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生是未歸人
跟隨隊伍走了不久後，離不棄看見了眼前一座幾近入雲霄的大殿。
“這就是盤庚殿了。”
秦怡望向眼前大殿上如有靈性追逐的閃光，聲音中略有些敬畏。
“這就是夜明珠發瘋的地方了？”
離不棄望向眼前門口，發現一團團迷亂的光芒從殿中射出，旁邊地上還坐著幾個疲憊不堪的村民。
“救救我們，大恩人！”
“這夜明珠已經這樣半個多月了，我們實在不敢去碰它！”
“為什麽呢？它難道救了你們？”
“當然，它之前曾經為我們預報過洪水問題，還在夜裏照明。可現在，它，它根本不聽使喚。。”
一個神態頗有些無奈的村民站起身來。
他的胸口佩戴著代表村長權力的玉鏈，看上去很多天都未合眼。
“它發光根本沒有規律，我也隻能推測在這段時間，它略略安靜。”
“辛苦了，村長。”
秦怡微微低頭，發現村長手上拿著一支毛筆，紙上零散寫著幾句話。
“上月廿十申時夜明珠暴亂——”
一筆一劃，仔細數正字，距夜明珠暴亂一開始，果然已過去了兩周多。
“老人家，這些天你一直都在這兒嗎？”
“當然啊，這夜明珠可是盤庚天的寶貝，如果我不把它看好了，之後它出來禍害人間豈不是--”
“看！它又開始發狂了！”
就在秦怡蹙著眉在考慮怎麽把老人家勸走讓他休息休息時，一旁隊員都高喊了起來。
“怎麽可能！不對，這段時間它都很安靜的。。”
村長環顧四周，身體突然像一截僵硬的木樁倒了下去。
他看上去麵色灰白。
“這？”
“我感覺頭好暈！”
“怎麽回事？”
頓時，不隻是村長的問題，秦怡也感覺頭疼，且心中的煩躁一浪高過一浪。
“我們先退後。”
她低聲說著，和一個隊員很默契地抬起老村長，他瘦弱的肩膀很快被架起。
“隊長，我們來幫忙，你不用——”
“你們一個個都快被奪舍的樣子，叫我怎麽放心。”
秦怡輕輕說著，話語中卻有控製不住的顫抖。
“我去看看。”
而此刻，村民已圍著村長一起匍匐後撤。
離不棄的聲音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離不棄，你小心點。我感覺你怎麽很精神的樣子？？”
“有麽？我隻是想進去看看。”
離不棄一臉都是無辜，讓秦怡哭笑不得。
她腦海中盤旋不斷的念頭越來越多，且看起來根本不會消散。
或許離開了這白光的輻射影響範圍，才會好些吧。
“那我去了。你們明天繼續調察吧，我估計會先睡著。”
離不棄打趣地說了一聲。
此刻他才感覺一點奇怪的地方。
呃、、、為什麽他會感覺如此舒服？
感覺身體被溫泉衝刷，卻不是那麽猛烈。
而且，他的身上產生了花不光的力氣。
這很反常。
他站著都感覺自己飄飄欲仙，且不知為何，周身都輕盈了許多。。。
但其他人不是啊！
他感覺自己可能在汲取他們的氣力，卻不敢拆穿。
“啊。。。。我感覺好虛啊。。”
說著話，他目送著秦怡帶著村長撤離。
“給他準備好床榻，我們先歇一會。”
“下午的時候，村長說這夜明珠更活躍。你們派出去的隊員，有沒有生命危險？”
“我不清楚，或許他能解決問題。”
秦怡頭也不回，卻是感覺離不棄身上有種讓人依賴的氣息。
他隱隱約約成了隊伍的重心，隻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或許。。。
他真的能解圍吧。
而自己，與這夜明珠水火不容。
“不過慕雲如果來了，肯定會罵我沒管好隊員。”
“撲通撲通~”
不過讓她感覺更頭疼的事居然發生了，這也是在秦怡的意料之中的。
眼前很多隊員都一頭栽倒了。
他們沉睡的樣子，像極了被蠱惑，被奪舍。。。
可秦怡卻感覺自己還能行。
“啊這？？？”
突然，她發現那些村民也倒了。
或許自己也會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個吧。
無可奈何的笑了笑，秦怡隱隱約約間看到了自己昨日住過的客棧。
酒是沒問題的，她小酌了幾杯，而現在，這白光居然無孔不入，如魔爪將自己身上的精氣盡數攫取。
