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非昨夜
“真的是……”
眼前是一片陰沉的草地,風聲刮過,離不棄瞬間就和洛霓凰落在實地上。
他踩了踩腳下的綠草,感覺很好,索性環顧四周,尋覓起可能性。
“你說朝哪走?”
洛霓凰的聲音緊隨其後,讓離不棄蹙眉望著連綿不斷的山巒。
“那邊是山,我不知道這裏是哪邊,也不是一個盆地啊,我想這裏,隻能循其他路過人的足跡了。”
“草很深的地方有很多,這裏應該是一處樹林。”
洛霓凰生來就在雲隱仙境,她還能和離不棄一樣冷靜地觀察一切,讓少年的心已經放下了。
“要不先休息一會兒,打坐入定?”
“好的。”
因為燈心這種東西很難找到,而且可以修補破損的魂魄。
所以,離不棄不敢輕舉妄動,這裏的一切都有危險潛伏,隻不過他不知道而已。
不過,他還真不知道,這裏是何地。
這不是他之前居住無數年的深山老林,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個校場之類的地方。
不過,他甚至想起自己,連這裏,妖界的地域劃分也不知道,連這裏是不是成立唯一一個國家,也不清楚。
但是,他的腦子已經被心中的擔憂充斥。
“你累不累?”
“唔……”
卻聽見了洛霓凰一聲虛弱的輕歎,離不棄錯愕轉身,卻感覺到一個軟軟的東西,撞在後背上。
慌亂之餘,他抬手抓到了什麽東西,如獲至寶,急忙穩住身體,不再晃動。
是洛霓凰,倒在他身上的洛霓凰。
——
“不要……我不要。”
“什麽?”
斜陽已經在山頂逐漸下沉,離不棄再也看不到任何刺目的餘暉,隻是借著漫天雲霞,將自己搭建的帳篷加固。
洛霓凰躺在樹皮上,身上蓋著他的一件外套。
猛地,她的口中,吐出了這樣的話語,透著虛弱,透著綿軟。
她的臉色也漲紅了,沒有人可以和她一模一樣,去吸引離不棄的注意力。
“這到底是……”
少女揪住衣服,有些難受而如陷入夢魘中,被直接嚇到了,但無法醒來。
頓時,離不棄無可奈何。
“你還真的挺可憐。”
不過,洛霓凰的身上,似乎有一陰氣出現的源頭,這個帳篷向陽,但她的身上,分明有濃重的死神氣息,整個人也沒有了什麽生機。
這讓離不棄露出一個更為詫異的表情。
瞧著少女,他的感知散開,輕微包裹住洛霓凰的身體。
她還裹在自己的衣服內,酣睡的臉上劃過汗珠。
“嗚嗚,救救我,我要死……”
這是朦朧的囈語,導致離不棄聽著的時刻,感知極速擦過洛霓凰的身體,卻感覺到了些什麽--
“呼呼!”
身後帳篷的門被一股大力吹開,洛霓凰的身上,那個陰氣發射之地,也讓離不棄發現。
她的右肩下,明顯有一團致密的黑氣產生,根本無法驅除,已經深深地紮根入她的內心——
“嗯?”
伸手,離不棄的眼神中,終於出現了警惕。
“呼啦”一聲繞圈,他瞧著眼前的畫麵,頭一次瞳孔放大,眸子無神中,又飽含了絕望。
“呼呼!”
一些不知道是什麽物質的渾濁物體,已經朝著自己小帳篷內湧來。
它們黑壓壓一片,灰白色的身上更是朦朧模糊,看不清楚是什麽東西。
但是,這些絕對不是固體,也不是液體,因為剛剛,離不棄沒有聽見任何水聲,甚至連沉悶的敲擊,也從未發現。
它們可以侵占這裏的空間,讓離不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它們滾動著,帶給離不棄一種洪水鋪天蓋地而來的假象,但這還真的很像是洪澇災害。
頓時,他抿唇,抬起自己的劍。
“唰唰唰”的聲音急促出現,離不棄不管不顧地瘋狂揮劍,一片片冰霜不住落下,迸濺水花。
水花敲打在那些表麵有光、身體重量輕、體型卻臃腫的“泡沫”上,讓離不棄望著眼前的世界,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至少今日……他用劍可以抵擋一陣子。
水滴飛快地打在眼前軟綿綿的東西上,但最後無不被彈了回來。
它們的身體也因為水的滋潤,不斷開始成長,幾乎從之前頂到帳篷房頂,到達要撐爆這兒的層次!
