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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給王後簪花

  懿荼宮中,倚雲殿內,拉赫曼和希沙木小憩了片刻。他倆泡了回澡,穿戴了天竺的華服,齊齊往丹纓殿走去,恰好與廓·赤桑雅拉照麵,彼此攀談。


  廓·赤桑雅拉正經說道:“暮年之人,身子容易乏,沒能同日東王一道恭迎,使臣不介懷吧!”


  拉赫曼笑道:“廓相客套!”


  希沙木也附和:“別一口一個使臣了,喚名字就行!”


  廓·赤桑雅拉點頭稱快。


  正聊得熱絡,召樹屯已然在不遠處候著。


  廓·赤桑雅拉等人見了,又是一通閑話,說笑間,愉悅地進了戈蘭殿。


  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的木芙蓉,水蓮花,鋪天蓋地的裝裹,裱出一份濃妝淡抹總相宜的大氣美感。


  希沙木先自疑惑:“蓮花竟跑出這許多的顏色?”


  召樹屯一旁分說:“集齊拉拉秧、石榴、梔子、蓼藍和紅藍草,搗染出汁子,或灑或噴或浸,不過費些功夫。”


  拉赫曼貪婪地吮吸蓮花的寧靜氣息,暢意道:“能變著法的鼓搗這片光景,真真用心了!不知係何人所為?”


  鄭蠻利挨著召樹屯坐,召樹屯離他倆最近,故而很容易聽見他們的言語。


  召樹屯笑道:“公主布置,茶儀幫著預備。”


  鄭蠻利意味深長:“這些終歸要王後過目,得了準信,方好籌措。”


  拉赫曼聽如此說,憶起娜梵玲的清素華美,心頭突突的。


  希沙木端詳左右,顧盼間,不由讚歎:“室內的蓮,稚嫩如含苞骨朵,豆蔻之出水芙蓉,作古似殘荷更漏,竟能一一周全。花器最貴重不過冰瓷一流,最末等枯頭老樹根,饒是中土的花藝,亦不過爾爾!”


  召樹屯笑道:“殿內茶阿的拙作,入的了尊使的眼,已是她的福氣了。”


  希沙木心向往之,認真道:“可否請小阿移駕,切磋切磋花藝?”


  召樹屯犯難:“事不湊巧,容她幾日,興許就回宮了。”


  希沙木抱憾:“如此,有勞客曹長留意,在此深謝!”


  召樹屯擺手:“使不得,區區一樁小事,不成個謝意,使臣可別同我等客套了!”


  彼時,回鶻仨使臣、南詔軍將、清平官和六曹長陸陸續續入殿,悉皆坐滿,少不得跟天竺使臣起身表禮。這波好容易平了,那波又來寒暄,紛紛嚷嚷的,好容易挨到開宴。


  經了摩誌邪等人的糗事,吐蕃結下不少怨懟。雖有殘餘的眼線安插,可也不好與廓·赤桑雅拉熱絡,怕太過點眼,惹人非議。他雖然被冷落,頭尾都掙紮出笑臉,撐起吐蕃該有的體麵。


  王後娜梵玲端起才上的紅香奶茶,款款地說:“使臣切莫拘謹,滿飲此碗。”


  拉赫曼忙應承:“王後慈和如水蓮,映照兩國和睦的形容。”


  娜梵玲巧笑倩兮,拉赫曼言辭謙卑,令異牟尋十分歡喜。他同王後雙雙舉起金邊白玉圈足碗,抬笑:“此言甚善,在座的都向使臣獻上南詔俚柔的盛情,同賀兩國情誼。”


  語畢,拉赫曼跟希沙木痛快吃盡碗裏的奶茶,回鶻和吐蕃的使臣也含笑陪飲。


  荃爾貞領著若幹茶阿,持著各式的盤案,盛載各色吃食,依依布上台麵。


  辛基克亞向希沙木笑道:“吃的有了,就坐等看的了。”


  拉赫曼看向召樹屯,召樹屯喚過元帥留下的負排囊熱河:“你親去招呼高德裏,支會他上場。”


  囊熱河應聲退下。


  緊跟著,一簇簇白紗裹的美人,如綻放的木樨,渲染出荼蘼芳菲的情狀。


  “這些美人赤足起舞,動靜鏗鏘,時不時呼喝幾聲,看的人也跟著樂嗬!”


