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山高水長
“坐下來,我幫你緩解。”
如今葉安歌臉上,又冒出不正常的紅色,就像難受到不能自控。
聽見自己話語之後,少女如釋重負,點了點頭,直接坐了下來,冒出扭捏和痛苦之色。
“我這樣子……可以嗎?冷不冷?”
“有我在,你永遠都不會冷。”
“就像你不冷一樣。”
葉安歌暈暈乎乎,找了一棵樹坐下,差點張開雙臂把它抱住,著實憨態可掬。
離不棄眼疾手快,把葉安歌的手臂擋住,她結結實實撞入自己懷中,還伸出小爪子想要掙脫,表情中痛苦依舊。
“小家夥……”
“嗯?”
下一刻,離不棄歎了口氣,握住拳,最終狠下了心,用自己身上的天地之氣為葉安歌梳理筋脈。
她的四肢百骸,有些地方已受阻礙,導致氣血不穩,甚至連呼吸都沒法維係。
離不棄竭盡全力控製呼吸,將少女的身體一點點解凍。
她嚶嚀一聲,竭盡全力想掙脫離不棄的束縛,最後無果,悵然若失。
不過很快,離不棄將力氣集中,控製呼吸,將感知遍及葉安歌的四肢百骸,逐漸控製住她幾乎暴走的氣息。
“唔……”
果然,葉安歌身上氣血運行的力道,又增長了一些,不像以前那樣脆弱而不堪一擊。
四野一片寂靜,無人可知他們之間發生的事。
但葉安歌已經感覺,自己的身上,有東西已悄然融化,再也不會複原。
“離不棄,你對我真好。”
說完之後,她的身體一陣精疲力盡,差點沒睡著。
為她梳了一通筋脈,離不棄身上也一陣恍惚。
他點了點頭,微微抬手,將白衣披在葉安歌身上,讓她先休息休息。
這衣服上都是離不棄的溫度,在寒冷的夜中格外顯著,就像可以將自己身體瞬間感化。
葉安歌抱著白衣,感覺身上多出了少許天地之氣,很多都用來填筋脈的坑了。
她許久沒有睡著,離不棄睡得很熟。
沒有徹夜難眠,最後還是因為離不棄的懷抱,讓她與他緊密靠著睡著了。
——
“皇帝,你要去哪裏?”
“不關你們的事!”
感覺剛才還晴空萬裏的心情,如今和天空同色,變得黯淡無光。
他雖然奇怪,最後也沒說什麽,而是拿起佩劍直接飛起,沒有差遣任何人。
他想看一看,那天那裝神弄鬼的女子,究竟是什麽人?
那麽老邁,棋盤也算爛大街的道具,她的占卜真的能讓人信任嗎?
她對自己得到的任何占卜,都隻一帶而過。
難道她是真人?是個有獨特才能的存在?
可惜,他就不相信了。
“不過,她會不會知道,我要找她算賬?”
得了吧,這個老神棍,有什麽可以擔心的。
思前想後,殊宏城最終還是踏上了為兒子報仇的路。
如一道流星,對準山林掠去。
他離開了市區,離開了喧囂之境,感覺自己心中,有一抹黑氣經久不衰。
“奇怪……”
也許自己真是太衝動了些。
他不相信神鬼魑魅,他為什麽還要找人占卜?
還是個老人!
頃刻,他有些無奈,但又佩服自己的決心。
——
“當”地一聲,善千年手上毛筆,頓時砸落地上,墨漬染開。
“怎麽會這樣?”
她驚訝地將毛筆拾起,心中也為此多出了一抹雜念。
這種感覺,微妙而古怪。
奇怪的是,她今日居然如此不順心……
“毛筆也斷了,那麽,我是不是要占卜一次?”
她感覺自己的棋盤,是用一次就會磨損一次的,最好不要揮霍這有限的機會去幹些沒意義的事情。
如今,她桌上正擺著幾株新鮮藥草,可以吃。
她正拿著筆,將它們研究得出的習性和效用記錄在本子上。
紙上得來終覺淺,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而記錄。
或許,隻是感興趣而已。
毛筆摔斷了一根還可以換根新的,隻是逝去的一切,都無法再彌補。
“嘩啦……”
棋盤之上,傳出了棋子滑動的聲音。
善千年驚訝看去,感覺自己耳目一新。
“它什麽時候這麽智能了……”
“你有大難,可能會死,切記,君王可能會很快到場。”
“什麽?”
