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風雨前的平靜
葉奈何回到魔宮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葉奈何笑眯眯的往樹上掛的搖椅上一趴，軟軟的狐毛帶了陽光的味道。
看她玩的開心，沈妄緊鎖的眉頭也舒展了開來，溫和的看著她。
他一直都知道她會離開，畢竟她早就告訴了他，可是他潛意識的覺得那一天不會到來，就算是到來也會是很久很久以後，可是他第一次那麽近距離的感受到了她將要離開的絕望感。
“奈何會走對吧。”
“是啊，我會走。”她輕輕的笑了，白袍和狐毛融為一體。
“我明白了。”那一瞬間，他幾乎懷疑自己會把她關起來，讓她屬於他一個人。
可是沈妄到底是不會舍得葉奈何有一點點的疼痛，到底是……放不下她的笑。
葉奈何笑著看著他，眼睛裏有毫無保留的信任，沈妄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你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啊。”他道，眼睛裏昏暗不明“不然我會瘋的。”
“嗯。”她笑了“我不會讓妄哥哥有事的。”她幾乎是宣誓般的說出這句話，溫柔的笑了，歪歪頭，笑靨如花。
一定。
很久以後沈妄才知道了葉奈何這句話的真實意思，可是為時已晚……為時已晚。
早已什麽也改變不了。
那天葉奈何睡得很早，也沒有弄出殺人什麽的幺蛾子，讓沈妄舒了一口氣，卻又提起了警惕心。
要知道，今天葉奈何剛剛弄出了祭祀之舞這般的大事，而且每次她一副溫溫柔柔的無害模樣的時候，都是要搞事情的時候。
這丫頭搞起事情來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搞定的。
不過……沈妄仔細的想了想，覺得就算是葉奈何想幹什麽，他好像也從來沒能阻止了過，幹脆也就不打算管了，她開心就好。
葉奈何睡著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幾乎快死掉的。
祭祀之舞跳起來可是需要代價的，她的舞蹈，是需要用自己的陽壽作為代價的。
這一下，就是上百年的陽壽出去了，怎麽可能不累。
葉雨生沉默的看著電腦屏幕，眼睛裏盡是悲涼的意味。
奈何……我該拿你怎麽辦？
葉奈何的長劍在她的枕邊，那本是放她的青桐琴的地方。
不該是放了染血的長劍。
他其實也已經不知道葉奈何的真實想法了，可是因為這是葉奈何做下的決定，所以他不會阻止，隻會護著她。
她開心就好，不是嗎？
葉奈何睡得很死，沈妄頗有些無奈的看著那個睡得像個小豬似的女孩，給她掖了掖被子，走出了房門。
他有一種預感，葉奈何這丫頭，估計要做一件大事了，即便他不知道會是什麽事，但是絕對會是改變天下的大事。
畢竟事情不大，她也懶得去做啊。
夢裏，葉奈何孤身一人抱著自己，懸浮於冰冷的海水裏，一雙眼緊閉。
好冷啊……
好像要被淹沒了。
我不能死，我還要活下去，我……還有事情要做……
我還要回家去。
必須回家去。
“為什麽要回去？”虛空中有人道，那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震得人好像一下就能清醒過來。
葉奈何卻依舊沒有反應，依舊雙眸緊閉，隻是夢囈般的開了口“我也不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留在那個人的身邊？”
“因為我要回去。”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我必須回去，我不屬於這裏。”
“可是你已經打算參與到這個世界了。”那個聲音繼續到。
“是啊，我已經參與了，因為我不得不參與進去，這個世界，有我重要的人。”她接著說，眼睛裏是說不出的意味。
“你重要的人？”那個聲音好像有些疑惑“既然你有了重要的人，為什麽還要堅持回去？”
“因為我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到底是一片虛妄，我終究要回歸真實，這是命運，我無法違抗。”她似乎是想哭，眼圈開始發紅“我到底是一個旁觀者，不能決定我的到來，也不能決定我的離去。”這就是不可違抗的命運啊“我知曉所有人的命運，因為我看著這個世界被我的哥哥構建出來，我看著我的哥哥給予這個世界的人以靈魂，可是我看不見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為什麽看不見呢？”