“滋滋滋”就是它們那些遍地滾的東西,吸水的聲音。
離不棄縮了縮脖子,沒有多說。
他的內心尚存理智,他的懷想讓他打起了響指。
灰白色的巨大方塊頂天立地,它們朝著自己帳篷內,摧枯拉朽地撲來。
“吱吱嘎嘎”的聲音已經出現,顯然是因為方塊的力量太大,無法承受。
離不棄的臉上,劃過罕見的一抹震撼。
不想那麽多,他的響指被打出,“啪”的一聲,照亮眼前的灰白。
急促的心跳,耳畔的風聲,離不棄的眼前,赫然是洛霓凰閉目養神的身影,但怎麽可能想到,今日,他百密一疏了。
“嗤——”
眼疾手快,在火焰開始灼燒眼前方塊外麵一層亦剛亦柔的表層時候,離不棄就已經將帳篷撕裂,頭頂露出天空,以及變暗的雲層。
瞬間,他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發黑的灼燒痕跡,還有眼前不斷冒出的棉絮。
它們很輕,看得出來,是一種奇葩植物的後代,身上帶著一顆顆小如水滴的種子,棕褐色和白色的柔毛遙相呼應,開始朝上飛去。
它們的身體很輕,被風吹起,輕鬆地穿過帳篷,直接朝著天空,冉冉升起。
離不棄望著眼前猛然撕碎的“果實”表皮,感覺自己也該說一聲“厲害”。
因為這麽大的一個詭異“方塊”,連他也沒有想到,居然是一個果實?
讓他大驚失色的固然是柔毛,還好離不棄處理一番,已經輕輕鬆鬆地將這些邪惡的東西排出,沒有影響到洛霓凰的休息。
但是,那些紛紛揚揚的蒲公英,已經帶著各自的種子,在天空中自相堵塞,水泄不通。
“呼呼--”
淒厲的聲音出現,天空中的雲層變得壓抑起來。
這一切,都在離不棄的瞳孔內,經久不衰。
“離不棄,你今天居然有閑情逸致來煉丹。”
看見走進煉丹房的離不棄,蕭燕微微欠身。
“應該沒啥關係吧哈哈。我也不是不會煉丹。”
離不棄走到一個煉丹爐身前,不過蕭燕是真心感謝他。
“上次慕雲說你解決了夜明珠的問題,我好久沒見到你了,剛剛看見好驚訝,所以別見怪啦。”
他爽朗地擼起袖子,為離不棄掀開蓋在煉丹爐上的褐色布匹。
“唔?”
“這幾天因為都要出去遊曆,根本沒人來煉丹。所以我把它們都蓋起來了。”
“好呀。”
蕭燕可真細心,那些褐色布匹真可以吸附塵埃,讓煉丹有了保障。
“我就不客氣啦,想煉點丹藥緩解一下心浮氣躁的病症。”
“那你煉就是。”
蕭燕穿著非常幹淨的褐色衣衫,袖子挽起,看得出利落的手臂線條。
他衝離不棄一臉仰慕地笑。
“好的。最近我運氣不太好,或許會--”
卻見他已經放心地走到煉丹房內部了,忽地一聲點亮一根蠟燭。
“你盡管來。”
於是離不棄挑了些藥材,拿著竹筐走在繁複的藥屜間。
他的手時不時撫著口袋中的護身符,想著它這次是不是能幫到自己。
因為近期過於嗜睡,做完研習活動之後終日難眠,離不棄尋思自己還是得弄點藥吃。
可他又不清楚到底哪裏有丹藥賣。
最後他將目標定在自己煉丹上了。
挑了才進的一些藥草,配上腦中的方。
將布放在旁邊,藥草投入煉丹爐中,火焰異常興奮地舔著鍋底。
離不棄的臉被陡然騰升而起的火苗照得紅透,他單手捂住眼睛,將一個個搓成球的藥丸子塞入煉丹爐內。
這些東西隻需烤一烤就能成型了,他也不想弄滿煉丹爐的溶液等它逐漸被蒸幹。
於是先捏了幾個藥丸子,放上些藥草作底,以便均勻受熱防止炸裂。
蓋上蓋子,他閉上眼,將一隻手靠在煉丹爐上,集中精神冥想。
煉丹這件事他已做過很多次,所以不用擔心。
——
“砰!”
