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他的星辰
隋朝末年,煬帝驕奢淫逸,在大運河南下期間,沿途略有齊整的鄉野女子和浣紗漁女,悉皆被擄掠,供其玩樂。
一位名叫兮羽的漁家女亦不能幸免,正所謂,春風一度孽緣生,沒多久她就有了身孕。
彼時,煬帝與蕭皇後的嫡長子已故,雖餘二子,在皇室而言,到底膝下骨血不多。兼此女容顏極其清麗,甚得帝心,故而允準她在行宮待產。
破曉時分,一粉白玉琢的小郎君哇哇落地。煬帝秉性散漫,奈何這日恰巧無眠,隨意走動間,聞得小兒陣陣啼哭。方想起那日春宵一刻,機緣湊巧添了位皇子。
彼時,宇文化及權柄日盛,靠山王業已魂歸黃土!他雖荒廢朝政,卻不昏聵,隱約也猜得自己大限將至,便將此子隱而不提。
當天即派遣一批心腹校尉,連夜將此母子送走。臨行前,煬帝把九天龍珠並一羊皮圖卷交付兮羽。
兮羽不解:“陛下,您這是何意?”
煬帝與她分說:“羊皮上書的此處,乃大隋開國之初,先皇著人敕造的墨幽宮,原本打算充作頤養天年的行宮,到底沒能如願。爾切記,沒有這九天龍珠是萬萬打不開墨幽宮的,務必好生保管。裏麵的金銀珠寶足夠幾世的靡費,若朕此次安然往返,必著人接你們母子。否則,你好生依傍教養皇兒,便是你此生的造化了!”
兮羽憂心:“陛下,若有不測,可要皇兒複國?”
煬帝搖頭:“孤隻願他遇難呈祥,逢凶化吉!”
他複又躊躇道:“未免移了性情,待他成人,你方可告知其身世。隻消說,皇位,他父皇坐過了。他要想坐,就自己去爭,若爭不過,守著墨幽宮,時不時膈應一下篡位的臣子及其後人,也就是了。”
兮羽心安,點頭附和:“陛下,民婦鬥膽,替皇兒再求個恩典!”
煬帝柔聲:“是朕誤了你,爾但說無妨!”
兮羽淚目:“求陛下給皇兒賜名!”
煬帝張口便道:“皇兒玉樹臨風,就叫玉笙,姓木易,楊。爾從子姓,往後就喚楊兮羽。”
兮羽叩首:“民婦楊兮羽,拜別陛下!”
……
大業十四年,驍果軍於江都發動兵變,煬帝被叛軍縊殺。楊兮羽依傍幺兒,加之忠心耿耿的校尉扶持,儼然偏居一隅,免了戰火烽煙之擾。
待玉笙長大成人,楊兮羽將其身世細細告知。
他幼年常以私生子自詡,不曾想竟是前朝遺孤。通讀其父的禍國殃民史,他立誌還複於民,代其父皇贖清一世的業障!
不得不說,稍顯清苦!
玉笙卒,其子玉隱,承其父誌,越發仁厚有禮,待下寬恩,禦外厚義,一度使墨幽宮名聲大振,口耳相傳,為江湖派別中的翹楚!
惹人稱羨,吃茶風雲!
代代相傳至玉琦這輩,他崇老莊之學,尚無為而治之理。因不喜墨字,遂改為元幽宮,不刻意與人為善,亦不與人交惡,不溫不火。
無有掛礙地走完餘生,堪稱順遂!
玉琦育有兩子,長子玉珩和次子玉瑋,他倆將元幽宮一分為二,取名守幽殿和元羅門。
玉珩性子太柔,真真是虎狼屯於階陛,尚談因果的人物。終究克製不住手下的刁奴,失了性命。好在其弟兄玉瑋甚有主意,多加護持,否則,其蹣跚學步的幺兒尚不得保全。
這幺兒便是玉瑱(zhèn),因目睹父君被戮,心魔橫生,一改楊氏先祖秉承的仁善,單以逐利殺伐為快。
其叔玉瑋,明其心,知其苦,時常勸誡安慰於他,方得掣肘一二。
那年,玉瑋壽辰將近,他特意外出尋訪火靈芝以賀叔父長命百歲。不曾想,元羅門突生叛變,叔父為護九天龍珠和羊皮圖卷,不慎亡故。
每每午夜夢回,玉瑱記憶猶新,叔父被削去一臂,淌在血泊之中,叛徒肆意翻揀她的屍身。堂弟堂兄被砍傷,堂妹慘遭蹂躪,他壓製多年的心魔於此刻盡皆迸發。
須臾,他的墨發揚起,雙目泣血,形同羅刹!率領著守幽殿心腹,殺了整整一日,血洗元羅門。
叔父大仇雖得報,可堂兄弟不管如何療治,終究成了殘廢。不複柳葉樹下,捧書誦讀的清雅神情。
堂妹心氣高,放不下屈辱,成了一副癡傻形容。曾經的她,雖有些盜拓的脾性,卻也不是輕薄脂粉,一樣的讀書識字,德言容功,無一不備!
未免他們睹物思人,傷情傷懷,玉瑱尋一處鄉間野店,稍加休整,與他們平淡度日。
再無可懸之心,他遂將兩處合二為一,更名幽門羅刹。因天生麗質,玉樹臨風,自號玉麵宮主。
深思其父之死,蓋因習文,不思尚武;
治下不嚴,以致惡奴欺主,損毀自身。
因此種種,令玉瑱深恨軟弱心慈之輩尤甚,固而慢慢釀出冷血,冷心,冷麵,冷言的脾性,且治下極嚴,動輒殺之,滅之。
一言以蔽之:寧教他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他!
在鑽研武學之餘,他猛然發現,宮內底下盡是玄鐵礦!用其打造淬煉的兵器,在與人對敵時,輕易使對手的刀劍受力偏頗,猶如魔怔一般不聽使喚,極能恫嚇心智。
夫用人之道,他不取果敢忠義之輩,反看重奸佞無恥的小人。
在他看來,能成事的小人聽之用之,覺其不軌隨意便可殺之,無有不忍遲疑,甚是痛快!
一日,風聞天竺密宗高僧將畢生的武學大成及醫術藥典刻於十二隻翡翠娃娃之上,他心生念想,武學固然重要,但醫典也是他所希圖。堂妹金黎的癡傻症還未好全,若能由此療治,興許有望大安。”
為此,他將全宮最無恥,頂下流的包藏推出,讓他不惜一切代價取得翡翠娃娃。
可萬萬沒想到,竟被一客商給揀了現成的便宜,而後還擺了自個兒一道,拿仿冒的水晶娃娃搪塞。
但玉麵宮主心底實在感激,若沒有前因,哪兒來的善果。顧妍是如同叔父般的存在,是他仰天長嘯時,永生照耀他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