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生死簿
痛苦與失落將離不棄完全籠罩，他極力克製住自己的心緒，卻依舊止不住地懷念過去。
這感覺詭異而恐怖，不過很快他就感覺一陣清涼擦過了脖頸。
“醒醒！”
這聲音宛如天籟，他緊繃的心弦頓時放鬆下去。
“呃。。。”
眼前還是熟悉的帳篷。。。
完了，他又睡了多久？
到底還能睡多久？
離不棄心中發麻，不過看到慕雲的臉時，還是鬆了口氣。
他可能需要驅邪吧。
“起來了，我們要祭祀了。”
驅鬼是一件很重大的事，而離不棄隨機點了點頭。
畢竟這是崇天城，大戰剛過，戰壕還有一堆，圍繞著這座支離破碎的城池。
他看到了文雪，而後者隻是回避了他的目光，眼神略微有些冷淡。
沒多猶豫，離不棄就踏上了一起作法驅鬼的路。
這次的祭祀聲勢浩大，不過都是盤庚天派出的弟子精銳，故此人群熙熙攘攘，布置好的道場上居然出現了好幾個和尚。
“那些是他們當地人，出家很久，已經把持了不知多少次超度法事。”
“那我們是幹嘛的？為了拉攏關係才來的嗎？”
“不，我們需要這個。”
慕雲神秘兮兮地遞給離不棄一本書，不過很薄，不算什麽。
“馬上我們一起念這個。也算是超度。”
這。。
“你睡了很久，等下作法的時候也隻需要隨便說說就是。”
對於離不棄的嗜睡如命，慕雲隻能一笑而之了。
他看著眼前莊嚴氣氛的道場，略略失神。
離不棄乖順地點了點頭。
“我一定會好好念的。”
畢竟他可是第一次做這種有些好玩的事，心還是很激動的。
可能會找到葉安歌的下落，這樣離不棄更樂意了。
眼前是鬱鬱蔥蔥的樹葉草木，雖然沒亡魂死屍纏繞的壓抑感，但離不棄還是有些緊張。
小緊張。。
他回首看了看站在旁邊手持一個造型很奇怪祭器的慕雲，後者則眼神飄渺，望向遠方。
一個身披樸素袈裟的和尚走上眼前高台，看上去宛如可以通靈的神祗。
他的光頭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離不棄看著有些懵，不過這和尚沒有一句言語，而是雙手合十，口中一字一句徐緩地吐出些他聽不懂的話來。
這都是啥子？
“誦經。”
陽光下一切汙垢如都被消除。
離不棄看著眼前那個朦朧的身影，隱隱發現又是一群僧人迤邐上了台子，雖然看不懂他們的流程，但還是聽到了文雪的誦念聲。
很好聽的聲音，如今說的都是他聽不懂的！
什麽啊！
他睡了一覺到底錯過了什麽？？？
這讓離不棄心神不定。
他看到自己旁邊人也舉起書念誦起來，隻能硬著頭皮開始讀自己並未熟悉的經文。。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煞有介事讀了一番之後，離不棄就走神了。
他對這種平平仄仄很讓人難受的東西本就很遲鈍抵觸，如今強人所難就更難讀好。
看著和尚一堆堆的光頭他就恍惚，不知不覺居然開始打瞌睡。。
“逆轉……”
混混沌沌的世界中，一個瘦弱的人影在其中飄浮。
自如地控製自己的身體左右，神秘人的眼底，一抹輕微的遺憾產生。
“怎麽可能呢……”
俯身朝著自己的身下，此刻，這裏也恍如不在離不棄所在的世界。
這兒就好似一個洞天福地，他一個人在內？
“叮咚”一聲，一枚石子已經落入水中，濺起波瀾，雲霧點綴在眼前的空氣中，顯得輕薄虛無。
一身淺到不能再淺的單衣，如浸在水中，漣漪漾起，美不勝收。
又好似已經超脫生死，在這裏幽居。
佛祖有拈花一笑，他有投石問路。
現在，他的身體也隨著這裏的液體，緩緩漂流，在上麵，長長的裙擺卻已出現——
這是一個女子。
沒有沾染半點水痕，芊芊玉手伸出，眼前頭頂的虛空，猛然被橫切成為兩半--
“為什麽……”
在她動作的時刻，眼前天空，一半成為黑色的幻影，很讓人疑惑而眩暈。