“呀,是不是他搞了什麽?”
整個煉丹室看上去不大,可其實遠遠超乎想象。
它內部極其幽深,且是蕭燕住的地方,一排煉丹爐之後是一扇小門,而他此刻就在門內看著醫書。
那驚天動地一聲響之後,“呲呲”火苗竄動的聲音讓他被嚇了一跳。
這不會是真的出什麽事了吧!
那就完了。
煉丹室這麽多煉丹爐,他可不想賠那麽多!
萬一都被引燃了呢!
在他打開門的一瞬間,一片黑煙瘋狂湧入狹小的臥室,讓蕭燕被嗆得咳嗽連連。
“離不棄,我真是錯看你了!”
他有些氣憤,卻又無話可說。
但眼下滅火要緊,怎麽辦?離不棄可能已經死在外麵了!
但自己不衝出去也會死啊!
“嘩——”
他眼睛一亮,拿起佩劍,朝手指尖一劃,血液滴下。
“喏,插血為盟。”
一道寶光散出,佩劍一聲龍吟,卻被鎮壓了下去。
劍身震顫,一道屏障突如其來出現在蕭燕眼前。
護住他不受濃煙幹擾,這是個相當結實的盾了。
他眼睛直勾勾望著門外。
好強!
這是何等氣勢,能把他佩劍的力量壓製?
這。。
與此同時,眼前黑煙倏忽消失,悶熱感覺也徹底湮滅了。
一片姹紫嫣紅,眼前露出被毀得不成樣子的煉丹室四壁,離不棄臉上帶傷,表情懵逼,正與自己對視。
“唔,我不是故意的。。”
他囁嚅。
一道白影落下,帶著淡淡的寶光,卻不容小覷。
而將佩劍放下的蕭燕則吃了一驚,眼還瞅著拿著畫軸,一臉安然的慕雲。
唔,這不就是之前載著自己和其他人一起去研學的畫軸嗎。。
居然能滅火,看來器不可貌相嘛。
——
“是我幹的。”
半晌,離不棄訥訥地說了一句。
“離不棄,我差點嚇死。。”
硝煙散盡,蕭燕和離不棄的臉色都不是太好看,後者臉上帶著一道傷口,血流不止,前者表情勉強,手上的傷口已經被他用藥簡單處理了一下。
而救場的慕雲滿臉都是萬幸。
“還好他隻是炸了一個煉丹爐,不過沒啥事,我等下收拾收拾,你先回房去。”
他說得輕描淡寫就像吃飯。
“就這?他把我嚇傻了好嗎。”
“是我給他一個冒牌的護身符,導致煉丹爐引起共鳴爆炸。蕭燕,這次是我錯最大。”
沒聽過慕雲主動把錯往自己身上攬的蕭燕頓時眉開眼笑。
不過不僅是他,誰不想看這老家夥吃癟呢!
“好呀好呀,辛苦你啦,我必聽你的話!”
他提著佩劍一溜煙回房去了。
聽見門輕輕關上的聲音,離不棄感覺臉上的疼痛已經消失,望著慕雲玩味的臉,還是沒緩解。
“所以。。。這次失誤,你會罰我嗎?”
“不可能呀。”
“可。。”
“是我。都是我的錯。我背鍋!”
慕雲已經把畫軸收到身上,他剛剛飛身進來,揮手就把火撲滅,速度之快,讓人咂舌。
“護身符不太好用,不過它已經炸了,我也不會怪你呀。”
“是我朋友他老賣假貨。”
慕雲輕輕拍了拍離不棄的頭,接著與他一起望向不遠處的狼藉。
“你先歇著吧,我來處理。”
說罷不由分說將他推出門外。
?
這護身符真的把自己害了。。
真的嗎。。。
走出煉丹房,他感覺略有些不真實,不過沒在乎煉丹失敗炸毀爐子,把他衣服弄髒的事,而是對著旁邊走去。
心神不定的他如今隻想好好睡一覺。
這小小的護身符宛如一枚烙印打在他心上,有片刻的不真實襲來。
“離不棄,你怎麽了?”
突然之間,他聽見了一個聲音。
是文雪!
隻感覺手被拉住,他輕輕一掙沒有逃脫,聽見3還在不住說著什麽。
“我不用你管太多。”
他神色略略冷淡地想掉頭就走,卻突然聽見了一陣微微的碎裂聲音。
?
恰如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
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