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必須死
“哦,我……我剛剛才從死神那裏掙脫。”
“何出此言?”
“今天,我才從青滄回來……我被他們抓住了,因為我要拍視頻,結果葉滄瀾發現我了……他真的把我賣了。
“他們穿著黑衣,把我關在了一個小小的地下室。最後,我用刀子將繩索割開,還是留下了淤血。
“我到皇宮邊蟄伏恢複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們。他們相談甚歡,我也知道他們之中一個是皇帝,一個是我的父親。
“我雖然之前不相信,但那天親眼看到……”
“行了,不用說了。葉安歌,你先休息休息,幾天之後,朕會把你的父親,捉拿歸案。要不先在這裏住著?”
“好吧。”
下一刻,葉安歌乖巧地“唔”了一聲。
“我餓了十幾天……”
“辛苦你了。”
下一刻,因為殊宏城內心有各種各樣的情緒,他對準少女笑了笑,但是,笑容蒼白無力。
“這兒有青雲樓。你,帶她去那邊休息。”
“葉安歌,跟我走吧。”
“所以,我的父親葉滄瀾必須死。”
這是他的代價,而晶石已經被殊宏城收走了。
葉安歌拖著莫名空虛的步伐,跟著那個巡夜的士兵,融入夜幕之中。
她先前已經把房退了。
因為她明白,葉滄瀾的死注定了。
她也該回去一趟,但她沒有這樣做。
——
“嘩!”
離不棄睜眼之時,感覺溫度更冷。
耳畔盡是風聲,身上被冰霜籠罩。
冰霜在加固過程中又增加了體積,所以此時,雪蓮身上的冰刀再怎麽銳利,也無法達到上次的效果。
而離不棄的臉都被凍僵了,現在才勉勉強強好了些。
他拿身上的加熱符,貼了半天,才恢複了語言能力。
否則,他就說不出話來了。
“劫後餘生。”
麵對眼前越發精致的透明晶石,離不棄心中澎湃。
他該怎麽出去?
“這個空間由雪蓮控製,它隻要灰飛煙滅,這兒就會毀滅。不過,你隻要把它拔下來就行了。
“拔下來?”
“記住,它有助於你的修行。”
“我感覺,你是在讓我作死。”
“聽我的。”
小鬼的建議沒有一次是完全錯誤的,而離不棄也默認這次它說得對。
不過,他很快發現,雪蓮旁邊,死亡的冰刀狂舞之時,仿佛一切都大相徑庭。
地上被犁平了,有地方掀開了冰雪,甚至有的地方,冰霜已經清除,留下一片肥沃的黑色土地,這堪稱希望到來的土地。
不過,它能養幹什麽呢。
一時,他有些失落,輕輕歎息。
眼前雪蓮挺立著身體,並沒有衰弱,也沒有萎靡。
反倒在寒冷的世界上,變得剔透澄澈,顏色都不一樣,更加好看。
它盡情吸收著冰雪帶去的恩澤,身上凝聚了些許露珠。
“對了,我不能這樣沒有進取心。有兩個人的生命在等我救贖,隻有我……”
他心中冒出莊嚴之感,他眼中有濕氣彌漫。
因為,救人是他的天職,他不能放棄救下林染和杜英嵐。
所以,萬般想法,凝聚成一句話——我要出去。
下一刻,他深一腳淺一腳地邁到旁邊,一腳跨在雪蓮旁邊,再度因為不堪重負而跌下來。
“聽我的話,飛起來吧……”
他循循善誘著,對準眼前油光水滑的雪蓮精華。
它的確是不可多得的極品,身上泛著玉石的光澤。
但更如氣體,隨時都會消失。
它有羊脂玉無法媲美的靈氣,有水無法媲美的堅硬。
如此純潔,白色閃耀,離不棄沒有伸手去摸一下,他認為這是對聖物的褻瀆。
它土生土長已經千年,而自己該如何將這經典傳承?
“所以,趕緊起來吧,我帶你出去。”
它已經成熟了,吹出一陣香氣,進入離不棄的鼻孔,醉人將心比心。
“嗯?”
