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疑與釋疑
他姐姐抹著嘴說：“這就是小唐醫生，這是我弟弟，方永明.……”那男子快走幾步迎上來，伸出雙手正要跟唐浩相握，忽然意識到不對，略顯尷尬。
他是想起來剛給自己老母親揉過腳，居然就過來跟人家醫生握手，實在是有點失禮了。平時他不會犯這樣的小錯誤的，但剛才進來發現老母親居然已經喝了粥，還談笑風生的，大為詫異。
聽了姐姐的話才知道都是一位小唐醫生一番話說好的，要立即去道謝，但想到中午了人家可能下班了，要不就在吃飯，不好去打擾。
好在道謝不怕晚，這不就遇到了麽？因為太過歡喜，又太過期盼，所以才有點失態，這也是孝子之心。
唐浩絲毫不介意，不露痕跡的走上一小步，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方永明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心說這年輕人真是懂事。其實這也是他先入為主了，剛才姐姐老媽一頓神誇，把個小唐醫生說的閃閃發亮，還未見麵就早已給了一個優了。
“真是太謝謝你了唐醫生，真沒想到你真的這麽年輕。”這話說的似乎很隨便，卻是巧妙的稱讚了唐浩。潛台詞就是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就這麽有本事。
唐浩自然聽得出來：“您太客氣了，這都是醫生本分，還有您叫我小唐就行了。”方永明哈哈一笑：“好，小唐，那你就叫我方大哥吧，這也顯得我年輕不是？”
唐浩心說這位說話雖然客氣，但隱隱透著一點威嚴，看來多半還是個小官僚。
“小唐啊，你現在有沒有時間，我想跟你談談。”唐浩心說這回瓷實了，做領導的不是都這樣的口氣麽？
“有時間，要不咱們到我辦公室談？不要打擾老太太休息。”又對著老太太說：“老太太，你好好睡一覺，不睡覺沒精神，那一會咱可抓不了怪物了。”
老太太欣然遵命：“奧。”
方永明心裏舒坦，這個小唐還真是個玲瓏剔透的角色，自己話沒說完，他就知道自己的意思是想跟他單獨談話，根本不用自己再開口，一步到位就巧妙的實現了自己的想法。
二人到唐浩的辦公室沙發坐下，唐浩給他沏了一杯茶，也知道他想要了解什麽。上午自己神叨叨的表現肯定被那位大姐巨細靡遺的告訴了弟弟。
這位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要是不弄明白怎麽回事，是不會放心讓唐浩去捉什麽怪物的。
“小唐，能不能請你給我簡單說說我母親的病情？”可能覺得有點嚴肅正式，下意識的摸了下口袋，又端起茶杯，笑了笑接著說：“還有那怪物到底怎麽回事啊？”
“是這樣。”唐浩喝了一口茶說：“老太太身體其實沒有任何問題，是受到了一點驚嚇，從而引發了我們中醫講的憂思之症。思傷脾胃，所以老太太這些日子以來不願意吃東西。”
“本來我們醫生開的藥會起到調節的作用，但老太太卻不肯吃，是因為她的思，也就是她的心病已經很重了。”
見方永明露出一點不解，唐浩幹脆直接說：“我就不繞彎子，直接說，老太太因為見了什麽東西，以為是鬼，又認為是您去世了很久的父親來召喚，再加上兩個老人感情很好，老人家又由恐生思，想要一死了之，去另一個世界跟您的父親團聚。”
方永明沉默不語，又伸手摸了一下口袋，隨即縮回，過了一會才說：“我父母親感情很好，但後麵這些老母親沒有跟我們說起。”
唐浩說：“我覺得，可能你們做兒女的跟老人家交流的太少了。”方永明的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一下。
卻聽唐浩接著說：“上午我們聊了一下，老人家對你們可是很有一點怨言，說你們太過專心工作，早出晚歸不說，就算偶爾回來吃飯，也都是電話不斷，說的都是工作。”方永明不自覺的點點頭。
“我覺得您對老人家這次的病也是有間接責任的，恕我直言，在我們醫生的角度看來，公而忘私固然是值得敬佩，但對家人尤其是老人疏於照顧，也是做兒女的所不忍的吧？”
“樹欲靜而風不止。”唐浩說。
