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秋風多少恨
“這個給你。喜歡不?”
“嗯?”
少女怯生生的視線,讓離不棄的望著,有些失神。
“這個,是你的了。”
害怕少女不知道,離不棄提起自己手上精致小巧的頸鏈,遞給沈鬱倩。
“我……我有這個?”
“是的。”
含笑說完,離不棄趁著沈鬱倩什麽也沒有想到的緩衝時間,自己則側身走出門外。
“從今以後……我可能不會再來了。”
他的聲音,好似悶雷,讓沈鬱倩被唬得一時居然說不出話來。
“嗯……嗯……”
手上的溫度微妙而淺淡,沈鬱倩癡癡呆呆地提著它,突然感覺,自己被幸福的暖流籠罩。
這種感覺,是好的讓她不敢多言。
這是一條精美的手鏈,微微散發出光芒的珠子逐個串在一條細線上,首尾呼應,讓整條鏈子都變得晶瑩。
這是一個少女必然喜歡的首飾,她之前的樣子和今日,徹底是判若雲泥。
不過,這不是一件壞事。
“你……你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握住這輕飄飄的禮物,沈鬱倩心中滿是懷念。
她雖然不怕死,但也怕退婚這件事。
但一想到離不棄歸屬於司徒家,沈鬱倩心中頓時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可以這樣試一試了。”
她如此想到,感覺心髒也在“撲通撲通”地跳動。
——
“這次,我還真的要謝謝你。”
“沒事。”
被沈澈親手送上車,離不棄雖然明白自己這次可能是永別,還是擠出微笑,朝著眼前的沈澈道。
“對了,沈鬱倩和司徒罄,已經訂了婚。”
猛地,在離不棄坐在馬車上的一刹那,沈澈的聲音,已經撲入他的心。
“哦?”
他的心,卻沒了多大動容。
不過,沈鬱倩和司徒罄在一起嘛……
這樣的配對,一個內斂一個奢侈,對沈鬱倩,似乎不太好吧?
——
“離不棄救活了沈鬱倩,而且還回來了!”
“哦?這可真的是一個神醫啊,我的未婚妻,他都可以妙手回春。”
“你的意思是……”
“沈鬱倩啊,是我的未婚妻啊。”
高傲地抬起頭,司徒罄瞧著眼前的侍從,突然覺得自己是如此頤指氣使,真的可以任性妄為一會兒。
此刻,他滿不在乎地回答了侍從。
——
“這是帶我去哪裏!”
眼前猛地多出紅燈籠的影子,在冰冷的地上掙紮,洛霓凰的心中,有苦難言。
現在,眼前的世界多出了亮色,讓洛霓凰摸索著,就要抬起頭來。
“告訴他們,我可能要幾天後才能回來,我懶得這麽快。”
餘下的是冷冽的風,孟林夕的聲音好似對她的偏見。
“嗯?還勾搭其他人,這個烙印,我告訴你,它可能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這,你應該知道。”
“我……”
幾日不吃不喝,洛霓凰的身體再怎麽強硬,也沒法子抗衡。
她的手腕上被勒出兩道血痕,雪白的肌膚上滿是血色,痛苦不堪的眼神中,就好似被剝削一切。
她從來沒有切身體會,這種淪為階下囚的生活。
如此壓抑,暗無天日。
她不知道自己未來會怎麽樣--
“帶我走吧,你們不是想要這樣的嗎?”
“囚車搞來,我把她弄上去。”
透過淩亂不堪的亂發,對準身上肅殺的少女。
她的身高和自己相仿,眼底綻開光芒。
她黑瞳的眸子裏,射出讓洛霓凰覺得壓抑和無奈的枷鎖,讓她瞬間悶哼一聲,就好似被什麽無形的東西壓製了。
“上去。”
極力保持自己的身體平衡,痛苦不堪地走著最後的路程。
她的衣服還沒有縫好,今日過去,少女瘦了好幾斤,顯得脫形。
不過,心口的嬌俏的無法掩蓋的。
“看在你沒偷東西的份上,我給你個別針。”
下一刻,卻見孟林夕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
她彎下腰去,洛霓凰的身體還想逃逸,卻也無濟於事了。
火辣辣的目光撲到自己上身每一寸,洛霓凰的身體又饑又渴,隻能有氣無力地低垂眼瞼,突然感覺鎖骨刺痛。
“啊!”