感覺它像一個人在斟酌不定,離不棄詫異一瞬,旋即綻開一個完美的笑。
“好。”
他的手,迅雷不及掩耳般伸出。
下一刻,早已洞穿冰雪,濺出雪花。
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打到了地下。
“砰砰砰——”
悶響產生,而近在離不棄眼前的雪蓮,身體極為危險地顫動幾下。
它的根係被撼動了,在紮根於土下的地方,被離不棄狠厲一拽。
“呲呲……”
聲音四射。
離不棄抬頭,感覺手上一陣疼痛。
不過,鮮血在流淌出來的時候,瞬間凍結了。
“我,我……”
他喘息著,拿起一張符籙,用沒有凍結的左手打出一團火焰,將它燃燒了貼在右手上。
他的雙手都脫離冰塊束縛,但離不棄隨時麵對凍傷的危險。
這裏溫度零下十幾。
而離不棄眼前的雪蓮,身上香氣,越發濃鬱。
它的身體逐漸變小,縮水,長寬高都在縮,最終縮進外皮,體積也縮小了至少一倍。
不過,它在不斷發出香氣。
香氣馥鬱,可以驚醒離不棄疲倦緊繃的思維。
“你叫我怎麽拔……”
佩劍“嗵”地一聲下去,離不棄被力量衝得跪在地上。
“哢”地一聲,他身體一個不穩。
全身包著冰塊,像一個不同尋常的碩大冰人,離不棄跌下去的時候,感覺身上沒底,一隻腳輕,一隻腳重,以極為狼狽的方式翻了個身之後,感覺冰塊變得更滑溜溜了。
“不!”
情急之下,他伸手一抓。
在遮天蔽日的白霧中,他的手碰到一截滑膩的東西,硬硬的,很冷。
他的手上結著冰霜,因為寒氣加固。
“嗤嗤”一聲,離不棄眼前,冰屑狂流。
他眼皮一跳。
“的確。”
雪蓮看似嬌柔的身體,居然是無數條根係共同努力的結果。
它們多半紮根於地下,被自己佩劍砍斷幾根之後,又開始蠕動著長起來。
不過,它們呈現出灰黑顏色。
“呼!”
離不棄抓著雪蓮的主體,手上凝聚火焰。
“啪啪”兩聲,他眼前的根係燒了起來,火焰瞬間熄滅,它們去被燒出了黑色。
此刻,他的身體落在黑色土地上。
身下是經久不變的凍土,而雪蓮的身體,和之前的所在地,相差甚遠。
“曙光近在眼前!”
下一刻,離不棄的眼底,也產生經久不息的火焰。
“去!”
輕聲對準鏡子說著,他將火焰彈出去的同時,將好似烏賊八根觸手的根係,都打了回去。
不過,他用的是鏡子。
鏡子可以反射一切攻擊,於是,離不棄趴在凍土上,一點點將火焰和天地之氣放出。
雪蓮身上的力量,絲絲入扣進入他體內。
很快,它的精華體,就會成為空殼。
而其中的力量,會進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嗬。”
此物何足貴?
離不棄扯唇笑了笑。
“淩遠帆,我想,你肯定不會知道,我可以逃脫。”
下一刻,他操控佩劍,它朝著一條條根係掠去。
“嗤嗤嗤——”
它在雪地中如履平地,攔腰斬斷那些細細長長的根係。
它們拉起冰霜無數。
這裏雖嚴寒霜凍,但離不棄身上的冰霜結構,卻在悄然發生改變。
他身上冰霜,更為寒冷,就像可以將人魂魄凝聚的大殺器。
“而且,這些來之不易的冰霜力量,可以形成……幻術?!”
握住雪蓮,它身上的氣息都在往自己身上灌去。
下一刻,離不棄的頭首身上,冰塊已經滑落下來。
自己不再需要它們的幫助了。
他的體質得到改善,他不用懼怕當初讓自己嚇一跳的極冷冰霜。
站在雪地中,感覺自己就如整個世界的中心。
離不棄手上的雪蓮,身體再度變小。
它時而發光的身體,也黯淡下去。
它到最後,還真隻能成為一具空殼。
——
“呼,呼。”
“夫君。你到底把離不棄送到了哪裏?”
榻上。
紅燭已滅。
燈影闌珊。
赤誠相待。
“卿卿……你想聽嗎?”
“想。”
一臉淡紅的女子,有些羞澀地和淩遠帆分開一點點距離。
“抱我一下,我就跟你說。”
天地之氣支撐著困意十足的紫煙,她心滿意足,“唔”了一聲,將淩遠帆的腰身環住。
“好了不?告訴我嘛,他到底到哪裏去了?”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雪蓮嗎?隻有它,可以和你媲美。”
“是的,雪蓮。怎麽了?”
