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百折不撓
離出道的時間越來越近了，白度勳腳上的石膏還是不能拆掉。雖然代表一直在安慰他，讓他安心養傷，但他知道代表心急如焚；他也看出了隊友眼中的焦慮，雖然他們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拚命地練習舞步。
天氣一天天轉涼，白度勳的心情也越來越黯淡。他原本就是話不多的孩子，再多的心事也隻是積攢在心裏，然後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他去公司，看隊友們練得熱火朝天，他卻像個局外人一樣坐在旁邊幹著急……再這樣下去，組合裏會不會真的沒有自己的位置了？在這個競爭激烈的圈子裏，缺席一天都會讓別人代替，更何況自己已經缺席了這麽多天，說不定隊型又有了新的變化……
白度勳就這樣胡思亂想，這種失而複得、得而複失的過程真會把人逼瘋。那天，在看到隊友們一氣嗬成的舞蹈後，他由衷地為他們鼓掌。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崔瑉宇：“代表，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回家？回你大邱的家？你回家做什麽？”崔瑉宇摸不著頭腦地問。
白度勳尷尬地笑笑：“我現在好像隻會拖累大家，而且我在這裏沒什麽事可做了。”
崔瑉宇看著一臉落魄的白度勳，突然想起七年前，自己從那場噩夢中醒來時，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還能不能出道了？即使嗓子如火灼一般地疼痛，在麵對黃道齊的時候，他還是用盡力氣、用沙啞的嗓子問道：“代表，我還有機會嗎？”
那時黃道齊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都決定自己以後的命運。那份焦灼和煎熬，隻有體會過了才知道。
此時麵對白度勳，崔瑉宇隻是笑笑，問道：“怎麽？在出道的時候受傷了，我就應該拋棄你嗎？”
“這樣會拖累大家的，也會拖累整個公司的。再說別的公司不也是這樣嗎？不能用了就馬上拋棄，不要再浪費公司的資源和錢財。”白度勳低下頭，低聲說道。
“貞昱，你過來！”崔瑉宇沒有回答他，反而把隊長喊了過來。
“代表，怎麽了？”柳貞昱抬起胳膊擦了擦汗，笑著跑了過來。
崔瑉宇一臉嚴肅地問道：“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是變成四人組？還是找個人取代白度勳？還是一直等他康複？”
“那還用問，當然是等他康複啊。”柳貞昱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但轉念一想，他又擔心地問：“代表，難道您想換掉度勳？那可不行！我們是怎麽堅持到今天的，您應該比誰都清楚！所以，如果您要換掉度勳，那我一定不同意，孩子們也不會同意的！”
柳貞昱斬釘截鐵地說完，崔瑉宇欣慰地笑了，他繼續問道：“如果度勳的腳傷總是不好，耽誤了你們出道的最佳時機，你們不會怨恨他嗎？”
“這些倒黴的事情誰會想到呢？有什麽困難我們一起承擔就是了。您不是常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嗎？就算錯過了最佳時機，隻要我們團結一心，那我有信心把錯過的全給追回來！”柳貞昱自信滿滿地說道。
“聽到了？”崔瑉宇眉毛一挑，笑吟吟地看著白度勳。
“嗯。”白度勳依舊垂著頭，迅速地用手背擦了下臉上的淚痕。
“喂，你小子，別胡思亂想，快點兒好起來，趕緊歸隊，聽見沒有？”柳貞昱拍了拍白度勳的肩膀，笑著說道。
“嗯。”白度勳點點頭，依舊不敢抬頭，怕別人看見他的淚水。
“我隻拋棄那些不努力，或者品德不好的人。”崔瑉宇看著練得熱火朝天的孩子們，嘴角又勾起一抹欣慰的微笑：“不要擔心，你在隊裏的位置，沒有人可以取代。”
“度勳哥，你看我跳得好不好？”林嘉瑞突然一個滑步躥了過來，停在了白度勳眼前，笑嘻嘻地說。
“力量有餘，靈活不足。”白度勳已經擦掉淚痕，看著滿臉期待的林嘉瑞，毫不留情地潑了一盆涼水。
“切，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林嘉瑞撇撇嘴，又滑著走遠了，又不甘心地衝白度勳做了個鬼臉，把大家都給逗笑了。
回到辦公室，老黃看到崔瑉宇上揚的嘴角，知道他有什麽高興的事情，於是就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還是崔瑉宇先說話了：“哥，我們是不是該給他們拍出道的MV了？”
“那是……”老黃欲言又止：“我這幾天約了導演談……”
“嗯，記住，要清新治愈風格的，要跟其他團區別開來。”
“這些都知道，放心。”
“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崔瑉宇奇怪地問。
“……你怎麽知道？”
“我說什麽你就答應什麽，不像以前那樣反駁我，這就說明你心裏在想其他事情啊。”崔瑉宇簡直柯南附身，判斷得又快又準，讓老黃無法再遮遮掩掩。
“這是第二季度的財務狀況，你看看。”
老黃麵無表情地把手裏的文件夾遞給崔瑉宇，崔瑉宇匆匆瞟了一眼，代表支出的紅色幾乎比代表收入的綠色高一倍。崔瑉宇無力地把文件夾扔在了桌子上，用手支住了頭，過了半天才說：“我已經拚命賺錢了，怎麽還會這樣？”
“聲樂老師和舞蹈老師都是你的好朋友，這幾個月他們知道公司的財務狀況不好，所以也沒收錢。公司人少，但上上下下也有將近二十個人要吃飯，要養家糊口。所以，如果再找不到支援，那我們隻能……”老黃憂心忡忡，沒有說完。
