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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零七、三月三(二)

  女婢一邊幫璃竹疏通頭發,一邊為她按摩頭皮。


  璃竹合著眼睛問道,“陛下去哪了?”


  璃竹問完等了片刻,發現女婢竟然沒有回答。她瞬間就睜開眼,坐起身,盯著女婢惡狠狠道,“難不成陛下又去了那個小賤人那兒?”


  女婢瑟縮著搖了搖頭,“那倒沒有,陛下出宮了。”


  璃竹聞言鬆了口氣,拓跋燾經常出宮去平城外駐紮的軍營。隻要不是去那個天殺的女婢那兒,去哪兒都好。


  璃竹躺回圈椅中閉上眼睛,“可知道去了哪兒?”


  “白、白衣庵。”


  璃竹近乎暴怒著再次起身,憤怒地將妝台上所有的東西掃落在地,“宗愛說的沒錯,她就是個妖女。自己不進宮,還往宮裏麵塞人!這是打算勾住陛下的魂兒,讓陛下對她牽腸掛肚呢!”


  璃竹目露狠厲地盯著銅鏡裏自己的臉,“三月三,上巳節,中春之月,令會男女。陛下可真是會選日子啊!”


  璃竹連著喘了幾口氣才平複下來,“幫本宮梳妝。本宮要去太後那兒請安。”


  璃竹到達壽安宮時,太後正在聽嬤嬤念佛經。太後雖然人還精神,處理起政事也絕不含糊,可她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了,即便是人站到她麵前,也隻能恍恍惚惚地瞧出個人影。


  璃竹上前接過嬤嬤手裏的竹簡一字一句,認真地為太後讀起來。


  念完一段經,太後伸出手,嬤嬤和璃竹同時上前,將太後從蒲團上攙扶起來。


  太後拍了拍璃竹的手,“這麽多年了,還是聽你讀經最能靜心。”


  璃竹笑道,“能為太後念一次經,都是臣妾的福分。臣妾自打被太後賞給了陛下,就很少有機會能為太後念經了。”


  太後也笑,“服侍陛下要緊。哀家聽說陛下最疼你,你更要多照顧他。”


  璃竹神色黯然地答了聲“喏。”


  太後疑惑,“怎麽了,怎麽聽聲音這麽沒精神呢?”


  璃竹道,“臣妾也想多為陛下出力,可如今陛下心裏,隻有那個檀邀雨,就連她身邊的一個女婢,都被陛下放在宮裏捧著。聽說劉潔大人參了檀邀雨一本就被貶斥,臣妾實在擔心,這主仆倆會成了那禍國殃民的妲己和褒姒。”


  太後被扶到圈椅裏坐下,閉著眼睛“嗯”了一聲,“陛下年紀不小了,是該立個皇後了……”


  璃竹心驚,太後這話是什麽意思?是想立檀邀雨,還是打算扶持一個皇後來排擠檀邀雨?

  “太後娘娘可是心中已有了皇後的人選?”璃竹試探道?


  “不急,不急,還要再看看……”太後聲音遲緩,似乎很是疲累。


  璃竹知道自己此時應該主動告退,可她又實在著急此事。她心裏清楚,自己的身份跟皇後之位是沾不上一點兒邊兒的。


  可是皇後的人選是誰,卻決定著她是否能繼續做這後宮中的寵妃。


  “太後娘娘何不安排個酒宴,讓各宗室貴女們來宮中陪您說說話,您也好相看相看。”璃竹覺得與其讓檀邀雨進宮,還不如有個宗室女的皇後。


  北魏宮中的規矩是子貴母死。等中宮誕下嫡子,勢必會被力為太子,到時皇後就隻能以死保全兒子的地位。而太子就會交給保母或是寵妃來撫養長大。當今的太後就是如此。


  “太後?太後?”璃竹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太後搭話,就輕聲喚了兩句。


  一旁侍立的嬤嬤上前瞧了一眼,對璃竹抱歉道,“娘娘,太後睡著了。最近太後總是嗜睡,這念了一早晨的經,怕是疲累了。娘娘不如先行回宮,晚一點兒再來給太後請安吧。”


  璃竹沒想到太後竟然說睡就睡,她輕歎了一口氣,“好,那本宮就先回去了。”


  “娘娘慢走。”


  璃竹帶著自己的女婢離開之後,嬤嬤才走到太後身邊輕聲道,“太後,人已經走了。”


  太後睜開越來越昏黃的眼,有些惋惜道,“她以前是個不錯的孩子。如今也為了爭寵,耍起小心思了。”


  老嬤嬤卻道,“當初她不聽太後的提點,耐不住性子,私自爬了龍床,之後或甜或苦,也隻能自己擔著。隻是璃竹說的這位檀女郎,太後娘娘當真不打算過問?”


  太後搖頭,“怎麽過問?陛下已經親征,他有自己的主意,便是哀家過問,他又真的會聽嗎?”


  太後再次閉上雙眼,最近看東西多了眼睛都會有些酸疼,“哀家聽陛下說過這位檀女郎的事兒,是個能幹的。如今這女郎寧可搬去尼姑庵也不入後宮,如此心高氣傲,想來也不是那種隻知道邀寵君王的。”


  老嬤嬤依舊擔心道,“可這位女郎的父親,可是南宋那位檀大將軍。她若是入主中宮,未必真的能一心向著陛下和大魏?”


  太後這次是真的有些疲憊了,“皇後之位定然不行。即便皇帝再心儀這女郎,她也當不起這位份。或許璃竹說的對,是該把宗室的貴女們都叫入宮,陪哀家說說話了……”


  老嬤嬤心疼道,“您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陛下北征柔然這半年,您操勞太過。如今陛下在宮中,您就好好享享清福吧。”


  太後歎了口氣,“哀家沒有多少時日了。中宮大事,需得早日定下,否則哀家無顏麵對列祖列宗。”


  老嬤嬤忙道,“太後千歲。可別亂說,您還得教導嫡孫呢。”


  太後笑了笑,卻沒說話。


  ——分界線——


  肴樓今日被拓跋燾包了下來,可這不代表樓裏除了他們誰都不能進來。


  二樓倒是清空了閑雜人等,被拓跋燾的護衛圍得嚴嚴實實的。


  樓上擺了滿滿兩桌席麵,沒有一樣重複的菜式。估計是肴樓的廚子把自己的看家本事都使出來了。


  相對於樓上,樓下可是熱鬧非凡。


  拓跋燾這次大約是真花了心思,找了個雜耍班子就在樓外表演。坐在窗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一樓的大堂裏則是擺了幾個攤子,有對花簽的,有投壺的,還有個舉石鎖的。


  一樓的大門敞開著,專門有人在門口招呼路上的行人進來玩兒一把,贏了的都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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