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與君陌路(1)
當昕悅再次睜開眼睛,是在一個典雅華麗的房間內,透過層層七彩的羅幔,隱約可見天花板上栩栩如生的龍騰雕刻。整個房間布置得頗為細致,尊貴典雅,華麗而不張揚,處處彰顯著貴族氣勢。
雕花鏤空的華麗房門被推開了,段隱軒端著一碗中藥,輕輕走了進來。他遠遠望著正迷茫與他對視的昕悅,柔柔一笑:“丫頭,你醒了?”
昕悅疑惑地爬起身,迷茫地望著段隱軒,低聲問道:“我在哪?我怎麽了?”
段隱軒輕輕地坐於她的床沿,微笑地望著她,語音輕柔:“你受了點驚,休息了幾天。這是本王的府邸,以後要做什麽,對著門外吩咐一聲就行。”他舀起一勺中藥,放於唇邊輕微吹了吹,放於昕悅嘴角,溫柔地:“來,丫頭,吃藥。”
昕悅迷茫地張開嘴,一邊努力適應段隱軒突如其來的溫柔,一邊試著去回想到底發生了何事。腦海中,漸漸浮現了當日在雲水寨,帶血的人頭滿天飛的情景,胃裏又是一陣翻天覆地的惡心!她匆忙推開段隱軒,探出頭猛地嘔吐起來……
段隱軒用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沒有說一句話。良久,肚子裏的東西終於吐空了,昕悅無力地癱坐在床上,神色迷茫地望著天花板發呆。
段隱軒輕輕握住她的手,關切地道:“丫頭,要不要再休息一會?”昕悅猛地將手抽出,謹慎而恐慌地望著他,聲音低沉:“你別碰我。”
段隱軒的眸光中劃過一抹傷痕,又迅速消失。他輕輕放下手中的碗,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這點刺激都受不了,如何做我的女人?”
昕悅冷冷地盯著他,音色冰涼:“我不是你的女人。”
段隱軒臉色一沉,冷靜地望著她,眸光犀利:“你一直都是。”
昕悅撇開頭,不想再糾結於這個話題,低聲道:“他們……雲水寨那些人,全死了?”
段隱軒漫不經心地答道:“無一活口。”
昕悅抬眸,失望地看著他:“你曾經說過,不殺他們。
段隱軒靜靜地望著她,漆黑的眸光中閃過一道道狠厲的光芒,“他不該碰你。”
昕悅垂下頭,聲音有氣無力:“既然你功夫如此了得,當初為何願意被他們抓去?”
段隱軒低聲一笑:“因為……好玩。”
好玩?好玩!
昕悅抬起頭,憤怒地質疑:“你殺人也是因為好玩嗎?那麽多人頭在空中飄來飄去,很好看是不是!”
段隱軒收斂了嘴角的笑容,平靜地望著她:“殺人,以前是因為無聊;這一次是因為……憤怒。”
昕悅一想到秦大王的那副猥褻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沉重地歎了口氣,低聲道:“你如果總是這樣不拿人命當回事,會遭報應的。”
段隱軒亦輕歎了一口氣,眼神中流動著悲傷,似自言自語:“報應麽,好像已降臨。”他突然湊近了昕悅,眸光中閃爍著快樂的光芒,“好在,我的丫頭回來了!”
昕悅疑惑地望著他,問了一句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話:“你以前認識我?”
