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歸縣
次日才剛剛淩晨一早，沈餘年便推開木門出了屋子。
有霧，大霧，伸手不見五指。
沈餘年心中有瑣事一夜未眠，天才剛剛亮起便從床榻上站了起來，在霧裏等了好一會兒的功夫，遠處這才有黑色的影子漸漸走來。
陳延身著正裝，身後牽著馬車，車邊全是人馬，身披飛魚服腰係樸素狹刀，雙眼目不斜視望著前頭，一直到見著了沈餘年的麵孔這才紛紛一抱拳，朝沈餘年道了一聲。
麵目中看不出悲喜，沈餘年不過一點頭便向前走去踏上了馬車，不過剛剛坐在了車上便眼皮打架，身子伏在車窗上頭，隻聽著陳延嚷了一聲“出發”，沈餘年便闔上雙眸，伴著左右搖擺起伏的馬車陷入了夢想。
他的轄區叫淩陽縣，縣裏路不拾遺，夜不閉門，有沈餘年作證四周百裏妖魔更是不敢靠近半分，百姓安居樂業，沈餘年這才敢許久不回縣裏，轉而去了順昌縣調查黃鼠狼的事情。
隻是這會兒非得回去了。
馬車在路上搖擺，捕快們走在路上，腳踩在落葉跟枯枝上把它踩碎了，發出啪啪的聲響，沈餘年雖在微酣，可身上六境之勢卻散布四麵八方，氣勢如虹叫萬妖退避萬裏不敢逼近。
偶有些未開靈智的山野凶獸襲來，可這夥捕快雖不曾有半點修為，身手卻是凡人之間的佼佼手，狹刀出鞘不過一瞬，刀鋒見血紅遍大地，自是安全至極不必再談。
當沈餘年再睜開眸子的時候，已經到了地方——淩陽縣。
淩陽縣城門原先是城門大開的，隻因為沈餘年坐鎮縣內，周邊不論妖魔還是惡人皆無一人敢靠近淩陽縣半分，可這會兒確實不同了，沈餘年受皇命前去外縣，淩陽縣再無庇佑，這會兒也隻能靠關上房門以求些許安慰。
守在城門上的也是衙門裏的縣令，沈餘年自然不會蠢到叫全部縣令一塊兒出門，他還是在縣內稍稍留了一手，留下了些許捕快，這城門口守著的正是其中之一。
兩名捕快持著殺威棒站在城門最上麵，遙遙的就瞧見了沈餘年的一夥人馬，浩浩蕩蕩揚起一陣煙塵灰土，雖稱不上遮天蔽日，可這會兒霧氣雖然小了許多但還存在，叫城樓上的兩位捕快實在看不清究竟何人，叫他們膽顫心驚。
二人不免握緊了殺威棒，一顆心髒也提到了嗓子眼裏，一手已經抬起了木槌，身邊則橫著個碩大的巨鍾。
嚴正以待，那支人馬也漸漸靠近了，雖仍有煙塵霧氣，可兩捕快視力卻也著實頗為不錯，這會兒總算是看清來人了。
一眾捕快跟火紅的馬車，車內坐著誰二人不知，可那一眾捕快卻都是他們認得的捕快，隻不過稍稍一想也便猜出了車內究竟是誰，這會兒兩捕快霎時總算放心了一顆吊起的心，相互望了一眼，高興的咧開了嘴巴笑了起來。
“開門！快開門！”
其中一捕快走到城牆邊朝著下頭嚷嚷了起來，下頭守著開關城門的捕快聞聲一愣，之後抬起了頭問道：“開城門？這不合適吧？”
仍是嚷嚷的那捕快，他撇了撇嘴，又扯開了嗓子嚷嚷起來，這次聲音更大了：“快些開門！來人乃是沈餘年沈大人！耽誤了沈大人進城你們耽誤的起嗎？！”
守門人問聞聲又是一愣，之後眨巴了兩下眼睛，反問一聲：“當真是沈餘年沈大人？”
“我騙你做甚？還不速速開門！”
守門人便也嚷嚷了起來：“開門！快開門！”
話音落下，一眾收門人一快攥起了機關轉動起來，碩大的大門霎時一點點動了起來，嘎吱嘎吱的聲響響起，門開的很是緩慢，可確實是在開。
沈餘年一眾人也終於到了城門之下，他們停住了腳步，沈餘年所在的淩陽縣是個特別的縣城，縣城外頭挖了一條護城河，所以沈餘年一眾人隻能等在護城河前。
城門漸漸落下，隨後隻聽到轟的一聲巨響，城門終於打開了，橫在護城河前頭成為了一座巨橋。
沈餘年一眾人終於又動了起來，轎子進了城門裏頭，不論是城牆上守城的二人還是城牆下守門的數人，都是早已在下頭候著了，陳延騎著高頭大馬在最前頭，守城的捕快看見了他，咧開嘴笑了起來：“陳大哥！”
陳延聞聲望去，瞧見了人後也會心一笑，馬車內傳來沈餘年的聲音：“就在這停吧。”
陳延便翻身下馬，走去馬車門出敲了敲門，之後打開了車門，沈餘年邁開伐子下了馬車，一眾捕快都是紛紛一作揖行禮，沈餘年強顏歡笑的擺了擺手，便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頭，目的是自個兒的衙門。
陳延也跟了上去，守城人也趕了上去對他說道：“陳大哥，你們總算回來了？事情辦的可還順利？”
陳延聞聲，麵色稍稍一變，歎了口氣：“陛下吩咐的事是順利的。”
沈餘年已經漸漸走遠了，陳延對那守城人抱歉一笑，歎了口氣：“咱們改日再聚聚吧。”
說罷便稍稍加快步子趕上了沈餘年，淩陽縣的路沈餘年是再熟悉不過的，一馬當先不過一會兒便來到了衙門，沈餘年站在衙門口好一會兒功夫，望著那一塊碩大的牌匾，歎了口氣。
陳延也終於趕上來了，瞧見沈餘年站在衙門口不免有些不解，小跑過去停在沈餘年身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牌匾，忽的發問：“大人是在看什麽？”
沈餘年稍稍閉了下眸子之後目光不改，又深沉的歎了口氣：“本官在看這牌匾。”
“牌匾？”陳延麵露不解神色：“牌匾有什麽好看的？”
“本官在這牌匾之下，便能日夜斷案，叫這淩陽縣路不拾遺夜不閉門，可若是去了他縣呢？”
陳延笑出了聲，頗有些恭維神色：“陛下吩咐大人前去長熙縣，大人便宰了六境大妖，如此可見大人就是去了它縣也能日夜斷案。”
沈餘年聞聲沉默了好久，駐步在衙門門口。
太陽變了位置，沈餘年終於進去了。
“唉。”一聲歎息，叫已經邁開步子正想跟上去的陳延夜止住了伐子，沈餘年還有後話。
“那順昌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