“因為我的命運，在更高的人手裏。”她笑得苦澀“不是我的哥哥構建的，也不是我構建的，前路茫茫，我隻能自己走下去，我可以做別人的燈塔，卻唯獨看不清自己的道路，我可以放棄很多東西，來讓這個世界朝我想要的方向走下去，可是我會走到哪一步，我自己也不知道。”
這就是命運，它不把握在我的手裏。
葉奈何笑得很是無奈，到底是睜開了眼睛，看見的卻不是黑暗到沒有一絲光亮的大海，而是過於光明的空白房間。
她站在房間的正中央，眼睛裏的光昏暗不明。
說實話，這種太過光明的地方其實看久了會有一種讓人惡心的感覺，好像這中間有很多亂七八糟的科學依據，但是她不太懂，隻是感覺很是難受。
這奶白色簡直讓人想吐好嗎！
葉奈何很不高興的皺著眉，周圍的環境瞬間一變，變成了極為華美的場景，葉奈何表示這大金柱子絕對不是她的審美。
“這是什麽地方。”她開口，大殿空曠的帶了回音，她有點懵。
這個夢，很好玩啊。
她閉目仔細的想自己在地球的房間，卻悲涼的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記不起來了，隻能放棄。
到底是很多年了啊。
山上醉一宵，人間已半世。怕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這三百年對於葉雨生來說隻是幾天，可是對於她來說……便是實實在在的三百年。
周圍已經變成了她在魔宮的房間，這裏的一桌一椅，一書一畫，都是她最為熟悉的東西，甚至連她都忍不住想，自己到底為什麽會那麽堅持要回去？甚至不惜犧牲一切。
或許自己真的是有病吧。
她笑得苦澀，畢竟她這樣的人，全天下找不出第二個。
可是……這個世上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給她一個示範，她隻能自己慢慢摸索，摸索著前行。
這條路沒有人走過，隻有她能前行。
所以……所以，沒有人能夠告訴她到底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她隻能按照自己認為對的往前走。
“我不後悔啊。”葉奈何輕輕的笑“我對我做的所有事都不後悔，包括玩哥哥的電腦。”她溫柔的笑，眼角眉梢都是溫柔的意味“哪怕天打雷劈，我也會一直走下去的。”
她的長劍已經染上了血，就永遠都洗不掉了。
無論是誰說的多麽冠冕堂皇，血，都是洗不幹淨的。
她這雙手，到底是不幹淨了。
窗外天已破曉，雞鳴聲起，夢醒了。
葉奈何睜開了雙眼，沉默的看著頭頂青色的床帳，沉默不語。
外麵的侍女已經開始窸窸窣窣的準備早上要做的活計了，她翻了個身，想再睡一會，然後就看見了被她丟到一邊的衣服半成品。
相比之下自己真的好懶。
她對自己做了深刻的檢討，然後……蒙上頭睡著了。
這一覺她一睡就到了日上三竿，直到沈妄覺得她該餓了，沒辦法了才親自把她叫醒，給她喂飯“奈何怎麽睡了那麽久？”這讓他很不安。
“唔。”葉奈何迷迷糊糊的看著他“今天不知怎麽了，就是特別困，可能是昨天做了噩夢，所以沒睡好吧。”
“做了噩夢？”沈妄眸子一凝“什麽樣的噩夢，對奈何可有影響？”
“沒什麽影響，反而讓我更加確定了一些事情，心魔估摸著也就因此好了。”笑容溫柔“心魔，本來就是因為有所迷茫才會出現的東西，現在我堅定了心神，也就不會有心魔了。”
“這倒是好事。”沈妄眸子一軟，心情好了不少。
“是啊，就是很開心啊。”她咬了一口桂花糕，也不管剛起床就吃這些糕點零食的合不合適，笑眯眯的。
“你開心就好，一會兒有什麽事情要做嗎？”這都快下午了，你總不能再去接著睡吧。
“沒什麽事呢。”打個哈欠“彈彈琴看看書做衣服。”說到做衣服的時候笑盈盈的像隻小狐狸。
沈妄無奈，仔細想想這丫頭其實確實很閑，平日裏確實沒什麽事要做，也就隻能歎口氣，給她倒上一杯潤喉的水，怕她噎到了。
葉奈何接過喝了一口，笑眯眯的接著吃，吃飽了就睡的日子簡直是棒棒噠。
沈妄寵著葉奈何，一向都是慣著她，她也能到處去玩，她吃完了就出去轉轉，省的自己變胖了。
沈妄也沒跟著她，知道這丫頭不願意被他跟著，幹脆就回了房間處理自己的事情，如此一來，葉奈何身邊竟然是沒有人保護的狀態了。
當然……在這個魔宮裏，即便是沒有人保護她，敢動她的人估計也是不存在的，她背上背著的那個青桐琴，就能把所有人嚇個退避三舍，沈妄的威儀，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啊。
她在這個巨大的魔宮裏亂轉，明裏暗裏不知道跟了多少人，走的累了，她便找了個亭子坐下，自然的就有人送上來瓜果點心，她看著那些嬌豔欲滴的瓜果，突然就有些悲涼。
這樣的安寧，以後怕是不多了。
葉奈何輕生的歎息，白袍不小心濺上了果汁，她歎了口氣“我們回去吧。”
這風雨前的平靜，也該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