這東西有啥好怕的？
“對了，如果我們都睡著了，那還有誰通風報信呢？”
她的腦海中，一段段記憶都開始變得模糊，被無形的巨力拉扯至支離破碎。
——
離不棄如魔怔一般走向開啟的大門。
他隻是感覺新鮮。
自己沒有一次如此麵對危險，而且他還想笑。
這。。。。
他看到流光溢彩，看到白光柔和，看到自己的身體被這白光照得一片通明，甚至不真實。
他伸出手，奶白色的光柔和照射。
他抬起頭，發現自己的每一根頭發都變成白色，如雪。
這一片迷醉的光芒之中，就自己還能承受。
或許這就是真正讓人奇怪的事吧，他為何還能安然無恙？
“或許是夜明珠認出了我吧。”
不無寬慰地笑了笑，離不棄很快就走上了盤庚殿的台階。
這一塵不染的台階讓他有些錯愕，或許這白光還能除塵吧。
“呐，你認識我嗎？”
他伸出手，直指那一團迷亂的白色。
他看不到夜明珠的本體，隻知道它可以將白光填滿整個大殿，且毫不費力地吸取殿外麵人的精氣。。。
“嗯？你聽得懂我的話嗎？”
他繼續問，如石投井，卻沒生息。
“那我說，你是某個人的化身嗎？你在等誰？”
他很好奇自己為什麽會發神經，跟這家夥講話。
是他心血來潮了吧，自作多情倒也不是，因為這又不是個活物。
或許聽清楚了自己的話，夜明珠的光柔和了起來。
“認識我？”
如點頭，白光散出柔美的一圈漣漪，將離不棄環繞其中。
“但我。不認識你啊。”
離不棄伸出手，盡力去體會這種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
他很好奇這是怎麽回事。
畢竟。。
畢竟他是第一次了解這種事。
夜明珠？
它如果真是個活物，就很匪夷所思，且恐怖得要死吧。
“那你可以。。。介紹一些關於你的記憶嗎？或者別這樣發狂了，我知道你在找我。”
離不棄很快調整心情，柔聲對白光說著。
或許是他的話太溫柔，或許是夜明珠也已彈盡糧絕。
他隻感覺一股氣旋擦著自己的劉海溜走，而一顆很小的白色東西已撞入衣袖中，來勢洶洶，無法抗拒。
“？？？我們借一步說話啊！”
他不是故意的，因為他真的隻是在虛張聲勢啊！”
離不棄慌得不行，他感覺鑽入自己衣袖中的小家夥很安分地貼緊他的手，溫暖得不真實。
——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
“或許釋然了之後，就真感覺不算什麽了呢。”
——
“那我就讓你看看，到底什麽是真正的你。”
似有若無的聲音讓離不棄也頭痛欲裂。
他感覺自己這是三番五次中邪。
而且沒法去緩解。
又要做一個夢嗎？不要啊！！！——
自從離不棄有了修為，有了感知，他倒是不怕被悶死，心中也坦然了許多。
所以此刻，他抓緊手上的劍，感覺心中已經夾雜了刺激。
他深知武悅不會走遠，至少他是這樣想的。
索性，和這劍一樣，離不棄自如地潛下深水，感覺到了一種輕微的壓抑。
是水壓。
這周身裹在不同尋常氣場內的湖，的確有些不為人知的地方。
眼前，水依舊清澈，散射頭頂上的瀲灩波光。
隨著他的下潛時間推移，他也可以發現，這水下，已經多出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點綴青灰色的石塊，各自好似被蟲蛀了，透出微妙的白。
白光閃爍，若隱若現，離不棄下潛到了一定深度之後，他的頭不經意間抬起--
一些頗為雜亂的碎石，千瘡百孔，覆蓋在很深的湖底，他根本無法捕捉有多少。
“這是什麽？”
他想靜等漩渦過去，自己就借機會浮上水麵。
但也不怪離不棄心中的疑惑，他朝著四周張望，水波流轉，勾畫出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這是？”
頓時，他卻在一旁的一個岩洞中，發現了一種很奇怪的透明物質。
這是一個氣泡，亦或是將空氣儲存的一個地方，它深埋在水下，沒有接觸水底，看起來很突兀，而且和周圍的環境，也有些不同之處。
“果然……”
