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番外·開始（下）
“我來背吧。你跑的太慢了。”蘇芷顏想要接過瀟芩。
方朝夕身子一側，“沒事，我可以。你開路吧。”
蘇芷顏深深地看了麵前瘦瘦的男生，“好吧，小心點。”
方朝夕抬起頭看著已經幾下走到最前麵的女生，“你也是。”
“恩。”終於遇到第一個攔截的人，蘇芷顏一個跨步直接衝上去把被人打暈了。
後麵的孩子默默給了她一個讚。
走到一樓的時候，已經可以隱隱聽見上麵有不小的動靜，除了蘇芷顏和方朝夕，其他孩子都停住了腳步，擔憂地望著樓上。
“沒事，這是我們任務中的一部分，大家快點走，等我們逃出去就炸了這裏！”方朝夕看見大家的猶豫，說道。
“那……其他人嘞？”一個文弱的女孩開口。
“放心，隻要我們把樓上炸了，下麵的人聽見動靜會從密道裏走的，我們這次布置得可是很周全呢！”方朝夕很盡責地回答。
“真的就這樣出去了。”蘇芷顏手托著腦袋，回頭看著已經被火海淹沒的高樓，都好久沒看見外麵的景色了？至少五年了吧。“真不可思議。”
“怎麽小路他們還沒出來？”方朝夕放下瀟芩，盯著那片火海，眼神凝重。
“估計從二號出口走了吧。我去看看。”蘇芷顏伸展著身子。
“哪裏跑！”身後傳來一聲極其洪亮的聲音。
“快跑！”方朝夕拉著瀟芩就開始瘋跑。
大家也是很有經驗的，四散跑開，一時之間，沒有一個被抓住。
“呼呼……”不知跑了多久，方朝夕太久沒出來也找不到路了，一時間跑到了一個幽深的小巷裏。
“暫時沒事了。我們好不容易出來怎麽能被人家在門口抓回去。”方朝夕四處打望了一下。
“恩。泠莫他們不會有事吧。”瀟芩一心想著和妹妹相見。
“應該不會吧。小路是我們中身手最好的一個，而且冷也跟小路在一起，冷很聰明的，我們這個計劃就是他指定的。”方朝夕對自己的隊員還是有信心的。“我們先在這裏歇會，晚點去找盼歸福利院，那裏有人會幫我們。”
瀟芩對他有點詫異，“你還記得在哪裏？”
方朝夕有點尷尬，“不知道，我們可以找嘛！”
瀟芩抿嘴不說話，她連這個城市是哪兒都不知道。她的家在B市，她有個妹妹，她今天五歲了。迷迷糊糊的，瀟芩腦海裏回憶著這些事。
感覺到方朝夕在推她，周圍多了不少孩子，瀟芩想要睜開眼，看看裏麵有沒有泠莫，可是眼皮已經沉下去了。
“她是藥效發作了。”冷檢查了一下。
“哦。你還記得路嗎？”方朝夕抱起瀟芩，問道。
“嗯？應該還行，跟我來吧。”冷用手抵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走在最前麵。
“小路他們呢？”蘇芷顏剛到，發現人數不對。
“走散了。”冷淡定地說著。“不會有事的，他們上了去J市的車。”
“瀟芩，你為什麽不要別人收養你呢？”方朝夕仍坐在床上給瀟芩講道理。
來到盼歸福利院快兩個月了，當時已經出來的孩子大都被領養走了，有的也根據之前的記憶找回了自己家裏去。
唯獨瀟芩不接受任何人的收養，瀟芩可愛的外表，安靜的性格是有不少家庭看上的。
方朝夕也是為了陪瀟芩，所以拒絕了他人的收養。蘇芷顏路過，看著兩人，“怎麽？又跟我家小瀟芩談心？去去，你個大老爺們懂什麽，讓我來。”
方朝夕疑似被蘇芷顏嫌棄地推開。
等方朝夕走後，瀟芩抬起頭，堅定地說著:“我不走。”
“恩，我知道，你在等泠莫？”蘇芷顏坐下，看著瀟芩的眼睛。
瀟芩點點頭，有點泛紅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她，蘇芷顏正撫摸著她的腦袋。
“那如果泠莫一輩子不來，你就一輩子這麽荒廢下去。”蘇芷顏淡淡地說著。
瀟芩仰著頭，衝她搖搖頭。
“那你擅長什麽呢？誒，不要跟我說是賣萌。”蘇芷顏認真道。
瀟芩想了想又東張西望了一下，一個五歲的孩子能有多大的特長？“我會很多東西，吉他，鋼琴……”數出一大堆才藝，不過她都隻學了皮毛。
“哦？敢情你以後當個全能老師得了。”蘇芷顏挺高興瀟芩又恢複了一些孩子的活力，帶著她去尋找瀟芩最擅長的東西。
一天就這樣瞎玩過去，到了夜晚，蘇芷顏陪著瀟芩睡覺。
“你想好以後幹什麽了嗎？”
“啊？我……”
蘇芷顏聽見瀟芩猶豫不決的聲音，從床上下來，穿著拖鞋走到瀟芩床前，看著瀟芩小小的背影歎了一口氣。“我們的人生向來不被誰所拘束。有些事情該來的會來，到了那個時間，你們還是會相遇的。”