段隱軒輕輕一笑,眸色複雜而神秘。
“咚咚”門外,傳來了輕柔的敲門聲。
“進來”段隱軒平靜地道。一位家丁模樣的人畢恭畢敬的走了過來,對著兩人輕微一鞠躬,然後湊近段隱軒的耳畔,低喃了幾句,段隱軒的神色輕微變了變。他站起身,對著昕悅不露痕跡地一笑,“丫頭,我出去見個客人,你好好休息。”隨即,便跟隨家丁匆匆邁出了房間。
昕悅望著段隱軒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來的人,於她而言,非常重要。莫名其妙地,她的心開始變得忐忑不安。
窗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自遠而近的對話聲響蕩在昕悅耳畔,越來越清晰。
“那人長得好俊俏呢,比咱家王爺還好看”
“是啊,王爺還特意屏退了所有人,書房五裏之內,不得踏入半步。看來這場談話很重要。”
“那人冷著臉,說是來找王爺要人的,好像心情不太好呢。你猜王爺到底哪裏得罪他了?”
“我猜啊,十有八九跟王爺帶回來的那姑娘有關。這麽多年了,王爺頭一回對人這麽用心,居然親自給她熬藥。”
“知道那姑娘是誰嗎?她是藍鳶,那位一舞豔驚全國的藍鳶!也難怪王爺會上心。現在全藍月大陸,哪一個不知道藍鳶姑娘?”
……
聲音漸行漸遠,昕悅獨坐在床頭,一下又一下,整顆心劇烈地跳動著。長得比王爺還好看、冷著臉過來要人……難道…是他?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昕悅慌忙從床上爬下來,理了理衣裳,對著銅鏡認真地梳理好秀發,臉頰塗抹了少量的腮紅,在萬分確定自己的妝容無恙後,她鼓起勇氣,對著銅鏡擠出了一個燦若夏花的笑臉,然後,風風火火地走出了房間。
一路曲折,一路漫長,一路激動。
東問西問之下,她終於到達了書房的庭院。庭院內,寂靜幽深,溫柔的春風撫過,萬物複蘇,空氣裏流動著春天的味道。昕悅的步伐,因為激動而略顯不穩,她一路小跑來到書房門前,深深呼出了一口氣,擠出一張大大的笑臉,對著那張古典華麗的木門猛地一推,門吱呀一聲開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段隱軒近在咫尺的背影。
段隱軒驀然回頭,在看見她的一瞬間,眸光中閃過些許的詫異及慌亂,也僅一秒鍾的時間,他的臉又恢複了以往的鎮定及玩世不恭。他突然轉過身,在昕悅還未來得及四處張望時,便緊緊地抱住了她。熱烈的吻,突然就覆上了她的唇!
昕悅詫異地瞪著段隱軒,想要掙紮反抗,卻驚訝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段隱軒點了穴,渾身動彈不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毫無反抗能力,隻能任由段隱軒肆意將舌頭侵入自己的嘴中,婉轉纏綿,若有若無的罌粟花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昕悅憤怒地瞪著段隱軒,臉頰因為羞愧而漲得通紅。段隱軒並不意外她的反應,反而更下深入地往下吻,他平靜地與她對視,眼神中有著些許享受、些許捉弄,以及些許的玩味。等等,又是玩味?這眼神,怎麽如此熟悉?
耳畔,突然響起了一個充滿了磁性的聲音,一個她曾經熟悉無比、此刻卻冷漠無比的聲音,他說:“當著客人的麵如此親熱,是否有失禮儀,水絢瓔?”
昕悅側眸望去,心跳頓時慢了半拍!一襲黑衣的墨曦,此刻正坐在書房一側的木椅上,獨自品茶。他麵無表情地望著正在親熱的兩人,在與昕悅對視的那一刹那,眸光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輕蔑及厭惡。
砰砰砰、砰砰砰,昕悅沒有注意到墨曦的眼神,她隻聽見她的心,劇烈而瘋狂地跳動著!她的墨曦,來了!墨曦肯來,是不是就代表,墨曦還關心著她,還沒有忘記她?激動、欣喜、快樂,那一瞬間,昕悅幸福得快要流出淚來。
可是等等,墨曦剛才叫變態王爺什麽來著,水絢瓔?水絢――不是傳說中那個強大無比、卻又消聲匿跡多年的魔宮之姓氏嗎?瓔――瓔?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