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蕉葉覆鹿
直等到尚琛睡下,茗伊才肯同章仇回宮。
二人共乘一騎,章仇直接了當地問:“你怎麽想的,去巫山作甚,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茗伊認真道:“沒忘,經了郎君一事,更不敢忘!”
章仇見她惱了,莫名笑道:“那你預備怎麽料理下剩的三個!”
茗伊冷笑道:“哼,之前念著鬆讚幹布尚主的情分,不好做絕。倒教他們鑽了空子,害得我家郎君連自己姓啥都忘了,少不得雙倍奉還!”
章仇打心底中意她的行事,愛憎分明,最是爽利果決,忙附和道:“正合我意,可巫山之行迫在眉睫,你豈能兩頭兼顧?”
茗伊白了他一眼:“兩日內,管保教乞藏遮遮和尚結心灰著皮色滾回老巢涼快,留個廓·赤桑雅拉斷後。不然都走了,吐蕃的讚普就要借題發揮了!”
章仇笑道:“卻是正理,要我怎生配合?”
茗伊揮手:“不必!郎君的仇,要我手刃方才甘心!”
挨著她身上的溫暖芳香,章仇眼波繾綣,很是豔羨尚琛,耳語道:“一切隨你,但許我暗中護你周全,方不懸心。”
茗伊被他口中的熱氣攛掇,亦覺曖昧了些,偏了偏頭,刻意生分道:“元帥思慮妥帖,自是極好!”
章仇含情一水間,默默不得語,已然驅策至宮門。
二人往戈蘭殿走來,立著一人影,定睛一瞧,竟是荃爾貞。
茗伊一把握住她的手,心疼道:“茶儀,您何苦為我守夜!”
荃爾貞舒展了她蹙起的眉心,笑道:“左右闔不上眼,與其幹躺著,不如起來烹茶湊趣!”
章仇附和道:“橫豎不得睡了,與我一碗醒神吧!”
茗伊盯著水麵隆起的魚目,不安分地問起:“乞藏遮遮可有什麽軟肋?”
荃爾貞忽然不則聲,借口如廁走了出去,起身時麵上的冷冽直教人寒到穀底。
茗伊頂著一頭霧水看向章仇,他趁空將原故說與她知曉,茗伊委實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個反轉,弑姐之仇!
茗伊眼珠一轉,“您剛剛說,荃爾淑臨了是被芭蕉葉裹住的?”
她那生冷不忌的腔調,章仇會意,稍稍反胃道:“你該不會是想.……”
茗伊給他倒了碗茶,笑嘻嘻地說:“元帥,這是壽州黃芽茶餅,才出的湯,您權且去去惡心。”
章仇口土忐忑地接過,才喝了一半,茗伊便說道:“今兒的茶點就來個蕉葉覆鹿吧!”
語畢,荃爾貞透了透氣,才進來,親見章仇元帥噴出了幾尺長的茶水,指著茗伊,兀自嗆個不停。
之後,整整一個晌午,南詔的羊苴咩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忙碌。
王後詔佐維持著以往的和睦,陪著辰妃坐了個把時辰,看著朌切診治,盯著她喝下半碗酥油茶,吃了半個餅才放心回宮。
茗伊鼓搗令章仇不忍耳聞的吃食,時不時央荃爾貞回憶她苦命的阿姐最後的模樣,饒是有涵養,也經不起再三再四地問詢。虧得鄭蠻利坐鎮,從中寬慰,不然險些逼得她發作。
召樹屯已交由幻真護持,與廓·赤桑雅拉,乞藏遮遮和尚結心一道,送摩智邪至城門口。異牟尋雖未露麵,卻也指派了兩隊羽儀歡送。
摩智邪頂著淩冽的西風,鄭重其事地接過客曹長親捧的氎帕,少不得壓上幾句冠冕堂皇的話語,粉飾太平。為保萬全,內有半數傭奴陪著返程,外添熙熙攘攘的人群圍觀,走得不算冷清。
吐蕃三人昨日沒睡好,一味勞神思索,待送走摩智邪後,回到懿荼宮時,已是力盡神乏。才要將息,客曹長又代傳下晌的宴席,美其名曰:彌補對回鶻使臣的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