“恩。”瀟芩沉沉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你以後想幹什麽呢？”
“我啊？到那個時候再說唄，我才十一歲，大好年華呢！”蘇芷顏笑道。
瀟芩很快便被一家很有錢，但是一直沒有孩子的夫婦收養。
瀟芩到家的第一天就看出來了，這個家不和諧，雖然夫婦倆表麵相敬如賓，但是私底下卻不是這樣。一直在互相埋怨。直到瀟芩開始接觸網絡，準備加入T組織的時候，夫婦倆總算有了自己的孩子。
但家中的氣氛並沒有緩解，終於在瀟芩六歲的時候，夫婦倆分了，孩子的歸宿又成了一個問題。
瀟芩最終在即將七歲的那個月成功搬進了I市的一個環境清幽的小區。每年夫婦倆都會打錢給她，她正式開始了自己的生活。不過，瀟芩收到了來自盼歸福利院的信。
當年從研究所出來的孩子，現在已經去世了一半，方朝夕的身體也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瀟芩收拾了一下東西，回到福利院探望大家，當孩子們的惡疾曝光以後，很多家庭都把孩子送了回來，有些有實力的家庭則把孩子送進醫院治療，效果幾乎像杯水車薪一般。
現在看來，隻有瀟芩的身體一直沒有出現毛病。除了瀟芩智商很高，個子很小，瘦瘦的以外，她幾乎和一個正常的孩子沒有區別。
“瀟芩，你回來了。”方朝夕的病幾乎是最先顯露的，不過在他後麵發現的幾個早就逝去了，隻有他還在苟延喘喘著。
方朝夕已經是十四歲的少年，他的身體因為長年的生病而變得虛弱，臉上都呈現出不正常的蒼白，清秀的容貌被風吹的更加泛白。在瀟芩的眼中他仿佛馬上就要消失一般。
“這麽冷的天怎麽出來了，我送你進去。”瀟芩推起他的輪椅。
瀟芩在看他，方朝夕也在打量著瀟芩，“你好像變了很多。”曾經相處的時光，方朝夕很清楚瀟芩的性子。
“你也是。”瀟芩的眼睛盯著他，方朝夕一時有點慌亂，“沒辦法呀。”半晌，他隻說出一句話。
瀟芩隻覺得T市的天從未這麽冷過。
福利院為他們專門騰出來一個院子，現在還有三十多個孩子在那裏。瀟芩走進去隻看見蘇芷顏端著一大桶水準備走進院子裏。
蘇芷顏無意往這邊一瞥，“瀟芩，回來了呀！”十三歲的她已經亭亭玉立，但她指了指耳朵，大喊著:“我耳朵有問題，晚點再和你聊，我先去給他們端水。”
瀟芩突然感覺眼睛一酸，雖然相處沒有太久，但她是真心把他們當朋友的，可是如今他們在她的麵前慢慢消失，而她什麽都做不了。
驀然覺得臉上一涼，瀟芩抬頭，早晨才出的太陽已經消失了，餘下的隻是灰蒙蒙的天，下雪了。瀟芩的直覺告訴她，她伸出手，落下的雪隻有冰涼，落下後就化了。T市很少下雪的呢？它是南方的城市，怎麽也下雪了？
雪，飛撒著。
“朝夕，下雪了。”瀟芩平靜地說著，轉頭看方朝夕時，卻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瀟芩一慌，“朝夕，醒醒。”
朝夕沒有任何反應，瀟芩立刻站起身去找蘇芷顏。
院子裏麵有個急救室，專門給他們的，瀟芩望著屋外越積越深的雪，心中暗生一絲不妙。
夜晚，瀟芩慢慢行走在雪地中，T市這場雪下了很久，從清早到現在幾乎沒停過。據說這是T市百年一遇的大雪了。
她回想起方朝夕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為什麽他這麽急地叫她回來呢。他自己已經知道了啊！
“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你的妹妹還在哪裏等你。”
所以，你也等了我那麽久，你說要陪我找到妹妹的呀，可是最後你先走了。
天之前還是灰蒙蒙的，現在已經黑得看不見一絲光亮了，遠處的燈照不亮瀟芩。但瀟芩可以看見那閃爍的燈光，夜風輕輕吹過，帶走了雪，也帶走了他。時間就是這麽奇怪的東西，“騙子。”瀟芩的話很輕，和方朝夕的諾言一樣，輕得可以輕而易舉地散在雪夜中。她不想再這樣了。
事後，蘇芷顏說她要出去看看，世界這麽大，她不想這麽容易就死掉。福利院仍然有孩子不斷逝去，她們都怕了。
瀟芩拿著方朝夕給她的信，可我又能活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