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渭北春天樹
“幫……幫幫我。”
下意識的反應，讓離不棄毫不猶豫地吐出了這樣拚湊的一句話。
“嗯，好！不過主人，我為什麽不怕控製？”
“幫我……”
離不棄的腦子開始墜落，無邊無際的黑夜將他彌漫。
他吃力地說完這樣一句話，最後，心中的哀怨溢於言表。
“好——”
下一刻，離不棄隻覺得，一陣沒完沒了的冰霜，已經將自己覆蓋。
他的身體在這樣嚴酷的冰霜內，也沒有被凍僵，甚至，他的腦子開始高速運轉。
“這是擂台。”
他的眼前呈現出邢茗邪魅的模樣。
後者抬起手來，狹長的劍柄已經被他按住，寶劍幾欲出鞘。
他的扇子卻不知道哪裏去了。
“啪”地一聲，劍鞘脫落，兩把小扇子飛到他的耳畔立起，組成一個對稱。
劍鋒閃爍，邢茗持劍走來，穩定地對準了離不棄。
“這是青煙？”
眼前的青煙，帶著無法逆轉的凶戾氣息，不同尋常的力量波動，讓它趨於一種毒霧。
有毒的霧氣！
“冰霜……我可以將它發射！”
雖然離不棄操控冰霜隻是初步，但他的體內自帶冰霜加持，先前二度昭告天下，邢茗肯定會找法子將他的優勢束縛。
沒想到，他用了一個蠱惑人心、控製人的邪惡詛咒。
“燃燒殆盡的符紙。”
眼睛一瞟，離不棄發現青煙之中的一些碎片。
這就是邢茗用於讓他失去理智的符紙，也就是離不棄最不願意看到的東西。
這一切，無可厚非——邢茗，他必須要戰勝。
“嘩啦--”
他看到自己手上噴出冰氣，看到邢茗的神色變化。
他的臉上，古井無波的鋼板也扯出幅度。
他的手上，更是繼續燃燒起了一些火焰。
這是符紙的連鎖爆炸！
因為諸多原因，有些人煉製符咒，是會一分為二，這樣可以借助沒有燒去的另一半符紙，控製青煙。
這是一種保險的方法，可以防止誤殺無辜。
但今日，邢茗出手不凡，帶給離不棄的印象，就是陰森而神秘，強大而冰冷。
“轟”地一聲，眼前的青煙伴隨邢茗那裏燃燒的青煙，融為一體。
耳畔狂怒地尖叫平息，離不棄的呼吸也可以被他聽得到。
劇烈的幻象破碎，成為為數不多的符紙碎片，飄散在天空中。
而離不棄的內心，也有底了。
他揮拳轟擊眼前輕薄的青煙，抬腿猛踹散碎的符咒。
這不是故意做戲，這是熱身運動。
接著，冰氣散開，邢茗的臉上，頭一次產生認真。
“打？”
他的聲音順勢吹入離不棄耳中。
“打什麽打，你看著好了。”
但下一刻，先動的可不是邢茗，而是離不棄。
他躍向邢茗耳側兩段的扇子，果不其然，它們已經開始膨大，但沒有離不棄的冰霜快。
順勢，他投擲自己的佩劍，冰霜為媒，讓它逼近邢茗。
這兩把扇子，都是可以影分身的，雖然邢茗看似還可以撐一陣子，但這樣下去，他鐵打的身體，也無法再支撐了。
所以，離不棄選擇了這樣的方法。
“主人，我想我可以幫你一下。”
他的身體剛想起步的時刻，小鬼的聲音出現。
“可以？”
“是的。場麵烏煙瘴氣，我想我可以幫你幹擾它們。”
話音未落，離不棄隻覺得身上釋然，沒有任何包袱。
如有什麽東西，從他的身上抽離，沒有理由，就是出去了。
“滋滋--”
莫名而熟悉的陰冷充斥離不棄身側空氣，邢茗的表情，如幡然醒悟。
“離不棄，原來你也是！”
他惡狠狠地朝著離不棄，手上持劍，和離不棄佩劍開始打鬥起來，上下飛騰。
“這是鬼氣。但是，邢茗是不是也養了一隻鬼魂？”
可能是他接觸的符咒體係，亦或是其他的奇遇，讓邢茗認出他“飼養”了一個魂魄！
但是，這種熟悉亦陌生的感覺，真的可以給扇子一些傷害？
一種如水草的凝滯之感，在那兩把扇子的身上產生。
小鬼在空氣中，也和青煙一樣，都不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實體。
