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人生幾回傷往事
唐浩看她實在上火的厲害,就跟她好好的談了一次,說你好好算算賬,究竟我們是賠了還是賺了?還有就算每天隻賣一件東西,這一件東西的成本多少,毛利多少,刨去開支淨利潤多少。
楚楚是雇了一個會計,但也不是常駐的,就是幫她管賬納稅之類的,一般一個月才來一次,楚楚記性好,賬本不用看就能一條條的背下來。
她咬著手指頭算了半天說,現在當然是賺的,因為房租幾乎忽略不計,就雇了兩個伶俐的小姑娘營業員,工資加提成,平時一個月也不到一萬,零零碎碎的算下來,我們當然是很賺,因為第一天就賣了那麽多錢嘛。
但是要考慮以後吧?要是連著一個月不開張還行,兩個月也行,萬一那要是半年不開張呢?我們不是賠錢鳥?
唐浩說就算賠錢也賠不了多少嘛,十幾萬還賠不起麽?再說咱們這不是剛開始的階段麽,名聲都沒有打響,也沒有什麽固定大客戶,一切都要慢慢來啊,你著急你能吃下熱豆腐麽?
楚楚說主要是七指大叔那邊心裏沒底,他現在每天都喝的酒氣衝天的,你趕緊跟他談嘛。咱們現在賣的還是他的東西,你那藥石可是一個都人要啊。
唐浩說這不是忙著招呼客人麽,我馬上就找他攤牌,不管他什麽意思,是死是活吊朝上!
楚楚說你現在就給我朝上一個,唐浩說你有沒有搞錯,這是在店裏哎,要注意影響好不好,讓人家聽到你這老板娘的麵子算丟完了。
楚楚貌似不上火了,七指大哥卻有點上火,還沒有等唐浩找他,他就主動找唐浩了。唐浩接到他的電話上樓,見他窩在沙發裏萎靡不振的樣子,不由笑出聲來。
“你還笑啊?”七指大哥有氣無力的說:“你不是醫生麽?趕緊給我瞧瞧病,從昨晚拉到現在,再拉就脫水了你還笑。”
“誰讓你每天大肥肉吃著,涼啤酒喝著,也就是你這身體,要是康度那小體格早就掛了,沒事,我給你弄點藥,明天就好了。”唐浩搭他的脈象,果然也就是這個病因。
家裏藥物都是現成的,他的一個房間現在都是藥房了,濃鬱的中藥味讓楚楚好幾次揚言要一把火給他燒了。親自給他熬好藥,找了幾個瓶子分成份裝好,上樓看著他喝下。
叮囑他晚上睡前再和一次,明早一次,飯就不要吃了,酒也不要喝了。
“順便給你清清腸子。”唐浩說。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這藥實在靈驗,過了半小時七指就感覺肚子裏舒服多了,那種說不出的難受似乎藏起來了,因為他可不信剛吃藥就好,這是中藥,見效慢他懂。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唐浩解釋:“我給你的藥加了分量,怎麽樣,好多了吧?”
“氣虛不是應該溫補麽?”七指說:“你還敢給我用虎狼之藥?你這是治我還是害我呢?你這醫生真的還是假冒的啊?”七指多少也懂一點。
“這裏麵的門道太多,說起來就話長你多半也聽不懂,就好比你跟我說什麽下刀遲滯,拖泥帶水,我就聽不懂,術業有專攻嘛。”唐浩說。
“嗯嗯,你還別說,這會兒感覺真是好了不少。”七指表示信服。
“七指大哥,今後你有什麽打算?“唐浩覺得還是直入正題。
“嗯?”七指看了看他。
“我跟楚楚商量過了,我們倆都希望你能留下,算是雇你做駐店雕工也好,你入股也好,反正不想你離開,你現在就是我們倆個的財神爺。”唐浩笑著說。
七指沉默。
“當然這都是我們一廂情願了,就算是不合作,或者你想再做這個了,那也留在這裏幹點別的嘛,說真的,楚楚那是真的不舍得你走。”唐浩說。
七指沉默不語。
“不過我們也商量了,還是尊重你自己的意願和選擇。”唐浩說著掏出一張一行卡來:“這裏麵有三十萬,你先拿著,我知道你在乎錢,但這算是工錢也好,我和楚楚的一點心意也好,你都得收下,密碼六個六。”
七指苦笑一聲,搖搖頭。
“另外你也跟我說過,有事要我幫忙,不瞞七指大哥你,我確實會相石頭,不但石頭,相術其實也懂一點皮毛,如果七指大哥你想讓我幫你看什麽,就盡管直說,隻要我能做到的,沒有二話。“唐浩今天也是推心置腹了。
七指點點頭,終於開口道:“我知道你的本事,我確實想讓你幫我算一算,但是不瞞你說,我一直猶豫不開口不是因為不相信你,而是我怕你真的算的很準。”這話就莫名其妙了。