那些棋子自覺分得更小,組成一個個更小的字,排成幾行,讓善千年看著看著,就感覺脊背發涼了。
奇怪……
她大難不死,她有棋盤,嗯,可惜她不被皇帝信任,這樣也意味著一錢不值。
“我該怎麽做?”
“順其自然。”
“我怎麽順其自然……”
善千年更加心慌,左顧右盼,感覺底氣不足。
“該死的,那天我應該多說一點,不能太曖昧了,他肯定不相信我……”
糾結之下,她五味雜陳。
最後換了一支毛筆,棋盤“嘩啦啦”地恢複原樣。
與此同時,善千年重新將毛筆處理好,將藥草放在桌上繼續觀察。
隻不過,她指尖微顫,隻感覺這本子就像燙手山芋。
“完了……”
它的上麵,可是記錄了很多重要信息呢。
“咚”地一聲,棋盤再度旋轉,身上光澤又一次閃爍。
“算了。”
她歎了口氣,神色如常,繼續提起毛筆書寫。
這感覺有些怪……
況且門外出現了聲音,那麽棋盤還是準確無誤的。
“皇帝來了?”
心中想法電閃,善千年的字,變得歪歪扭扭。
“吱嘎”一聲,門開了,風灌入其中,吹得善千年心中更為悲涼。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殊宏城的威壓下成功反抗。
所以--
“善千年,朕問你,那天,你是否講了真話?”
這聲音如劍劈開了善千年的心房。
“什麽意思?我知道你會來,剛剛我已經占卜出結果,它說你相信我……”
混亂之間,善千年隻看到一道明黃色進入房間裏。
他的氣質可以睥睨天下,自己卻如釋重負。
“相信你?包庇離不棄還可信?”
“包庇?我哪裏包庇了?這個棋盤,也是他送給我的,好不好?”
“給我看看。”
下一刻,善千年的手上,一陣輕微顫抖。
疾風在這裏穿行,爆發驚天動地的力量。
她的手上,一本小冊,已飛入殊宏城手中。
“別這樣!”
她越不想被人看到的秘密,反而越容易被暴露。
此刻,善千年沒有伸手搶奪本子。
她的臉上,表情幾乎漠然,沒有絲毫感情。
“你看就看吧,馬上你就會知道……上次,我騙你多少。不過……”
“看?你當我會看?”
頃刻,天地之間都被皇帝的氣場所充斥。
橫無際涯的威懾。
善千年變幻的表情。
以及一根柔和的裂縫。
它撕扯空氣,代表一個人的怒氣最終呈現。
善千年眼前,一瞬隻剩下紛飛的紙片,還有不斷拉長的綿延細線。
頓時,一種莫名的不安充斥她的周身。
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旁邊她親眼所見的棋盤,在她生命的最後一秒鍾,又一次敲敲打打起來。
“你真的……不怕受到天譴嗎?”
那聲音空靈而飄渺,讓人疑惑,讓她驚訝。
時間在此刻幾乎頓止,她的心還在不斷亂蹦。
不過這一切,都像一根繃緊的弦,即將炸毀,湮滅一切。
——
“離不棄,我好像欠了你很多……我有點怕你之後讓我怎麽報償你了。”
“不用,你不用的。”
離不棄抬起頭,葉安歌卻直直地親了過來。
她如此柔軟,讓他也想動手動腳。
不過最後,他還是控製了自己,拍了拍葉安歌身上的土,將她抱了起來。
“別緊張,我們一起走吧,你應該不怕,唔。”
他的聲音,輕描淡寫。
“離不棄,你看……”
突然,葉安歌抬頭朝天望去。
她的指尖不偏不倚,正指在一顆尾端放著綠色的“星辰”上。
奇怪,在這樣的天氣,怎麽會有星星?
而且,這……這可是早晨!
“這流星離我們很近。”
葉安歌直起身的時候,聽見離不棄的聲音冷靜。
他眼中,似乎帶著流星的光芒。
而這流星,隻是在天空中一閃而逝。
它留下一道幻影,緊接著突然消失。
“嗯?這是……這是一件很厲害的法器。”
離不棄本以為這隻是一顆顏色不同的普通流星。
殊不知劃過天空的,既然是一件法器,可能很難尋到。
頓時,他眼前豁然開朗,什麽都是明亮的。
“我們,最好朝那個方向走!”