“我專門開辟一個空間去飼養它,它隔段時間會吃人,吸收養分,所以這次,我……”
“你就把他放到那……”
“卿卿,難道你喜歡他嗎?”
“不是……他是一個很有悟性的學生。夫君,你真的這樣做了?”
“那裏麵,隻有冰霜,我其實想把植物養好,所以……”
“所以什麽?你就這樣子罔顧人倫?夫君,離不棄他……”
離不棄和自己隻邂逅幾日,但他思緒敏捷,卻讓紫煙大開眼界。
她不得不佩服,但今日,對離不棄的死去,依舊唏噓。
“怎麽會呢……”
輕輕呢喃,她的聲音鬆鬆軟軟,讓淩遠帆想了想,安慰般碰了碰她。
“離不棄的身上,有可以威脅到我的氣息。”
“但你也不能這樣子……”
“卿卿。相信我,要是他足夠厲害,他會出來的。”
“你不是說,那裏隻有你能操控嗎?”
下一刻,紫煙“唔”地一聲,掙脫淩遠帆,自己獨自到旁邊歇息。
“我累了。”
此刻,她頗為負氣。
“累了……好好睡吧,明天,你還要上課。”
“唔。”
之後,再無紫煙的聲音。
“你就是我的,亙古不變。”
下一刻,淩遠帆雙手繼續追隨著紫煙不放。
在黑夜中,他的感知格外靈敏。
不過此時,在紫煙睡去之後,他心中莫名一陣虛。
“怎麽了?難道是離不棄幹了不可告人的事情?他不被凍死才怪,我可以肯定這一點。”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輕蔑。
不過現在,他翻身睡過去了。
兩人同床共枕,覆雨翻雲一番,沒有絲毫隔閡。
——
“它在縮小……”
感到身上產生隱隱波動,離不棄明白自己比之前厲害了些。
寒氣雖然可怕,但他現已不怕。
他坦然自若坐在風雪之中,終於聽見好似泄氣的“嗤嗤”幾聲。
“對!”
帶著喜悅,帶著興奮,離不棄感覺到根係盡數鬆動的時候,他除去了雪蓮上的根係。
自己身上,天地之氣回溯。
這個時候,他手上的雪蓮,變得越來越小--
“呼”一聲,離不棄在這方天地,感覺一陣清風,已經掠過了耳畔。
“嗯?”
他眼前世界,如海市蜃樓,卻突然逆轉、旋轉過來!
“沙沙……”
細細的聲音出現,好似沙漏中的沙。
離不棄睜開眼,發覺自己處於一個奇妙而混沌的世界。
他眼前的一切冰雪,都離他遠去。
四周有若有若無的夢囈渲染,因為各種各樣他所不知的原因染上綠色。
他明白,自己迎接的,也該是綠色了。
“雪蓮消失了?”
在暖暖的空氣中,離不棄身上也出汗了。
他的手上,輕飄飄的軀殼突然變重,讓他低下頭去,多看了一眼。
他看到的,並不是蓮花的軀殼,而是一朵仿真的小小蓮花。
它的體積,比最初那朵妖豔好似卷心菜的蓮花小得多。
它的花瓣卷角著,看上去更容易讓人產生嗬護欲。
它在自己和它的傳送過程中,一點點地改變它模樣。
直到最後的麵目全非,而自己已經和它到達一個新的天地。
它隻是一件工具而已,並非其他。
“這是一個禮物。”
離不棄將它放在口袋裏,轉眼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給我那個敬愛的統治者。”
下一刻,他環顧四周,多了一抹顯而易見的尷尬。
“這裏,是何處?”
他一字一頓地將話語重複,眼底冒出了茫然。
——
“葉滄瀾?他怎麽可能叛變?而且,他是你之前……之前最敬重的良師益友。”
旁邊錦衣衛正焦慮不安地對準皇帝。
他一動不動,負手而立,臉上帶有歲月深深淺淺的劃痕,很細微而不為人知。
“把葉滄瀾,給朕抓了來。其他人,不需要帶來。這是命令!”
他的話語飄蕩在北風裏,更顯蒼涼和淒清。
最終,他做出了決定。
殊宏城決定信任後人,決定信任葉安歌。
他眼中深邃,不知將眼神,投到何方。
不過現在,隻要一個命令,將葉滄瀾從城郊的流仙派抓來,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