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噓，看不見

  很快薑小茶就知道為什麽路晗會穿得這樣非主流了。因為他要去的地方，是被稱為全市最混亂的街區，臨安街道。臨安街道很有名，卻不是因為它的本名，而是因為它有很多的別稱，比如離黃金窟最近的貧民窟，比如紅燈區。


  大概在很多小說裏，這裏就是發生奇跡的原型。但現實中，除了混亂之外，也隻剩下躁動。


  白天的臨安街道會安靜一些，隻有幾個殺馬特小哥站在屋簷下，滿臉滄桑地吸煙——滿臉的滄桑也不一定是因為他們經曆了太多的風雨，可能隻是因為太久沒有洗漱了。


  穿著黑色衛衣的路晗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他的頭一低，就很自然地融入到了街區中，像是原本就是其中的一員。但是薑小茶不一樣，哪怕她並沒有特地打扮過，那警惕而好奇的眼神也已經顯示出她的不一樣，就像誤入歧途的愛麗絲。


  門口的小青年看著薑小茶的眼神都變了味。其中一個幹脆地滅了煙，直直朝薑小茶走來。


  薑小茶自然看到了，她攥緊了書包帶子，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暗自祈禱對方的目標並不是自己。


  不過這個希望也在看到青年臉上戲謔的笑容和慢悠悠加快的腳步時破滅了。


  她小跑起來，想要趕上路晗，在這個地方，似乎隻有路晗能夠成為她的主心骨。


  很顯然小青年也看懂了薑小茶的意圖，在薑小茶拉住路晗之前，首先拉住了她的辮子。薑小茶直接撲倒在了地上，痛呼了一聲之後大喊，“路晗！路晗救命啊！”她發現自己還真的餓高估了自己的勇氣，她本來可以爬起來，但是這時候的她已經渾身脫力了，純屬被嚇的。


  她最害怕的是，路晗會加快腳步走開。因為這裏顯然不是惹事的好地方。哪怕薑小茶知道他不會這麽做，但忍不住會有這樣的惶恐：萬一人家早已覺得你很麻煩，然後趁這個機會故意擺脫她呢？

  哪怕隻是她自己想了一想，也把自己嚇得夠嗆。


  好在這次還真的是薑小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路晗回頭走來，一把將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的薑小茶拉了起來，對那小青年說，“兄弟，不好意思了，她是我妹妹。”


  現在可不是問薑小茶為什麽會在這裏的好時機，但是從路晗的手勁和他難看的臉色，薑小茶也知道，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在這裏，“妹妹”有時候會被誤解為另一種涵義的，尤其是他們倆沒有一點共同點的時候。小青年了然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解決了麻煩之後，路晗便拉著薑小茶往過來的方向走去。


  薑小茶自然不願意，眼看著路晗的秘密就要在她眼前展開，她卻隻能灰溜溜地被攆走？這可跟她的本願不符，於是使了暗勁往回拽，總之就是不能被他拉出去！當然她跟路晗的勁兒相差太遠，最多也隻能給他製造一點麻煩。


  差不多到了安全距離，路晗放開了她的手，冷笑著看著她，“薑小茶，你長本事了是吧？”


  薑小茶不知道他說的“長本事”是說自己跟蹤他還是說自己竟然敢使暗勁不走，更有可能是兩者都有。這時候路晗很明顯是想跟她算賬了，她隻能裝死地垂著頭。


  路晗將雙手抱在胸前，問她，“為什麽要跟蹤我？”


  薑小茶還是不說話。


  路晗也是被她這股倔勁給氣到了，他點頭笑，“好意思做不好意思說了？當初來找我說讓我訓練你的時候你可沒有這麽弱啊？如果你不告訴我原因，我怎麽可能帶你過去？還是想讓剛才的那個小流氓把你帶走？”


  薑小茶霍地抬頭看他，少年要比她高很多，顯得她更加弱勢。不過她也肯定路晗不會把她半路丟下，隻能小聲問，“如果我告訴你原因，你真的會帶我去見你的秘密基地嗎？”


  從路晗走進這裏的時候，薑小茶的腦海裏就已經浮現了N種猜測，而秘密基地，也是薑小茶的猜測中的一種。


  路晗沒想到薑小茶的膽子還真的是不小，反而在這個時候得寸進尺了，“嗬嗬，你說，要是能讓我覺得那是合理的原因我就帶你去。”


  “因為我很關心你啊，我很想知道跟你有關的事情！怎麽說你也算是我的半個教練，我我總不能不聞不問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了台詞，路晗話音一落，薑小茶就劈裏啪啦地說了一通，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


  “如果我現在讓你走你肯定不願意對不對？”


  “嗯嗯。”薑小茶狠狠地點頭。


  路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說，“那走吧。”


  這邊薑小茶還在點頭，突然聽到路晗說“走了”，差點沒反應過來。不過看到路晗的方向，頓時大喜過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被自己的誠心感動了，他似乎同意她窺探他的秘密了！

  “趕緊走了。”路晗不耐煩地皺眉，他已經在薑小茶這邊耽擱了不少時間了，至於被薑小茶的誠心感動？那自然是萬萬不可能的。隻是知道薑小茶的性格，都這個時候了與其藏著掖著，不如明明白白地擺在她麵前，不然她自己遲早要出來闖禍。


  薑小茶低著頭跟上路晗，嘴角偷偷地揚起一抹笑容。


  路晗在一小平房停住了腳步，從兜裏掏出鑰匙開了門。


  薑小茶在他身後探頭探腦，路晗有這裏的鑰匙，難道真的是他的秘密基地？

  “爸，你在嗎？”但是路晗一開口，就已經顛覆了薑小茶心中的想象。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小平房，又看看路晗，哪怕這個時候他的穿著透著非主流的氣息，薑小茶還是不能將兩者很好地聯係在一起。因為她知道，路晗家並不在這裏。


  就算路家沒有林家有錢有勢，但也不會在某一天的時候突然淪落到臨安街道來。


  隻是薑小茶緊緊地閉著嘴，知道這時候不應該說話。


  一個中年人穿著大褲衩，踢踏著人字拖走過來，睡眼惺忪，很明顯是剛醒不久。他對路晗的到來沒有一點意外，不過很顯然，在看到他身後的薑小茶時就不一樣了。


  但是最後中年男子還是什麽都沒有問，隻是衝著路晗冷淡地點點頭。


  路晗問他，“你要多少錢？”


  男人不耐煩起來，“你有多少就給我多少，不要跟我說又沒錢了。”


  薑小茶為男人的態度擔心，要知道路晗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路晗似乎沒有半點不滿的神色，隻是在兜裏摸出了一遝粉紅色的鈔票遞給男人，“我現在隻有一千，你自己將就著用吧。”


  男人本想說什麽，抬起頭看到路晗背後的薑小茶，又選擇了閉嘴。


  路晗拉著薑小茶飛快地離開，像是在逃離什麽鬼地方一樣。在薑小茶眼裏無往不勝的路晗，竟然會有害怕的地方。她很想問，也很想安慰他，“什麽都過去了，我在你身邊。”但是最終，她也隻是選擇安靜地被路晗拉著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