這裏一片荒涼,很顯然不存在人煙。
不過,離不棄和葉安歌在這裏艱苦跋涉了十幾天,都沒有遭到襲擾——
“真的?”
“想出去嗎?就朝那個方向前進吧。”
離不棄側頭望了眼葉安歌,她同樣將信將疑。
——
“在何方?”
本在荊棘叢生的世界裏沒法找到任何出路的洛霓凰,在同一時間睜開眼緊盯自己眼前。
她的臉上,有驚訝出現。
“是……是指引!”
她的臉上,刹那間容光煥發,似乎因為這拖曳著綠色尾巴的流星,而感到希望降至自己身上。
她仰起頭,期盼地衝著那流星遠去的方向望。
眼中更是激動無比,有光亮流轉。
她與離不棄、洛霓凰兩人選擇的方向一模一樣,朝流星頭朝的方向直奔而去,沒有任何猶豫,也不知是誰暗中給他們啟示。
不過……這隻是偶然罷了。
——
“沒想到,在這裏分布的人群有這麽多?一個月過去了,都沒死掉多少。”
“別說了,查他們是不是月鸞的。不過,不管是哪個國的,都是我們的敵人!”
說話說得雄赳赳氣昂昂,經曆一場持續一個時辰多的戰役,洛霓凰又離開了,這支隊伍便失去了一部分力量,顯得輕盈卻無力。
“你說,我們將她無心拋棄,是不是……選擇錯誤了?”
“你是隊長,問我幹嘛……雲天,我也不知道欸,為什麽,為什麽洛霓凰走了後,你的小隊伍裏,沒有絲毫士氣?我真的好奇怪啊。”
他搞不懂,帝怒也覺得自己做了錯事。
他歎了口氣,繼續朝前。
“什麽時候進行獻祭?我想,我可以成為你們之間的一員。耳濡目染看了次,洛霓凰不在,嗯……”
“可以。”
眼前不足二十人正東奔西跑地搬運屍體。
場麵一片血腥,地上濺滿鮮血,緋紅中透著紫色,很快就要發黑了。
眼看天色又開始暗下來,不知何故,帝怒表情鬆動了一瞬。
他不再詢問雲天,而是走到旁邊,用力將一個人的屍體抬起,擺入旁邊的圈圈裏。
而圈裏麵,已有無數鮮血在流淌,人的身體都堆在一處,顯得密集血腥。
“嘔……”
雖然經曆過訓練,但麵對如此瘋狂血腥的畫麵,帝怒感覺自己氣血不穩,舊傷也要複發,不經意間就想作嘔。
“我可以理解……這次獻祭,我放的血多了些,因為沒有了洛霓凰嘛。”
“她一個人……”
“哦,那倒也不是。隻不過現在,獻祭的血液質量可能會下降一些,因為它們在中途搬運過程中都流走了,最後吸取獻祭入陣的力量,就會減少一些。”
“要是洛霓凰能回來就好了。”
說完此話,兩人陷入持久心照不宣的緘默。
因為他們都知道,少女可能永遠也不會回來。
她或許凍死在屋子裏,或許被其他不軌之人當做發泄的“物品”摧殘致死。
帝怒愣了愣,最後隻是繼續將屍體投到圈中,為隊員繼續貢獻一份力量,雖然隻是微薄之力而已。
不過這樣,似乎很值得。
獻祭儀式旋即進行,帝怒也在其中。
不過這次,他眼前麵對著的,是雲天。
相視一笑,他感覺有點別扭。
“我想換個位置……”
話音未落,他看到離自己不遠的人已經開始念咒。
與此同時,時空微微震蕩了片刻。
帝怒在腦子裏迅速回憶了一些事,緊接著,他沒有再拖時間,而是學著其他人的模樣,開始雙手從容不迫地結印。
動作極其瀟灑幹脆,他似乎學過結印,和雲天的方法一樣,同樣輕鬆。
當血色光芒噴薄而出時,當那個血紅色的小正方體終於出現之時,帝怒分出注意力對準天空。
他要借助如此時機祈禱洛霓凰不要死。
不知道雲天在想什麽呢……
“咻!”
此刻,他感覺自己頭頂,似乎滑過一道尖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