頓時，那兩把扇子齊齊亮起，身上的閃爍光彩，有點倉促且不善。
但這一切，離不棄無暇顧及。
打散青煙，他快步走起，對準眼前的邢茗，虎虎生風地繼續迎上去。
“嗬——”
猛然，邢茗的身體再度變化。
離不棄學習的武功，有一門，就是那個神秘人授予的，讓他敢和邢茗較量的“雲隱步”。
而現在，邢茗使用的……
“影遁！”
邢茗吐出一個傲然的聲音，他的身體，瞬間化作黑煙，開始環繞離不棄。
“他這是要把我打下去，一點點將我逼到擂台邊，然後……”
他抬手，一道冰霜噴湧而出。
“呲呲”的聲音輕微，現在，小鬼的魂魄將那兩把扇子直接困住，它們無法掙紮，隻能上上下下微微挪移。
冰霜很靈活地纏繞在扇子的身上，如蛟龍，如小蛇。
離不棄的身體挪動很快，沒有任何跡象可循。
但是，邢茗還是緊追不舍，讓離不棄的心，也不堪重負。
他幾乎可以瞥見無助的未來。
閃到扇子旁邊，它們被空氣托起，小鬼無形中被離不棄發現，它化作薄膜，纏繞在這扇子身上。
冰霜沿著扇子攀爬，劍氣將邢茗一次又一次的襲擊，都徹底抵禦。
“唰唰唰”的聲音不絕於耳，此刻，離不棄望著眼前再也無法動彈的可憐扇子，心也放下。
“離不棄，你這樣沒用的，我照舊可以把它們複原……”
“那好。”
邢茗的身體在不遠處顯現原型，他喘著粗氣，猛然發現，離不棄的手指間，迸發出如火的一簇閃光。
“呲呲”的聲音過去，火焰騰空而起，燒著被凍僵極寒的扇子。
“不——”
邢茗的臉色刹那間蒼白，他的身上，冷汗冒出，最後落下。
此刻的他，完全忘記了反抗，忘記了離不棄身後正在前行的劍，忘記了自己此次宣泄的目的，忽略了離不棄唇角扯出的一抹笑容。
這是離不棄最由衷的笑意，沒有之一。
“呼。”
擦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汗滴，離不棄有驚無險地突破了能見度很低的白霧，心中還在暗暗叫苦。
他的身上被水霧打濕，水滴從他身上各處滴落。
這種憋悶的感覺，雖然很快就煙消雲散，但離不棄已經迅速環顧四周。
“樓昱？”
下一刻，他的神色驀然傻了！
不對啊，樓昱剛剛，沒有和他一起進入白霧之中。
為什麽，他看不到人影了？
“我……”
樓昱的音容笑貌，在離不棄心中回蕩。
讓他超乎想象的，自然是樓昱的失蹤事件了。
這兒的白霧還在擴散，穩固自己的基礎。
但是現在，他卻不知道樓昱在哪裏。
環顧四周，找了半天，他甚至放眼望去，將整個長草的山窪上上下下尋覓。
但是，他還是一無所獲。
這兒的青山隱沒封路，這兒還有通向橋頭的小道，曲曲折折，樓昱怎麽會走呢。
“離不棄？”
離不棄的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身後，少女朦朧的聲音飄來，隱約摻雜了一抹不在乎。
“哦，找個人，我……樓昱不見了。”
因為這是洛霓凰，離不棄裝作自己不曉得是什麽事情，輕輕回答道。
“樓昱？”
身後犀利的目光一束，傳遞過來。
“是的。”
“我幫你找。”
話音未落，洛霓凰的氣息已至眼前。
離不棄回頭一看，就發現了剛剛還在看比賽的洛霓凰。
她的手上，炫耀般提著一把劍，劍氣四射，奪目的旭陽也沒它和她這樣耀眼。
但是，白霧還陰魂不散地盤踞在這裏，雖然輕薄，但也濃厚。
濃厚中帶著些不可知的神道之感，耐人尋味。
卻見洛霓凰瞥了他一眼，撩起頭發。
“等著，我幫你一下。”
她迅速閉起眼，而離不棄頓時感覺到了什麽。
這是一股強烈的感知，無法打散。
他的感知在洛霓凰感知麵前，也隻能算得上是涓涓細流，沒有任何可以炫耀的。
“天哪……”
頓時，離不棄發覺了這一點的時刻，洛霓凰的秀眉蹙起，產生了一抹猶豫。
“嗯？”
猛然，她發現自己的感知，根本沒有力氣穿透眼前如死亡白霧的區域。
