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陌節和金鏈花鑰
雅拉附和:“畢竟良笙太主老實,說不爭不搶便真就不爭不搶,從不惹是生非,在一眾矯揉造作的太主裏便顯得格外赤誠,教人心疼些。”
妍兒不置可否,隻道:“先看著吧,一旦有了財力、權勢和時機,誰能說得準不生出旁的妄念。”
雅拉不由好笑起來:“阿姐,你什麽都好,就隻太疑心了,什麽人在你眼裏都得防範著,輕易不教人將你看透,在你眼裏總沒有十足的好人。”
妍兒見她言辭認真,不免多說了一句:“阿姐我虛長你幾歲,說得都是經曆過的,你且聽著便是。不早了,我們快些將息,把我才治的金橘彌勒蒸上,記得拿籠屜罩著,香味聚得快些。”
雅拉嘴上應著,依著她行事,金橘的芳香四溢開來,一夜好夢。
翌日,妍兒想到那玉樹臨風的樂師,定是要碰麵的,雖然心裏仍舊對被發賣一事生怨,可卻不自主地裝扮了一番。南奔同南詔一般,服飾與紗籠裙相似,先前奉茶的衣裙隻清淺的藍綠二色宮服,因又賞賜了好些,她揀了條玫紅色縷銀線,綴著白色文心蘭的籠裙,雙手各自套了六隻銀釧,佩了照著文心蘭打製的白玉耳鐺,愈發襯出熱鬧之下的清麗無匹。戴上海棠凍蕉的絳紋石戒指,掛著攢心梅花的絡子,伶伶俐俐地預備當差。
雅拉一早被她支去將湃在冰碗裏的閹菠蘿蜜乳粉圓,紅豆糯米麵皮裹的椰漿糍,素肉餡的月婆糕,包進整隻蝦仁的米麵皮蒸餃。此外,還有搗了香草汁子兌上椰青,和了木薯粉,混入切碎的馬蹄丁子,蒸熟的軟糕。
她才剛入內便被妍兒的一身豔麗裝扮給鎮住了,眨巴了眼睛說道:“阿姐,我原以為你穿藍綠二色便極其秀美,不想這俗豔的玫紅落在你身上竟這般嬌而不媚,豔而不妖,像開在入夜的萬花叢中的文心蘭,端的明**人,仙女下凡塵。”
妍兒聽著受用,抿嘴笑道:“少磨牙了,特種香葉預備了嗎?”
雅拉一個勁兒地點頭,朝著牙床上努嘴:“這不就是了。”
妍兒利落地將這些香葉折成小兜,拿食著將軟糕一塊塊搛起,盛放進去,邊同她說道:“這個叫椰香琉璃盞,頭人和女王必然喜歡。”
雅拉笑道:“這些軟糕本就是例常的點心,無甚出彩,經阿姐一鼓搗,像極一盞盞小油燈,煞是好看,光瞧著就教人忍不住流哈喇子了。”
妍兒笑道:“數你嘴甜,咱們先把這些送去醒思殿。女王和頭人定為著良笙太主的事故著急上火,眼下進些香甜吃食,定然歡喜。”
……
彼時,蘭若正同鳶尾議事。
鳶尾斟酌道:“據說唐王跟吐蕃不睦,有蓄勢待發的幹戈欲動。”
蘭若猶自徘徊不定,隻道:“舅娘的意思,這假蘇和樟腦丹就不允了?”
羅布羅緹族的旁支,陌節·羅布羅緹分說道:“女王,論理,吐蕃我們打不過,可它也不好輕易招惹我們,但冷不丁拒了它的買賣,隻怕會伺機報複?”
鳶尾盯著他,狐疑道:“這買賣行貨的事宜都是你們族長一支料理,怎得今日遣了你過來?”
陌節從容道:“族長一支的一幹人等,悉皆幾日未歸,隻留了口信說在別墅接待貴客,將這些瑣事全權交由晚輩來打理。”
鳶尾順著他的話由問詢:“羅布羅緹族的別墅可就多了,他有說是哪一處的?又是接待的何人?”
陌節搖頭,反問道:“此等密要,族長怎會輕易告知呢?”
鳶尾亦反問道:“既是連國國買賣都交由你料理,那必是信重你的,不知可否有把火龍珠匙交於你保管?”
陌節眸光一閃,溫溫吞吞地回稟:“族長有心相與,可陌節婉拒,畢竟陌節出自旁支,且係妾使所生,授予此匙誠然不合章法。”
蘭若同鳶尾相視一笑,隻道:“此事暫且擱置,晾他們一行幾日,它吐蕃也不好發作,本王再斟酌一番,你且去陪著說笑,別叫人覺著我們南奔不知禮數。”
陌節隻得從其言,緩緩退下。
鳶尾看著他一襲寒鴉日影的絲綢衣飾,映襯著修長的身量,十足的家主氣勢,冷笑道:“養不熟的白眼狼,偏生得一副好皮囊!”
蘭若附和:“我差點兒也叫他的一身氣度給忽悠了!”
鳶尾讚許道:“王上也看出蹊蹺?”
蘭若擺手:“別的不敢誇口,隻是這家主之匙,早在我即位的時候,便被換成金鏈花鑰。他個旁支末節的後生,自然是不知道這一層的,經不住舅娘一詐就露了馬腳,也是蠢材!”
鳶尾愁道:“就不知羅布羅緹父子等人現下是何光景!”
蘭若歉疚道:“舅娘為著我把四大巾幗——風花雪月,都派了出去,外甥女尚有良辰美景還未啟用,派出兩支與您差遣可好?”
鳶尾也不矯情,立馬依她道:“哎,真是家事國事一團亂麻,王上有此意,舅娘我深受了!”
蘭若將雨過天青和秋香色兩塊花旗木牌交與她,誠心說道:“煩勞舅娘費心查訪!”
鳶尾深受道:“王上言重了!這些不難辦,我給奕歡·裏越璐旺達去個信,將吐蕃來人采辦假蘇和樟腦丹的事故與他知曉,他定然知道該如何調停,直等他出個對策完事。”
蘭若雖與奕歡甚少相與,但也風聞他的好名聲,知他穩妥機敏,自是放心不過的。複又煩難道:“那薑嫿的事故怎麽了局,梅如仗著有個苦渡陀,等著把良笙給生吞活剝了,真叫人糟心!”
鳶尾見她那副事事拿不住下策的模樣,太息道:“良笙拘在金屋,雖不得自在,可於性命無幹。至於苦渡陀,那更不是事了!不過下堂妾所出,前主母都不曾放在眼裏,王上更不必把他當個人物。”
蘭若心虛道:“畢竟王夫是教我給氣走了的,況且他尚未回宮,每每提及或與他的族人碰麵,本王總是心虛.……”
想起她之前對桂川的不屑一顧,拿腔作勢的張致,對比現在的慫樣,教鳶尾忍不住調侃:“王上,現在嚐到縱情恣意的苦頭了吧?江山與美人孰重?”
蘭若沒敢接話,虧得一身的金鏈花華服撐著,不然半點王上的架勢也無,倒像是氣走了夫主,被公婆責罵的新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