另一半，就是熾烈的晶瑩雪白，白得發光，更是和黑色成為鮮明對比。
“嗯？”
從自己身下的河內撈出一把水，它們仿佛不再是握不住的沙，凝聚成為一團，已經到達天空中。
“沙沙沙”的聲音傳遞過來，這兒仿佛下了一場小雨。
沒錯，翻雲布雨，逆轉天地，她素手一揮，眼前的天空中，一種隱隱觸碰到神宇的波動出現。
“大凶。”
天地之氣奔湧流淌，天地之間，翻雲覆雨，再也無法分辨得清，都是什麽東西，都是什麽意外。
——
“怎麽了？”
下意識地瞧著頭頂的晴空萬裏，離不棄攥緊拳頭，感覺到天地之氣也被引發了一陣波動。
與此同時，他的身上，那一個本被自己納入囊中的硬片，現在也開始發熱。
天空還是如此明澈閃亮。
但是，這和前一秒分明也不一樣啊……
搖搖頭，離不棄覺得，自己這是看錯了吧，還是因為洛霓凰的視線？
他快步離開了這裏，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橋頭。
——
“不對……”
一次次地從天空中抽回視線，洛霓凰的心，也不由自主地示警於她！
一陣危機感在後頸處產生，她感覺下一刻，天空就要塌陷下來。
這一切都似顛倒過來，天空中的一片小小白雲，甚至開始逆行，轉著移到了天邊，繼續前進。
這兒就如一個讓洛霓凰看不懂的困局，讓她苦惱憂思的同時，更是想叫回離不棄。
“離不棄，你幹什麽啊……”
雲青青兮欲雨，水潺潺兮生煙。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覺得不安，為什麽想著要將離不棄直接管轄。
但對她來說，這樣的天地異象，讓她根本無法防備。
因為，她存在於這裏啊。
這種壓抑的感覺，讓台上的防護罩也情不自禁地抖顫起來，更顯這種氣場帶來的感染力。
——
少年負傷的身影狼狽不堪，在眼前的槍林彈雨中飛奔。
無數刀片在他的身周旋轉，緊緊跟著他的身影，根本沒有停歇的可能性。
“洛霓凰！你們去那一條路！我可能真的……真的沒法子幫你們了，我要找到樓昱！”
他喘著粗氣，盡力而為地朝前。
就是這樣的一個疏忽時間，離不棄的身體一個顛簸踉蹌，旋即，他的動作減緩，身體瞬間也沒了力量。
“嗤嗤嗤”的聲音閃爍，千萬血花炸開。
“啊……”
咬緊牙關，離不棄這張清清楚楚的臉上，現在也變化了。
他的臉上，也全都是血汙之類的東西，還有一些水滴，滲入血中，顯得異常嚇人，但也讓人不敢輕視。
“不……”
他匍匐著，求取生存的一點點空間。
為什麽，命運沒有施舍一片安全，賜予離不棄呢。
他的身體蜷著，努力保持在槍林彈雨中，左右閃避。
這固然是一種方法，但還是讓他難受了些--因為他的身體挪動不方便嘛。
“嗖！”
下一刻，一抹著了火的赤色紅蓮飛過，不偏不倚，直接砸中了少年。
他露出一個痛苦的神色，聲音消失，天空黯淡，白色和紅色交雜在一處，顯得璀璨而奪目。
白色是那些劃破離不棄身體的利器，而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朵紅蓮，的確可怖，熱量灼烤空氣。
眨眼時間，離不棄已經被波及。
他的身上，無數血水已經被燒幹。
瞬間產生的焦香味，讓他的表情猙獰，抬手，離不棄緩緩將劍扔了出去。
烈火瘋狂舔舐地麵，還有旁邊那狹小的山壁。
水分被烤幹，幹燥的空氣在這裏傳遞，離不棄的聲音沒有出現，他已經被火焰徹底湮沒，再也看不到了。
他最後一秒料不到的疼痛……火燒身體的疼痛，焦黑的身上傷痕，都該在這熊熊烈火中，徹底擦除了。
“這……”
而旁邊黑色底的天空內，上演著的，是另一幕。
千萬黑氣，在樓昱的身上翻騰，滾動，顯現原型。
“啊——”
黑夜中，聲淚俱下的聲聲泣血，無人發覺，無人同情。
如泥鰍一樣滑膩，如白蟻一樣黏附。
他的身體被黑氣一點點蠶食，眼前隱隱看得到朦朧的建築，黑夜如夢魘張開雙翼，在天空橫貫。