可以說，她的感知剛剛撲到白霧眼前，就已被白霧吞噬。
她以為自己這是在做夢，重複地做了幾次，觀察千萬，還是莫名其妙地被搜刮了自己的感知。
總而言之，她掃蕩了這兒，掃蕩了除了雲霧之外，樓昱可能到達的地方，最後，還是铩羽而歸。
她心中無奈，頓時抬起頭來。
“樓昱有事嗎？他在哪裏？”
離不棄的問題緊張兮兮，讓洛霓凰的心情，也變得越發不好。
“沒有搜到。”
她說完後，已經朝著離不棄，一動不動地對準了他。
“怎麽？你難道想讓我現在就弄死你？”
見離不棄還不離去，洛霓凰的聲音也出現了。
“我……”
少年愣了愣，他的眼神中，清清楚楚，產生了一抹微涼。
“我再等等。”
“真是個傻子，比完賽，我們組隊去看看唄，有什麽好怕的。”
洛霓凰撂下一句話，就已經背對離不棄，走遠。
“怎麽可能？！”
離不棄的內心是崩潰的。
他甚至於無法尋覓到樓昱任何半分的氣息，他的魂魄已經蒸發，他的肉身回歸大地。
但是，樓昱就這樣走了，離開了他眼下。
他的內心，也不知不覺多出了毅然決然的感覺。
“我必須要去！”
他目光堅定地朝著眼前白霧。
洛霓凰看向它的目光，也是呆滯的，而且不清楚其中還有什麽樣的感情。
當然，可能是……畏怯吧。
“找死就去。”
突然，身後猛地飛來一隻雪白白的兔子，它的耳朵豎起，顯然是被人隔空取物拋過來的。
“你？！”
也不知道這個前輩是不是有一個癖好，是看人家吃自己投喂的東西？
但是，讓離不棄的內心，也產生了小心翼翼之感。
“唔……讚美你，我想……洛霓凰若是和幾個人帶我去，我要不要阻止他們啊？”
但是，他說完之後，卻也想將自己打幾下。
“我那麽弱智幹什麽！”
他明白了，自己實在是太過於笨拙。
眼前這人，給他隔空扔兔子，他為什麽要自己定奪？這是他腦殘了吧！
他對那個地方統治者的崇敬，現在已經完全轉移到這個人的身上了。
但是，離不棄還是安安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手上提著兔子，還有劍在眼前徘徊。
這一切，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好吧，我回去了。”
被逼無奈，而且這個和那統治者一樣傲嬌的人，也不理離不棄了。
他想著，卻又開始嫻熟地將兔子剖腹。
他的動作有條不紊，他的樣子包含慶幸。
一陣風劃過，離不棄已經支起樹枝烤架，開始烤兔子肉吃。
“真的好吃……”
他尋覓了一些增加口感的植物汁液，均勻地撒在正在烤的兔子身上。
感覺到自己內心的饑餓，一點一點腐蝕離不棄的心。
真的……很餓了。
“送我了。”
突然，一個蠻不講理的聲音，憑空出現。
“嗯？”
烤得金黃酥香的兔子，已經在離不棄眼前，消失了。
這是……
這是掠奪啊！
掠奪他的成果，但是，離不棄轉念一想，他覺得這個人是在考驗他。
“兔子送給你吃了。”
他的心中，隱約有些懊悔。
但是，他卻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隻不過想著單純幫助這個人……
他是不是也饞了呢？
難道，他不能吃東西嗎？
無數的想法在心中籠罩，他想這裏應該會被這個人監視，隻能按照他的提示，直接回去。
“我不是作死啊，但是你也不告訴我……我該不該選擇這條路，將它的秘密探究？
“你……你幫我把他找回來行嗎？”
心中懷著無數希望，但最後卻沒有人回複離不棄。
就連他也不理自己了。
但是，離不棄還是潛心走著。
日上三竿之際，耳畔傳出一陣瘋狂的叫嚷。
讓人感覺心中莫名煩躁的叫嚷。
聲音千千萬，他明白這是他們在比試，在拚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