“子欲養而親不在。”方永明喃喃的說。忽然抬頭：“你的意思是說？”唐浩說：“您別誤會，老太太身體好得很，但您父親.……”
方永明根本不習慣這種對話，雖然不涉及工作，但還是感覺不能適應，但偏偏這些話又都直擊他的內心深處，擊中他掩藏的遺憾和悲傷。
父親去世的時候他所在的縣城發生了水災，他一直堅守在搶險一線，幾天幾夜沒敢合眼。待到趕回家的時候，已經是父親的頭七了。他跪在墳頭，連哭都哭不出來，一個頭磕下去就昏迷了整整七天。
“忠孝不能兩全啊。”他說出這話的時候是無意識的，心裏所想，也就說了出來。
“還有那個怪物，我也跟您簡單的說說。”方永明從悲傷的往事中掙脫出來，暗暗心驚。這年輕人不會真的懂什麽魔法吧？
卻見唐浩走到辦公桌邊，拉開抽屜，取出一包煙來，對方永明晃了晃了說：“對不起啊方大哥，煙癮犯了，吸煙的人沒出息啊，”
方永明愣了一下：“這裏還能吸煙？”
唐浩走到窗邊的陽台門，打開裏麵是蠻大的一個空間，裏麵對麵擺著兩把椅子，四麵的窗子都開著。
對方永明說：“這就是我們醫生的吸煙室，不知道您吸不吸煙，要是不吸的話等我一會，這門得關上.……”
話音未落，方永明就站起身來快步走過去：“一起一起。”隨手緊緊的把門關上。
“是麽？”聽唐浩說完猜測出來的怪物後，方永明也微微驚愕了一下，煙灰差點落在手上：“嗯，我同意你的判斷。”想了想說：“要不下午我就派人去……”
唐浩說還是到了晚上再說，最好讓老人親眼所見。另外可能老人家還會有一點別的疑慮，到時候.……方永明聽得連連點頭。
兩人吸完煙回到辦公室，方永明也準備回去了，卻又想起一件事：“小唐你的真的會算命？”唐浩笑了笑說：“那是我自己沒事研究易經的一點小心得，哄老太太開心嘛。”
方永明說：“小唐還研究過易經？”唐浩說：“當時跟老師學習的時候老師也會要求讀易，中醫跟易經也有一些相通的東西。”
“我說老太太能活一百歲，可不是算出來的，是望聞問切望出來的，結論殊途同歸，不過是換個方式告訴老人家而已，如果這一套使在方大哥身上，怕就不靈了吧？”
方永明哈哈大笑，指了指唐浩：“你這個小唐啊，年紀輕輕，鬼的很！”出去後走在走廊上還琢磨：這小子是怎麽知道我也吸煙的？
老太太這一覺睡的踏實，心裏的事情一旦放下，整個人就放鬆下來，連著好幾天都幾乎沒有合眼，老太太的身體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
若不是唐浩中斷休假來上班，老太太怕是真的難逃這一劫了，要這麽說來，老人家還真是有福之人。
快下班的時候老太太才睡醒，醒來就下地溜達，踮著小腳在整個樓層轉悠，好在醫院裏的忙人不少，閑的更多。
很快就跟幾個別的病房裏病友老太太聊得火熱，雖然大家天南海北的人口音各異，卻指手畫腳的毫無交流困難。
經過門口的人都會有點納悶，裏麵怎麽跟廟會一樣熱鬧啊？那個神采奕奕，手舞足蹈，口沫橫飛，穿著病號服的老太太真是病號？
歡快的氣氛是有利於病人心理生理的，又不是休息時間，所以盡管有點吵，醫生護士們都沒有人阻止她們，進來換藥時還跟她們開幾句玩笑。
卻說方大姐見母親情緒恢複，中午又吃了一大碗粥，還居然睡到打呼，也就鬆了心理一直繃緊的弦兒，這幾天實在太過勞累，也是五十多歲人了，要是再堅持幾天，怕是也要大病一場。
於是也就在鄰近的床位躺下，想著老太太一會可能醒來，身體卻不勝疲倦，很快就沉睡過去，娘倆這一覺睡的差不多都一樣香甜。
老太太看女兒睡的好，也沒有去吵醒她，自顧自溜達出去找朋友了。這裏方大姐醒來，睡意懵懂中忘了老太太已經恢複多半，見母親不見了，大吃一驚，鞋子都來不穿就出來找護士。
一把拉住幾乎永遠都在小跑的豆豆顫聲詢問母親的下落，豆豆騰出一隻手拉住就要癱軟的李大姐，衝著走廊上一間不時傳出笑聲的病房努努嘴。
李大姐忙小跑幾步過去，在病房門口就看見把一條腿盤在床邊聊得正高興的老太太，不由得哭笑不得。
這老太太真是返老還童了早上還萎靡不振，下午就生龍活虎，難怪這些天人家醫院上下都說老太太根本沒病，這是有病的人麽？
小唐醫生，真是神醫也！李大姐感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