這慘叫，讓人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沒用。
這種發自內心被驚駭的視覺衝擊，最後低落下去的淺淺聲音，成為悶哼，化為烏有。
很快，白氣中一切都化作火焰，黑夜還是黑夜，寂靜無聲，但也殘酷。
不知道這是不是樓昱，被燒死的，是不是離不棄呢。
但是，這樣怎麽說也來不及了？
“嗬嗬--”
猛然，眼前的天空畫麵，被一隻手，頃刻揉碎。
狂怒波動的散碎色塊，如雪花輕舞飛揚。
掩蓋不了眼前，佳人出眾倩影。
“逆天而行。”
吐出幾個字，她的身體，霍然改變。
眼前整個世界，終於讓她的身體，盡數融入其中。
她就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也是眼前幻影未來的操控者。
舉手投足之間都籠罩神秘的她，殊不知在幹什麽，是不是在將自己的實力完全滲入這裏，讓這兒成為獻祭的天地？
“啪啪--”
聲音出現，她的身體無法捕捉。
但這一切，都依照她的想法，開始了不同的改變。
首先則是天空。
天空上千萬詭異陰森的圖畫，兩人死前的模樣，瞬間已經熄滅。
無數藤蔓出現，青翠欲滴。
它們狂野地從水下衝出，身上飽含死亡的氣息，但已經萌發了一些樹葉，顯得異常相斥。
它們的存在也就是一個矛盾，但如今，這個世界就是她一個人的。
“唰唰唰……”
天空被密集的藤蔓爬滿，無數根莖朝天生長。
一切化作狂舞的呈現，眼前的樹葉擺動的同時，已經開始勾畫雜亂無章的線條。
線條無數，其中蘊含巧妙的力量，甚至不好形容這是什麽。
可能，這就是命運吧。
被直接逆轉的命運？
一幀幀畫麵極速掠過，一張張符籙落下，空氣中彌漫硝煙味。
符籙在接觸到水的同時開始燃燒，穿透密集的藤蔓，它們浸入水下，開始燃燒推進。
“嗖嗖嗖”的聲音不斷出現，藤蔓飛天，黏附在天空這已經抽象的畫布上，有條不紊地開始自己的創作。
水天一色，天穹都已經成為被畫筆劃爛的地方可能……這就是一幀幀畫麵的疊加態？
這的確乖謬，但也不是無稽之談。
此刻，那些藤蔓上，絲絲入扣的都是玄幻氣息，如影隨形地跟著天幕。
那些奇怪的紋路，不知道代表什麽，但光看其複雜無比的程度，也算得上瘋狂了。
天幕的身上，姹紫嫣紅，恍如隔世。
濃墨重彩的顏色，看起來頗為可怕的幻影……
一大把虛幻氣息塗在天空上，畫麵急劇生成，很快就開始逆轉天地。
天空和河麵，幾乎沒有半點區別。
“沙沙沙……”
輕微聲音出現的時刻，因為女子已經不在，所以，廣闊的河麵上，頓時多出了熠熠生輝而璀璨的東西。
這不是星星之火，而是容納了整個世界天機的東西，也是命運的化身。
看得出來，眼前的命運線索無數，它們交雜在一起，已經是無法再分辨的事物了。
一些水下的泡沫產生，有些銀色的螢火閃爍。
它們開始延長一根線，將它和其他更多的細線，通通連接起來。
這是符籙燃燒之後的排放物，也就是可以盡力去撰改命運線索的存在。
它們極其稀少，在眼前盤旋。
這是兩根線，已經延伸到了星盤的中間，這兒的星辰不多，軌跡也比較密集，是被簡化的星圖，亦或是其他，卻都沒人知道。
擦掉本來的一個句點，它們成為筆畫畫出必要的原料，緊接著用自己那逆天而行的力量，去改變他們的命運。
這可是軌道……
它們一幀幀構造的畫，一點點畫出的筆畫，也就是讓離不棄和樓昱複活的媒介。
霎時間，天空之上的巨畫幾乎已經完成，一層層紙張落下，上麵隱隱有連環的圖案。
的確，這就是它們智慧的結晶，也就是花了很長時間畫出的組畫了。
水麵瞬間也有了超凡的水麵張力，將那些星辰倒映其中，朦朧美產生，那兩筆已經被修改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