“那拍MV的錢呢？包裝他們的錢呢？”
“我會去想辦法。”老黃心裏一點底都沒有，但此刻隻能這樣安慰崔瑉宇。
“有什麽辦法？能找的人基本都找了，人家一看公司情況，就立刻搖頭了……”崔瑉宇惆悵滿懷，卻還在維持表麵的平靜。他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問老黃：“拍MV的預算是多少來著？”
“按照以前的預想，是1億韓元，這在新人裏麵絕對不算少了。但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那就得縮水一半吧！”
“不，不要縮水，其他地方都可以省，唯獨在音樂這方麵不能省。”崔瑉宇的指頭輕輕點著桌子，腦子在飛快運轉，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道：“哥，出道時的預算是多少，就按多少去準備。我們的孩子們必須要一炮打響，要不像我們這樣的小公司，一年能讓他們回歸幾次？如果出道首秀不驚豔，那很快就會被人遺忘的。”
“那錢呢？我再跑去銀行貸款？”老黃愁眉苦臉地問。
“不用，我想到辦法了。”
“什麽辦法？”
“我現在住的那套房子，市價大約在8億左右。如果抵押的話，能拿多少？”崔瑉宇思索著問道。
老黃尖叫起來：“你瘋啦！那是你爸媽為你買的房子！你媽媽現在的身體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麽能賣她留給你的房子？”
“我隻是抵押，不是賣。爸媽留給我的東西，我肯定不會賣的。隻要度過眼下的危機，我一定會把房子贖回來的。”崔瑉宇的眼裏閃著希望的光芒，堅定地說道。
對崔瑉宇，老黃是無限信任的。他想做的事情，要做好的事情，哪怕是拚了命，他也要實現。所以，除了信任他，老黃還很敬佩他。這次也不例外，既然崔瑉宇已經拿定了主意，那老黃就要替他去執行，並想辦法支持他。於是老黃說道：“我今天下午去不動產問問，但你要做好準備，萬一到時候你還不了錢，那這房子，可就贖不回來了……”
“我知道，可我沒有辦法。”崔瑉宇眼裏閃過一絲恐慌，卻又很快恢複了鎮定，他在心裏祈禱，這些孩子們千萬要爭氣，這一路實在是走得太辛苦了，如果他們這次失敗，那自己可就真的沒有堅持下去的資本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是關於林瀟瀟的。”老黃觀察著崔瑉宇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想著措辭。見崔瑉宇沒有太大反應，老黃又接著說：“暑假結束，她昨天已經回美國了。”
崔瑉宇心裏“咯噔”一下，不由得抓緊了手裏的財務報表，他苦笑著說：“她果然對我有很大怨氣，離開的時候連聲招呼都不打。”
“或許她也是不想讓你為難。”雖然老黃一直從中作梗，但他不得不承認，愛情的力量實在偉大，林瀟瀟做了他想都不敢想的事，確實勇氣可嘉。
崔瑉宇怔怔地說：“我現在不去猜測她的心思了，也不會像個小孩子一樣，跪在她麵前，祈求她的原諒。畢竟是我做了太多對不起她的事，就算她不肯原諒我，我也會一直補償下去，哪怕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現在每個月還往她的賬戶裏打錢嗎？要知道公司的財務狀況……”老黃扶了扶眼鏡，不敢繼續說下去了。看到崔瑉宇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他又趕忙說：“即使財務狀況再不好，也不能委屈了林小姐，對不對？”
崔瑉宇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起身，走到窗前。思念就像螞蟻，時時啃噬心髒。老黃頓了頓，又說道：“而且我還聽說，那個楊樹也去美國了，他跟林瀟瀟一個學校，在那裏學設計……”
崔瑉宇表情沒有變化，卻緊緊地抓住了窗欞。這真是比財務赤字還讓人揪心的消息，不過就算他倆在一起，自己又能怎麽樣呢？他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眉間擰成了一個疙瘩，怎麽解都解不開。
下午在醫院，崔瑉宇接到老黃的電話，說最近不動產業很不景氣，給出的價格比預計的少很多，所以能不抵押還是別抵押了。
崔瑉宇剛剛聽到了媽媽的病情，醫院總有種讓他萬念俱灰的魔力，他恨死醫院了。此時又聽到了老黃帶來的消息，他簡直鬱悶到了極點，他恨不得把手機狠狠地摔碎，恨不得跑到天台上放開聲音嚎啕大哭。
可他不能，他不僅是家裏的頂梁柱，還是公司的老板，他必須要時刻堅強。
他失魂落魄地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想平複下情緒再進去見媽媽。就在他心煩意亂的時候，突然發現眼前多了一雙鞋，他抬起頭，驚喜地說：“鍾訚，你怎麽來了？”
“切，我都退伍了，就你小子沒來接我！”文鍾訚笑嘻嘻地揍了崔瑉宇一拳，說道：“不過知道你最近不好過，所以我就不怪你了。”
崔瑉宇勉強笑笑：“真是對不住，今晚我請你吃飯。”
文鍾訚爽朗一笑：“得了，咱倆客氣啥？我今天又不是來找你吃飯的。”
“那你是來看我媽媽的？”崔瑉宇疑惑地問。
“我當然應該來看望阿姨，不過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什麽？”
“投資。”文鍾訚狡黠一笑，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