但是唐浩卻懂他的意思,他一定是有一個心結,始終打不開,壓在心裏大概也很久很久了。如果不打開,也許結裏還有希望,一旦被唐浩打開,卻又害怕裏麵原來真的是一無所有。
“給一支煙。”七指說。
唐浩罵過摸出煙來遞給他,給他點著,見他的臉在火光中變化莫測,似乎悲喜交集,又似乎欲哭無淚,七指大哥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唐浩心想。
七指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團煙霧,他癡癡的瞧著冉冉的煙,似乎那裏麵裝著很多從前的秘密。而他的往事今天也要一吐為快了。
我在河北一個農村長大,從小就對畫畫寫字雕刻這些東西感興趣,對上學卻很排斥,老師講課,我就在下麵自己畫東西玩,每次考試都一塌糊塗,後來爹娘看我不是讀書的料,幹脆讓我退了學。
退學了能幹啥?啥也不會。農村裏也沒有別的什麽營生,隻能種地,但我不想種地,於是十歲那年我就離家出走了,我想看看外麵的世界究竟啥樣子,是不是真的像畫報裏畫的那樣精彩有趣。
可是十歲的孩子,啥也不懂,誰也不認識,打工都沒人要,隻能在城裏要飯為生,但就是要飯我也不回去。
有一天有一個老頭子看見我在地上畫的畫粉筆畫,很好奇,問是不是我畫的?跟誰學過,我都一一回答他了,他又拉著我的手端詳了半天,說你別要飯了,做我徒弟好不好,我當然歡喜的不得了啊。
這就是我師傅,我就知道他姓張,開著一家玉石雕刻店。因為戴著一副高度眼鏡,人家都喊他張瞎子。他手把手的教我寫字,畫畫,雕刻石頭,我這點本事就都是跟他老人家學來的。
也許我真有點天賦,幾年後師傅就讓我上手給人家雕刻東西,大夥都分不出來是我還是師傅做的活兒。那幾年生意雖然不算好,但畢竟也能賺錢了,也比家裏種地賺的多了,爹娘知道我會了一門手藝也很高興,在村裏也感覺很有麵子。
我們那裏窮啊,人也質樸,聽說我在外麵出息了,十裏八鄉就很多上杆子的登門給我說親,把我爹娘的眼睛都快挑花了。
可是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是我師傅的一個侄女兒。叫張鑫秀,也是農村來的,在一家館子裏當服務員,長的很漂亮,就跟畫報裏的女明星一樣,我啊,可是深深的喜歡上她了。
那時候她總是來店裏玩,我那時候才不到20歲,長的也算不難看吧,她覺得我人不錯,就跟我處了朋友。
七指大哥說到這裏,臉上忽然露出來一種幸福的微笑,人也似乎變的神采奕奕,活力十足,就好像穿越了往事,又回到了從前,重現了那個年輕的時代的年輕的自己,但這跟他低沉的語調一點不協調。
那段時候我過的好開心哪,天天去吃飯看電影逛公園,就算是哪裏都不去,就那麽呆在一起也感到無比的快樂,可能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吧。
她家裏也很窮,還有好幾個弟弟妹妹,她是家裏老大,所以早早就出來打工賺錢養家,還要供弟弟妹妹們上學,但我可不在乎,我告訴她如果我們結婚了我跟她一起供她的弟弟妹妹讀書上大學。
我是家裏的老二,哥哥成家早,過的很不錯,我家裏條件也算可以,所以我沒有養家的壓力。
可是我還是想的太簡單了,我跟秀秀回她家,她家裏人對我很好,而且也答應不多要彩禮,我還很高興,誰知道,嗬嗬嗬。七指大哥說到這裏臉上的光彩都不見了,代之以沉鬱和悲傷。
我帶秀秀回家去見我父母,也不知道父母聽誰說的,屁股小的姑娘就不會生養,而且看秀秀白白淨淨的又說我養不住她,早晚她會跑了。
任憑我說破了嘴皮子,他們就是不同意,農村人就講究個父母之命,家裏不同意的話,這婚一般就結不成,但我偏不信這個邪,幹脆把戶口本偷出來,跟秀秀登記了,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父母大哥這才沒有辦法,隻好很不情願給我們舉辦了婚禮,結婚後我就帶著秀秀回到城裏,租了一個小房子,過我們小兩口的好日子,我們過得很美滿,雖然很忙碌也沒有錢,但真的很快樂。
七指的臉上又不經意的露出一點不易察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