血液迸濺在孟林夕蒼白的指尖,她的手一個用力,居然刺穿洛霓凰的鎖骨肌膚,將耷拉下來的衣領重新別了回去。
感覺到皮肉在她針下穿透時,甜膩的血腥味,孟林夕的眼底,似有紅絲轉瞬即逝。
“嘶……”
洛霓凰抬起手,卻被牽製得踉蹌跌在地上。
“我問你,要上腳鐐嗎?這樣還不安分,還要我抽你?”
站在黑暗的一角,孟林夕望著眼前不人不鬼的少女。
她的拳頭前所未有地攥緊,鮮血覆蓋凝固的血痂,眼中射出豺狼的凶殘。
身上的血脈力量呼之欲出,她的傷口在加倍愈合。
此刻的少女,全身上下都洋溢著一種危險而易爆的氣息,暴戾恣睢。
她好似被囚禁在籠中的鷹,隻能掙脫枷鎖,否則走向死亡。
“沙沙……”
無聲無息地,別針掉了下來,鮮紅的血肉外翻,鮮血染紅了孟林夕的視線,流到衣擺處。
洛霓凰的手笨拙地動了動,牽扯磕絆,很快碰到一個扣子,少女如釋重負地遮住心口的粉嫩。
“走啊?讓我陷入命懸一線的絕望,讓我在生命線上涅盤!”
一縷思緒擦過心髒,洛霓凰咬著染血的玉齒,恨鐵不成鋼地詛咒道。
“嗬?你知道我對你多好嘛。”
孟林夕卻沒有多說,她憐憫地望了眼洛霓凰右肩上鮮紅欲滴的烙印,嘖嘖幾聲,素淨的臉上滿是平靜。
“我……讓我死個痛快吧。”
自己無依無靠,離不棄必定是在荒郊野外流浪,自己沒準在女子監獄裏會被糟踐,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但這人不讓她死……
“記住了,我是孟林夕,很高興認識你。”
在此刻,任何訴苦都是幼稚的表現,奈何孟林夕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靠近她的頭頂,如淩辱如欺侮,聲音中中氣十足。
“好,認識你,永別了。”
“不可能的,你這樣命大,我還怕你將獄卒搞死,反正體力這麽好……”
嘩啦的聲音中,洛霓凰進入車廂之後,卻見孟林夕露出白牙,笑得一臉絢爛。
“小兔兔乖,不要再跑了哦。”
坐在一棵樹旁,沈鬱倩輕輕抬頭,朝著自己手上的小兔。
她白皙的臉上露出恬靜的神色,貼身的粉雪色衣物襯得她更加美好驚人,近乎仙子。
她就是這樣一個仙子。
“唔……站起來吧,剛剛救活了一隻兔子,還真的是……不過,司徒家在哪裏呢?”
她的樣子嫻靜而柔美,好似一個夢境,彼端的夢境。
猛地,少女站起身來,腳後跟卻突然踏到了什麽--
“啊!”
感覺到一截樹枝的冷意和濕滑,沈鬱倩的身體下意識地朝後仰倒。
她根本無法抗拒這種來自於腳下的壓抑,自己的身體已經和跌倒差不了多少。
頓時,她心慌失措,又無法做出任何決定。
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也朝前落下,沒有半點掙脫的可能性了。
“姑娘,你這是……”
忽然,沈鬱倩的身體幾乎被嚇了一跳。
就在頃刻,她的身體被一雙手扶住。
那雙手的主人,就是眼前這站著的翩翩少年。
“哦,沒事。”
借助他的支撐,輕而易舉地站穩身體,感覺心中,頓時灼燒起熱流。
自己居然被人救了……
“隻是舉手之勞,也不用感謝。”
少年輕輕頷首,卻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他的側臉甜美而安靜,還飽含著一種棱角分明的美。
不過看上去,白衣讓他產生了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他就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神仙,也不知從何處降落而下。
“看來,你還挺關注小生物的啊。”
“當然。”
沈鬱倩早已放手,小兔子已經跑到了草叢中。
“難不成,他全程都在跟著我?”