離不棄朝著那個蘊含了秘密的洞穴遊過去。
他的腳撥水，緊接著就到了它的周圍。
這氣泡很堅韌，倒也沒有破碎，看得出來，其中還有氧氣。
他被吸引著到達了那邊。
離不棄睜大眼睛，神色變得不自然。
“有個人？”
他的視力在水下很難輔助他，但離不棄用感知，清清楚楚地發現了一個人影。
他就在這一個氣泡中，身體漂浮，就像是已經死了一樣，已經沒有了任何活性。
“是誰！”
他的身體緩緩蹭過去。
懸浮起來的長發，像是水草，亂糟糟的，而且濕潤。
這是一個人，已經在裏麵飄蕩，但是眼眸閉起，不知受到了什麽打擊。
他絕對不是活人了？
離不棄瞪大眼睛瞧著眼前的怪異東西，在這一瞬間，他的腦子裏掠過了一張臉。
樓昱的臉。
和這人的體型差不多的樓昱……
“樓昱！”
他喊了一聲，自己的心中，也滿是焦急！
他怎麽會是樓昱，他不是還在打坐？！
頓時，離不棄的心中，已經冒出了一些猜測。
“噗”的一聲，離不棄已經闖入了氣泡中。
他的心中，此刻也滿是緊張，但樓昱的樣子，怎麽可能滿身是血？
他不相信。
“樓昱，是不是你？”
離不棄已經將少年抓住，他的手臂陰冷，而他的心中，也忍不住產生了一些感慨。
居然，樓昱已經成為了這樣。
他就是樓昱，因為離不棄的感覺。
這不是奢望，但他近在眼前。
“我，我救你。”
離不棄按捺心中悵然若失的感覺，輕輕擦幹了自己的淚水。
他知道這是湖水。
但是，樓昱的身體依舊無力地垂著，就像是已經被抽筋拔骨了。
讓離不棄的心中，頓時也產生了一些預警。
他將樓昱直接放在自己的背上，感覺還是有些驚魂未定。
“真的，有些可怕。”
這兒是清澈的水，離不棄再度進入其中。
他退出氣泡，緊接著就將樓昱背著，喘著粗氣，感覺天地之氣已經不夠了。
情急之下，他抓住岸邊的一塊尖石，緊接著，就試著抬起頭去。
這兒就是山壁之下了吧。
而武悅，他也會看到自己的。
但是，樓昱的事情，他該如何去推測？
“離不棄！”
一些隊員已經急了。
離不棄在水中被淹沒，是真的會死嗎？
“我等著他。”
武悅直接如此說道，他的聲音，坦然自若，但幾**眼欲穿。
這裏就像是他都沒有到過的地方，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將離不棄撈起來。
“呼啦--”
漩渦化為烏有，離不棄的頭已經在血色中，若隱若現。
“離不棄！”
武悅急忙踩著劍懸浮在水麵上，他的眼神都可以著火。
“幫我……拉我一把--”
離不棄話音未落，武悅順勢伸手，他將離不棄直接抓住，而且穩定。
“快點上來。”
但是，武悅突然發現，離不棄的後麵，還背著一個人。
“這位是？”
“快回去。”
離不棄急忙呼吸起來，他的身上和樓昱一樣，也都被打濕了，濕漉漉的感覺，讓他的心也很憋悶。
“我背他吧。”
離不棄和一個有些眼熟的人，全身都濕了，武悅也一樣。
“我幫你吧？”
當少年騰空而起的時刻，他下意識地伸出手。
他背上的少年身體羸弱，而且很輕，武悅一抬手將他穩定在背上，感覺到離不棄不放心的目光，已經穩穩飛起來。
“跟著我。”
離不棄累得連眼睛也睜不開了，他知道武悅認識樓昱，但樓昱這樣衣不遮體且到了水下，誰知道他又怎麽了？
“這裏沒有什麽東西，但是我找到了樓昱。”
離不棄氣喘籲籲地補了一句，他已經踩在岸上，此刻的他，狀態已經稍好。
武悅急忙將他扶住，兩人一起坐在崖壁上。
“看你身後！”
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確，武悅急忙轉頭。
無際的浪濤突然湧起，鋪天蓋地，而且直接突破了幾米的高度，朝著他們就打了過來！
整個大地都在顫抖，他們的所在地，就像是一塊莫名的鷹嘴崖，會直接被摧毀。
“走！禦劍！”
迷糊間，離不棄的劍已經被他抓住，而武悅已經一把拉住他，和他同舟共濟。
身下的浪頭鍥而不舍地敲打著腳下的土地，但離不棄已經輕飄飄地禦劍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