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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此去蓬萊

  自從子墨得知梁翁的安排後,已經連著幾日躲著邀雨。他人雖依舊跟在邀雨身邊,卻總是隱在暗處,無論邀雨說什麽他都不答話,邀雨若是想靠近他,他便會飛速地躲開。


  邀雨因此氣悶無比,一邊批閱奏疏,一邊氣哼哼地自言自語,“嬌娘姐姐還說女孩子心思重,我看誰的心思都沒你的重。我不過就是沒有當時便告訴你,也至於你生這麽久的氣?我當時也是被出使北魏的事情弄得昏頭轉向的,之後事情又一樁接一樁的不斷,就給忘記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嬌娘還說男子漢大丈夫要心胸寬廣……嬌娘?嬌娘?”邀雨似乎記得嬌娘和一件很重要的事兒有關來著……


  “啊!我還有一事忘了和你說!”邀雨騰地一下從案桌後站了起來,“當初救了嬌娘的是師傅!他說他要去找天下明主!”


  “什麽?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都能忘了說!”子墨也顧不得生氣了,立刻從陰影處走了出來,讓邀雨仔仔細細把嬌娘的原話重複給他聽。


  等邀雨說完,子墨才推測道,“師傅曾說過,你是王者之劍,而他現在在找的是天下明主。這王者和明主是否指的是同一人?”


  “你是說,師傅教導我武功,是為了替那個天下明主開疆擴土?”邀雨說完便立刻否定道,“這不可能。莫說現在天下四分五裂,沒聽說哪國的君主特別有賢名。再說,我又憑什麽屈居人下,替個不認識的人打江山!師傅他定是老糊塗了!”


  子墨卻沒那麽快否定這個猜測,“無論如何,最直接的辦法還是盡快找到師傅問清楚。”


  邀雨點點頭,“等北魏的蓬萊宴結束,我便將國事交給梁翁和秦忠誌。咱們自己去找,我就不信,把這天下找個遍,還能找不到師傅!”


  天氣漸暖之時,蓬萊宴的約期到了。


  楊難當暴露出梁翁暗中藏匿前右相的謀士範倪後,邀雨便直接將籌備蓬萊宴的事交給了秦忠誌。


  梁翁等人皆以為秦忠誌會派青越秦家的子侄親自護送邀雨,卻沒想到他不知從哪兒招募來了五名劍客,連同子墨、盈燕和邀雨,區區八人便上了路。


  其實這五人皆是檀道濟精心為女兒挑選的死士,正好借此機會安插到了邀雨身邊。


  秦忠誌一路將邀雨護送到秦州上船,邀雨一行會坐著船順流而下到達渤海郡。臨開船之前,秦忠誌又私下向邀雨稟報了兩件事。


  “臣無能,聯絡各大氏族在伏麒嶺立衣冠塚的事兒,一直進行得不大順利。他們覺得女郎的身份不足以為祖先賜封。”


  邀雨微微蹙眉,隨即展開,“也罷,此事暫時擱置。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秦忠誌應諾,“隻是國中所需銀錢處依舊不少,是否加高南北商人的交易稅,也好充實國庫?”


  邀雨不讚同地搖頭,“提高商稅,無異於竭澤而漁。仇池地處山地,若提高交易稅,嚇走了南北商客,很多物資都會短缺。到時候反倒要花大價錢去他處購買。”


  秦忠誌點頭,其實他也不讚成加稅。


  邀雨想了想道,“我記得當初夏朝的賠款有一部分撥到了宮中的私庫,說是用來修建宮室和仙台的。先用這筆錢貼補國庫吧。”


  “可是女郎,這錢……”秦忠誌想說這錢是有朝一日梁翁與仙姬反目,留著翻身用的。


  “事有緩急,先這樣吧。梁翁那邊,我若不在,他也沒辦法讓他孫子自己拜堂成親。”


  秦忠誌卻把聲音壓得更低道,“關於此事,梁翁選中的人怕不是梁祿。而是在宋地的楊盛之子楊玄。”


  “誰?”邀雨一時沒反應過來。


  秦忠誌趕忙解釋,“就是逃跑了的那位前仇池公的長子。據說此子謙恭仁善,且敏而好學……”秦忠誌掃了眼邀雨,又暗中掃了眼四周。心想可別讓子墨聽見他在邀雨麵前誇別的男人。


  邀雨追問,“何處得來的消息?”


  “那日梁翁在府中訓斥孫子梁祿,被咱們的人聽到了風聲。臣順著這條線索查了下去,果然發現梁翁與楊玄有書信往來。”


  邀雨嘲笑道,“哈,原來如此。”她整了整衣袖,神情淡然,“楊玄那邊,你不用管了。我自有主張。梁祿那邊,還是要安排著,總不能讓敵人的狗替我守家門。”


  秦忠誌躬身領命,“諾。臣會處理好此時。還望女郎保重自身,一路平安回返。”


  邀雨此時才露出些真心的笑意,“你不都謀算好了嗎?可別出了差錯。你家女郎的命此次可是交到你的手上了。”


  秦忠誌直接跪倒在地,“臣定不負所托。”


  黃河入海口。


  剛登基半年的魏皇拓跋燾此時在五月和暖的陽光下有些坐立不安。


  渤海郡雖地處北方,但由於靠海,天氣轉暖得快,此刻雖剛過卯正,卻已然熱得魏皇額角薄汗津津。


  遠遠望見港口的儀仗已經準備就緒,隻待時辰到便可起航,魏皇此時直覺百無聊賴。


  臨行前,拓跋破軍阻止了他要挑選美姬隨行的念頭,規勸他說,莫要忘了此行的目的。於是他隻好悻悻作罷。


  可如今,起航的時辰就快到了,卻依舊不見檀邀雨的影子。雖說拓跋破軍曾對他提起過,檀邀雨是個還帶著些稚氣女郎,可是魏皇受了先入為主的影響,實難想象一個魔功加身的女子能稚氣到哪裏?


  魏皇偷偷斜眼瞄了一眼坐在身側的宜都王劉義隆。半個時辰前,劉義隆的隊伍抵達港口後,氣氛便莫名地壓抑起來。


  劉義隆果不其然是個病秧子。隊伍一停跋,立刻就有內監支起了小爐灶給他熬藥。因是親王身份,按宋製,著黑色綢布寬袖絳紗朝禮服,最是不透風,此時天一熱,悶得劉義隆一張臉慘白,跟具屍體沒什麽兩樣。可他卻依舊正襟危坐,連侍女替他擦汗都不側一下頭。讓人看了更覺得喘不上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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