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哀莫大於心死

  回首爾的路上，看著楊樹陰沉的臉色，林瀟瀟心裏也不好受。到家的時候，楊樹跟她說，他隻是開車累了，不要想太多。林瀟瀟點點頭，欲轉身上樓，卻被楊樹一把拉住，被他攬在了懷裏。


  這次她沒有掙紮，安靜地聽他說：“瀟瀟，我不介意你心裏有他的，所以，不要讓我等下去了，好不好？”


  路燈全都亮了，散發著橘黃色的柔光，天空飄起了細碎的雪花。似乎時光倒流，他倆又回到了很多年前Y城下雪的那個夜晚。林瀟瀟有點迷亂，她不知該點頭，還是該搖頭，隻是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


  楊樹毫不猶豫地吻住了她的唇，柔聲說道：“如果我再錯過你，我都無法原諒自己了——就算你會讓我傷心，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林瀟瀟沒有拒絕他的吻，也沒有答話，隻是低頭看自己的腳尖，便跑回了家。往後的一段時間裏，林瀟瀟沒有特別排斥楊樹，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冷落他，好像恢複了朋友以上的微妙關係。


  但是，如果真要徹底接納他，還需要一點時間。


  一開始，林瀟瀟還幻想著崔瑉宇回來找她，隻要他稍微用點兒心，肯定會找到自己的。但是崔瑉宇始終沒有出現，隻是關於他的新聞越來越多——確切地說，是黑料很多，總有人在DC（類似於**）的地方發帖，爆料說他拋棄生病的女友，跟薑庭然炒作。不過樸雪珍不是好惹的，她聯合幾個老粉，先是把那個爆料人一頓狂罵，然後把帖子刪掉。


  他有這樣一群忠心耿耿的粉絲，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不過，他似乎也從來沒需要過自己吧？林瀟瀟酸楚地想。


  他漸漸走上了一條越黑越紅的奇怪路線，出道不過一年，身價已經逼近一線明星了。他和薑庭然的戀情曝光後，人氣不僅沒有流失，反而有很多粉絲希望他倆能早日修成正果。這在韓國的愛豆界，簡直不可想象。由此可見，薑庭然在韓國人民的心目中，是一個多麽完美的女神形象。


  日子久了，林瀟瀟不會握著手機徹夜等待了，她似乎已經習慣身邊沒有他了，也漸漸地告別了夜不能寐的生活，在明白“死心”是一個多麽痛苦而漫長的過程後，生活又走上了正軌。


  現在不用拚命打工了，也不用為學費發愁了，江淩最近官司纏身，也沒有來學校找她麻煩。閑暇之餘，林瀟瀟隻做一份兼職——為多鬆經紀公司的員工做漢語培訓。她跟多鬆還保持著一般的朋友關係，在複雜多變的娛樂圈呆久了，多鬆也很依賴這個性格恬淡的姐姐。


  林瀟瀟偶爾也會問問跟她同公司的薑庭然的情況，多鬆對這種家庭好、性格好、學習好的女生羨慕得不行。但是聽多鬆說得越多，她反而越放心——薑是一個好女生，應該配得上光芒日益強盛的他，應該也會照顧好他吧。


  她也清醒過來，自己終究是不能與薑庭然相提並論的。


  轉眼間，已經到了2011年的二月底，林瀟瀟馬上就要進行交換生的麵試了。在二月的最後一個周末，梁盛浩請林瀟瀟吃飯，並把自己的未婚妻給帶來了。他介紹說，他的未婚妻是一位護士，看長相就知道她是一個溫婉善良的女孩兒。二哥的夢想就是建立一個幸福的家庭，如今他的夢想總算實現了，林瀟瀟也為二哥高興，竟然喜極而泣。


  梁盛浩笑著說：“你都是大姑娘了，怎麽還那麽愛哭？”


  “替你高興嘛！”


  “好啦好啦，你這麽多愁善感，爸爸媽媽才一直放心不下你。”梁盛浩拿起紙巾，溫柔地拭去妹妹臉上的淚水。


  “你回去告訴他們，不要為我擔心，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林瀟瀟豪爽地用衣袖擦去了眼淚，破涕為笑。


  趁著未婚妻上洗手間的功夫，二哥正了正臉色，跟林瀟瀟說：“瀟瀟，以前你跟楊樹在一起的時候，爸媽跟我說過很多次，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為情所困的人，覺得沒有愛情就活不下去的人，天天嚷嚷著為愛情死去活來的人……但是爸爸媽媽不希望你成為這樣的人。人為愛情痛苦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人生還有很多事，比愛情有意義得多。你有時間，也有能力去做那些有意義的事。所以，我不想看到你這樣消沉，我還是想看到15歲時的你，敢愛敢恨，又灑脫，又果斷。你理解我的意思吧？”


  看到梁盛浩殷切的目光，林瀟瀟不由得一陣羞愧。她沉默片刻，說道：“二哥，我可能還不夠成熟，但是我會盡快調整自己，像你一樣……”說罷，她不好意思地拍拍臉頰，說道：“嫂子怎麽還沒回來？我去找找她，順便去洗把臉，剛才把妝都給哭花了。”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快去吧，早點兒回來，菜都要涼了。”梁盛浩溫和地說。


  “嗯。”


  林瀟瀟雖然覺得二哥是在委婉地批評她，但是每次跟二哥聊天，她都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她一身輕鬆地朝洗手間走去，在洗手間旁邊的隔間裏，透過木雕的窗欞，似乎看到了楊樹的臉龐。


