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生死與共(2)
昕悅不知道自己下墜了多遠,也不知道還將下墜多久。
她隻知道,強烈的失重感讓她頭暈目眩,呼嘯的強風夾雜著水滴不斷衝進耳膜,似要將她撕成兩半。她隻知道,即使被墨曦擋住了大部分瀑水與碎石,她的身體還是很疼很疼。
在這種瘋狂的失重狀態下,哪怕是從崖頂落下的一滴小水珠,砸在身上,都會造成紫青的淤痕。她難以想象,此時的墨曦,正在承受著怎樣一種疼痛?她很想開口去問他,問他疼不疼,問他為什麽要跳下來,問他現在在想什麽。可是,她卻無力地發現,她根本發不出聲音。原來,在主宰天地萬物的自然麵前,人的力量竟是如此渺小。
在綺麗瀲灩的月色下,在漫天飛舞的水花中,在不斷墜落的世界裏,她與墨曦,緊緊相擁,不離不棄。生或死,都已不再重要。因為,我們在一起。
所謂幸福,便是與你愛的人一起,同生共死。
在淡淡的幸福中,昕悅微笑地閉上了眼。意識朦朧中,她覺得自己沉入了一個深深的湖裏,大量湖水從四麵八方湧入身體裏,讓她窒息。她張開嘴,試圖吸取一些氧氣。可是,洶湧的水流通過她的嘴,直接鑽進了她的心與肺,瘋狂的湖水連綿不斷地湧入她的身體裏,不斷吞肆著她的意識與掙紮,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她的生命越來越脆弱,臨死的絕望如一團烏雲籠罩著她的世界。
終於,她累了,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掙紮。放棄吧,放棄吧……唇,突然被一個軟軟的東西堵上了,甘甜而誘人的空氣透過那人的唇傳入了她的體內,她的意識漸漸開始複蘇,求生的本能使她開始回吻他,用力地、不斷地吸取那人嘴中的芳甜。那人似乎被她的主動嚇到了,唇角僵硬了一秒鍾,隨後,便以一種進攻地姿態,瘋狂地、霸道地吻她,狂燥而又衝動地吮吸著她口中的冰涼。昕悅的頭腦突然變得一片空白,那是她從未體會的感覺,危險中含著澀澀的甜蜜,欲罷不能。
柔和的月光下,冰涼的湖水裏,相依相偎的兩個人,溫柔纏綿。那一刻,天荒地老;那一刻,海枯石爛;那一刻,定格成永恒。
****
昕悅再次蘇醒的時候,已是在一個無名的岸上。
昕悅疲倦地揉了揉額角,仰望天空,陽光明媚,環視四周,除了高聳入雲的大樹,還是高聳入雲的大樹。墨曦沉睡在她的旁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她一時玩心大起,趴到墨曦身上,仔細地端詳他。
沉睡中的墨曦,純真得如同一個孩子。長發濕漉漉地搭在肩頭,他的眉毛很粗很濃,眼睛輕輕地閉著。昕悅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睫毛,那一排長長的睫毛居然也跟著她的手指顫了顫。昕悅惡作劇地笑笑,手指繼續往下移,高挺的鼻,略顯蒼白的麵頰,輕薄而略有弧度的唇。昕悅用手指在他的唇上打了個圈,心中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水中的那一幕驀然浮上心頭,昕悅的臉突然就刷紅了。
那可是她的初吻啊,糊裏糊塗就給獻出去了,最可恨的是,墨曦的吻居然讓她陶醉到睡著了。昕悅突然覺得吃虧了,墨曦吻了她,她得吻回來才劃算。反正墨曦現在睡著了,偷吃他的豆腐,占點便宜他也不會知道。於是,她輕輕湊近墨曦的唇,閉著眼睛準備吻下去……耳畔,忽然響起了墨曦涼涼的聲音“你知不知道,這叫做勾引?”
昕悅睜眼,近距離對上了墨曦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昕悅詫異地:“你什麽時候醒的?”,墨曦理所當然地:“從你趴到我身上那時起。”昕悅怒:“醒了為什麽不起來!”,墨曦無辜地:“因為你壓著我了。”昕悅低眸,眼球旋轉了360度,突然“阿”地一聲,一把將剛剛撐起身的墨曦推到了地上,自己也立馬從他身上跳了下來。
昕悅一邊拍打身上的水珠,一邊衝著墨曦怒吼:“虧大了這回,偷雞不成反啄了一把屎!”,墨曦躺在地上望著昕悅,嘴角掛著笑,“你剛才……想做什麽?”。昕悅臉一紅,驚覺自己失言,繼續怒瞪著墨曦:“什麽也沒想做!你都醒了還躺那幹嘛,裝死啊?”墨曦不答話。昕悅站起身,繼續衝著墨曦吼:“你快起來啦,我們去勘察附近的環境。”墨曦望著她,半晌,無奈地答:“女人,過來扶我一把,我……受傷了。”
昕悅看墨曦那麽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估計他的傷沒什麽大礙,便跑過去粗魯地將他從地上一扯,墨曦的身體突然顫了顫。昕悅絲毫未發覺墨曦的異樣,用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我說,你能自己走嗎?”墨曦的身體突然僵了僵,他轉頭望向昕悅微笑:“我不想自己走,你扶我。”
昕悅扶起墨曦朝森林深處走去,墨曦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令人迷戀的冰山雪草氣息立即包圍了她。墨曦低頭望著昕悅,認真地道:“女人,你的臉紅了。”昕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有紅!”墨曦用手摸了摸她的臉,“你的臉很燙。”昕悅凶惡地盯著他,“沒有燙!”墨曦疑惑地望著她,口氣無比確定:“你的臉明明又紅又燙。”昕悅用手肘重重地撞了撞墨曦的背,怒:“我哪有!你看花眼了!”墨曦的身體突然又顫了顫。他認真地盯著昕悅,似是明白了什麽,嘴角忽然彎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昕悅聳了聳他的肩,一臉茫然,“喂,你笑什麽?”
墨曦繼續笑,“沒什麽。”
相互依偎的兩個身影,逐漸走向森林深處。
“你幹嘛一直笑?”
“我沒有。”
“你明明就在笑!”
“我沒笑。”
“我的臉真的很紅?”
“沒……沒有。”
“我的臉不燙吧?”
“嗯……一點也不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