。”
空海一旁細細聽他們議論,不由道:“又是殘詔,又是三浪詔,委實令貧僧糊塗了!”
章仇同他分說:西南共有六個部落,除蒙舍詔、越析詔和蒙雟詔之外,還餘邆睒詔、施浪詔和浪穹詔,因他們同氣連枝,才得了三浪詔這個諢號。”
空海複又問起:“據元帥說來,貴國原本是叫蒙舍詔,後麵因何更名為南詔?”
章仇娓娓道來:“蒙舍詔的先祖是漢朝時,在雲貴川一帶過活的哀牢人,屬烏蠻部。因著地處六詔的最南端,且“詔”字在我們的語言裏意為王(君主),久而久之便被稱為南詔。”
空海稍稍了然:“恍惚間聽人議論,還聞得有個喚利羅式的人物?”
章仇點頭,嫌棄道:“不過鼠輩之流,難為您記著,他便是三詔的首領,故而覺著自己個兒更有資曆一統六詔,睥睨洱海!”
空海順勢問起:“那蒙雟詔的首領又是?”
章仇一並嫌棄:“那廝喚雟遺,是個軟柿子!”
空海笑道:“想必他是懼內,才得了這個美名?”
章仇戲言:“沒承望你一僧人,於此事卻甚乖覺!”
眾人一聽,都不覺好笑起來。
空海隻得款款地說:“教諸位施主見笑了,小僧長到十八歲上,一日偶讀《虛空藏求聞持法》,生了夙慧才發願信佛而作居士。之前未受具足戒時,家中長輩妻妾齊全,貧僧看得多了,自然會意!”
高耀魁看他那副溫潤如玉的形容,擲地有聲的談吐,自個兒饒是刻薄,也尋不出他的錯處,不由咂舌:“大和尚,你說你,好歹也是佐伯家的小主子。我打聽過了,在倭國可是富貴雙全的門第,人又生得這般妖孽,且風聞你還是個智者,兼習得驅邪轉運的大能。卿本佳人,緣何想不開要出家呢?”
空海一笑而過。
章仇口土隻定定的看著高耀魁,無奈道:“二世祖,人大和尚為何出家,先放一邊。本帥且問你,咱倆因何故打上交道!”
高耀魁知他家中的變故,自己雖愛囉噪,可並不厭他。可他一個勁兒數落自己是二世祖,真令人不痛快,故而簡短回道:“何故?跟尚二一道來的唄!”
章仇搖頭:“不對,說真切些,是應了那句佛家上的話!”
高耀魁起了興致:“哪句?”
章仇皮笑肉不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眾人複又笑將起來。
見祝餘望著昏迷的蘋安,空海慈悲道:“想來,為了那詛咒,蘋安小施主同她娘親定是常年流落在外。”
祝餘附和:“可非如此,斷不能教我等所擒獲,也合該師父下的咒當由我這個徒弟來了結!”
章仇狠狠道:“那女的嘴上把了門,現下甚都不說,也問不出旁的!”
祝餘慎得慌,猶自問道:“在極森冷,極陰氣,極惡臭的十八層雪牢?”
章仇慚愧道:“饒是這樣,口風依舊死死的,看來給她上的刑輕了!”
一副不痛不癢的形容,說出這冷心冷麵的言語,尚琛等人不禁側目,連高耀魁這沒心沒肺的都忍不住暗自警醒,不敢再輕易開罪他。
祝餘怕他用強過了頭,反倒緊襯了,隻得款款地說:“阿土,我不是攔著你逍遙自在隨性地過完此生。
你細想想,此女能有魄力誕下蘋安,栽培至今隻為給南詔做禍,必是執意要破這詛咒,讓自個兒和此女皆能被雟遺所容,可見情癡至斯!其恒心不可低估,城府不可謂不高,斷斷不會因幾下酷刑就輕易招供的!”
尚琛心下可憐那為人母的,好心斟酌著,方道:“把抓住此女的消息散播開去,應該不日就有人上山尋釁了!”
章仇會意:“若是雟遺不肯搭救,又作何解?”
尚琛噙了口三勒漿,緩緩道:“祝老可有破這詛咒之法,有的話,大可與其言明。保不齊她不動心。再將蘋安置於暗處風聞爾等談話,屆時以那小女子的脾性,定要與生父好生計較才肯罷休,我們循著她們的去路尾隨,來個一網打擊,倒也便宜。”
章仇委實敬服:“尚二,真真有你的,省了本帥不少功夫!”
尚琛苦笑:“若是茗兒在,指不定想出更促狹的法子治他們呢!”他說完好生咳了一番,喉間一股腥甜彌漫開來.……
接連的幾日,龍雪山附近總有人出入,內裏的潔嫂也為著置辦澡豆、菊花蕊和綠豆麵子出去了一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