  “我最怕看胡旋舞,轉的人頭疼,天竺這一舞,倒讓我大開眼界!”


  “融合了龜茲樂、西涼樂和天竺樂,曼妙之餘,不乏煙波流轉,生動別致。”


  廓·赤桑雅拉雖不言語,也忍不住細賞,心道:自家的後輩喊打喊殺,人家的後輩鼓瑟吹笙,何其可悲可歎!


  舞畢,戲彩斑衣的幻術師徐徐上場。


  召樹屯一看,竟是舞團團長高德裏本人。


  “他怎麽捧著隻空缽呢?”


  “作甚灌上清水?”


  “快看,他把眼閉起來了。”


  “噓!小聲點,沒聽見他念念有詞呢!”


  “隻可惜聽不真切!”


  旁人尚可,王後睜著明淨的眸子,自顧自囁嚅:“怎麽發芽了?”


  異牟尋也納罕:“連枝芽都長起來了!”


  頃刻間,殿內一眾一前一後議論:“竟然開花了,還是朵蓮花!”


  高德裏顧盼間,緩緩走至異牟尋跟前,禮敬道:“南詔王,還請把這朵佛生蓮給您的王後簪上。願兩國同氣連枝,無有齟齬。”


  異牟尋欣然允諾,把這朵巴掌大的水蓮與娜梵玲簪上,二人齊道:“貴國靈善昭昭,後福綿延,得蒙連枝,惜之慎之。”


  拉赫曼和希沙木也離了席,同高德裏一塊兒禮敬,複又齊齊入了宴席。


  廓·赤桑雅拉見他仨一處耳語,時不時盯向自個兒,頭疼道:尚結心,你人走了饒不消停,坑苦我了!


  ······

  戌時,接風宴方散,可苴休殿的燈火依舊通明。


  異牟尋俯視捆成粽子的闐眉士、庫巴和晚娘,引得他仨心裏發怵,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廓·赤桑雅拉看向天竺使臣,賠禮道:“治下不嚴,失敬處望使臣莫要積怨,排解開才好!”


  拉赫曼不冷不熱地回敬:“無妨,不曾傷到,活生生立著!”


  廓·赤桑雅拉沒再客套,又同召樹屯身旁的溫都說道:“這把刀你拿著,一刀捅了他們也行,分幾次抽刺也可,全當替你阿姐報仇,疏散心結。別再與人為奴,好生過活。”


  他邊說邊把刀和金子遞過去。


  溫都含著淚,看向召樹屯,見他點頭才收下。


  當著異牟尋的麵,她也不忌諱,直挺挺往闐眉士的前胸,乃至後背,一頓猛插。直到淌出一地的血汙,才肯在腦門處補上致命一擊。


  廓·赤桑雅拉見她收了手,問道:“另外幾個呢?”


  溫都戾氣盡消,不卑不亢道:“縹信聖明,廓相公允,奴阿可以親手處置殺我阿姐的長官,已是恩賜,不敢再造次!”


  異牟尋點頭:“好個規矩的小阿,客曹長好生照看,晚娘隨你發落。”


  召樹屯忙忙點頭。


  異牟尋看向廓·赤桑雅拉,抱憾道:“廓相,此番多有變故,莫要生出嫌隙才好!庫巴給您留著,回吐蕃再自行處置。如此,不算辜負了讚普的深恩!”


  廓·赤桑雅拉苦笑:“日東王公允,本相代讚普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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