  她還看到了一個人，瞬間如墜冰窟。


  “公司那邊，你轉達了沒有？”楊樹冷著臉問。


  “這次又轉告他的經紀人了，如果他敢去找林瀟瀟，那就再公開他倆的照片，林瀟瀟也可能曝光。”一絲冷笑浮上嘴角她的嘴角，好像所有人都在她掌控之中。


  “嗯，處理得好！但是你寫報道的時候不要寫林瀟瀟的名字。喏，這是報酬。”楊樹把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雖然為了拍那些照片吃盡了苦頭，不過楊社長你這麽大方，吃再多苦也是值得的。”李素美瞥了一眼支票上的數目，滿意地說。


  “你很能幹，值這個數目。”楊樹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不過，你上次挖崔瑉宇的黑料，還不夠徹底啊！不到一個小時，帖子就被刪了。”


  李素美不服氣地說：“他家勢力太大，我不敢在新聞裏寫；去DC裏爆料，沒想到他的粉絲那麽強悍。不過你放心，既然是我咬定的目標，就一定不會放棄。“


  “那就好。最好讓他聲名狼藉，再也翻不了身。“楊樹又喝了一口茶，雲淡風輕地說。


  “不過我很好奇，楊社長你費盡心機地要爆崔瑉宇的緋聞，到底是為什麽呢？是因為林瀟瀟？”李素美詭異地問。


  “你們不是隻拿錢不問事的嗎？”楊樹靠在沙發上，笑意盈盈地說。


  “好，算我失禮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告辭了。”李素美收拾好東西，又跟楊樹說：“楊社長，我好心勸你，雖然你說不要惹林瀟瀟，可是如果我哪天心情不好了，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拿我的錢辦事，你不敢心情不好。“


  楊樹胸有成竹地一笑，那笑容卻僵在了嘴角。李素美回頭一看，也看到了表情古怪的林瀟瀟。她冷笑了一聲，繼續坐到沙發裏，生怕錯過什麽好戲。


  “我隻問你一句，崔瑉宇和薑庭然，是真的嗎？”林瀟瀟搓著手指，囁嚅著嘴唇，一著急，眼圈就紅了。


  “這個我可不管，我隻管拍照，隻管爆料。至於他們承不承認，是不是真的，那就不是我關心的了。”李素美高傲地翹起了二郎腿。


  “我就問你……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隻是你收了錢，編出來的？”林瀟瀟捂住胸口，勉強支撐自己站直了，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出來。


  “咄咄逼人的架勢，毫無教養的姿態，還跟以前一模一樣啊。“李素美冷笑著，眼神裏有無數的憎恨。


  “你知道你的扭曲，會對別人造成多大的傷害嗎？我求求你，不要再去害人了！“林瀟瀟懇切地說：”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喂，林瀟瀟，就是因為當年的事，本來可以進電視台的我才進了這家破破爛爛的三流網絡媒體，你難道不應該先對我道歉嗎？難道對我一點都不愧疚嗎？”李素美忍無可忍，拍案而起。


  “你們倆認識？”楊樹的腦子極度混亂，聽了半天才插上話。


  “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請你告訴我，他們倆不是真的……”林瀟瀟跌倒在地，不理會楊樹，哀切地說。


  “煩死了！”李素美厭惡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掉了。


  “瀟瀟！”楊樹驚慌失措地拉林瀟瀟，卻被林瀟瀟眼睛裏的兩道寒光給震懾住了。他想上前，卻沒了勇氣。


  林瀟瀟已經鎮定下來了，她回想起很多畫麵，一陣陣寒意襲來，室內溫暖如春，可她冷得渾身發抖。


  “瀟瀟，你聽我說……”


  “沒事的，楊樹，其實我什麽都沒聽到。”林瀟瀟眨著眼睛，不像是在說謊。


  “我……”楊樹一時語塞，隻是氣惱地抓住了自己的頭發。


  “那個李素美，就是之前欺負任秋雨的人。”林瀟瀟盡量微笑著說：“既然你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你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為人。”


  “瀟瀟，我真的沒想那麽多……”楊樹失去了往日的從容，急切地辯解道。


  “那我不知道。”林瀟瀟聳聳肩，故作輕鬆地說：“今天二哥請我吃飯，我說上個洗手間就回去……那我就先不跟你說了，我先走了。“


  “瀟瀟……“楊樹抓住了林瀟瀟的手，卻被林瀟瀟一把甩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無力地站在原地，感覺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楊樹，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我本來打算去了美國，就跟你重新開始的……”


  她走遠了，回頭衝他大喊了一聲，便瀟灑地離去了。隻是她轉身的一刹那，已是淚如雨下。


  楊樹看到了她的表情，便明白她再也無法原諒自己了。


  哀莫大於心死。


  林瀟瀟沒有心情跟二哥吃飯了，她神情恍惚地走出餐廳，兜裏的手機響個不停，她麻木地接了起來。


  “瀟瀟，瀟瀟，你在哪兒呢？”任秋雨哭著問道。


  “我……我這是在哪兒呢？”抬頭看著明媚的陽光，林瀟瀟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心口陣陣疼痛。


  “瀟瀟，你能快點趕過來嗎？高璐她……高璐她……”


  “高璐？高璐怎麽了？”林瀟瀟強打精神問道。


  “高璐她……她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