心中一緊,她也不敢多說,隻知道無辜地站著,臉色被憋得通紅。
就像局促不安的兔子,看上去雖然甜美,但又多出了戒備的情緒。
“別緊張,隻不過你這樣安撫動物的畫麵,實在是……很暖心。”
“嗯。我……我先走了。”
再多的言語也是欲蓋彌彰,沈鬱倩急忙掉頭就跑,也沒給他留半點機會詢問。
跑出不遠之後,望著眼前的如畫山川,沈鬱倩撐住膝蓋,有些無助地望著。
“怎麽可能……我居然忘了問路!還有,司徒家族,是不是在山的旁邊?這個我素未謀麵的人,是不是司徒……”
一陣陰風傳來,就像給她敲響了一記喪鍾。
暫時困在山林之中,似乎無法擺脫內心的煩憂。
“呼呼--”
猛然,沈鬱倩望著遠處的山崗。
她驚訝地發現,那裏,居然騰出了一縷青煙。
——
“最近離不棄怎麽了?”
“天天看店,無事可做,還清閑得很。而且他還給自己定了時間,每天當個輕鬆自在的醫師,還真的樂在其中。”
“哦?他居然比我還悠閑。”
朝著門口隨意一瞥,好似有一個影子走來。
想到那日,他在乳白色的濃霧中,瞥見的那張臉,讓司徒罄的心中,更是百轉千回。
那張臉雖然泛黃,但總比他還沒有看過幾次的少女好看得多……
現在,他也不會去迎接沈鬱倩了吧。
還有之前他邂逅的那個少女,居然救治了一隻小兔子,差點跌倒在地。
她的容顏惴惴不安,忸怩而羞赧,就像是一隻小鹿,在林間穿梭。
想起那雙動人的眼眸,清澈見底的眼神,純潔無瑕的思緒,心中的想法又溫柔幾分。
“誰……誰會當真。”
他卻喃喃自語道,幻想少女隻是南柯一夢。
“我們,下棋,如何?”
旁邊的司徒拂柳猛地拍了他的肩膀,似乎看出他的走神。
司徒罄“嗯”了一聲,魂不守舍。
擺好棋局,撚起一子,放下茶杯。
司徒罄將自己的注意力凝聚,想到下棋,就覺得自己蟄伏已久的鬥誌,再度被激發。
在此時,他腦中似乎又插入一個身影,記憶猶新。
那個少女身著粉雪衣衫,在一片樹林中,手上托著一隻小兔子,正在細心地為它處理傷口。
心緒頓時散亂,他簡直要下錯一步棋。
“嗯……”
他開始挺三兵,而司徒拂柳則點點頭,看起來頗為滿意於司徒罄的靜心。
“兒子啊,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棋下到一半的時候,就像已經勝券在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司徒拂柳不緊不慢地說著。
“什麽事?”
“篤篤……”
猛然,敲門聲起,司徒罄卻一動不動地在椅子上坐著,皺眉開始思索司徒拂柳下給他的中局,他該如何抽吃。
他期盼著,望著父親,就像要從他的麵部表情中意識到一些事情。
他這樣子神秘地對自己囑咐,是為了什麽?
“什麽事?你先開個門。”
他對體態豐腴的司徒拂柳隨意說道,後者的臉上堆著訕笑,以前幾乎將剛才的事情忘掉。
“來來來……喲,是沈姑娘嘛,遠道而來啊,真是個稀客。”
“什麽?!”
衝著眼前投去一眼,司徒罄腦子裏盡是紛雜。
這……
不過,一抹活色生香的少女身影,已經出現在他的眼前,已經讓他心醉。
“唔……”
沈姑娘?怎麽可能是她!
眼前是粉雪顏色,少女的臉色雖白但也好看,尖尖的瓜子臉,以及輕緩的呼吸,她的一雙眼堅毅地對準自己。
美好到看不出這是之前的她,病得不輕的她,那日和他在馬車遇見的她。
——
“司徒罄,這次……”
試探著揚起手來,沈鬱倩以為司徒罄被她嚇了一跳,多出一個稚嫩的微笑,內斂的微笑。
“哦,沈姑娘,你這是——”
“這次,我是--是來退婚的。”
猛地,沈鬱倩舉起了一張紙。
他臉色發白,就像那個他剛才邂逅的少女,也是一襲粉色的衣衫。
但是,司徒罄心情正亂,根本沒有任何想法去觀察她的樣子。
他的視線隻聚集在眼前的婚約上。
而司徒拂柳則對準眼前,臉上罕見露出了一抹警惕。
“一紙婚約,真的會將緣分定下?”
看起來,白紙黑字,頗為醒目的一個印記,還保存著十幾年前的回憶。
真的是一紙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