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東海岸的“猥瑣大叔”
第二天一大早，隊伍就出發了。林瀟瀟雖然有點兒不太精神，但基本沒事兒了，隻是一時想不起來昨天晚上起霧後發生了什麽。同學們雖然很關心她，可是都神神秘秘的，不肯說實話。崔瑉宇也有點兒奇怪，眼神躲躲閃閃的。林瀟瀟腦袋不清楚，也懶得跟他們計較。
東海這一站肯定是某個男生出的注意，因為站在海邊的公園門口，所有女生全都傻了眼。這是一個很有名的sex主題公園，裏麵的種種擺設，種種景觀，根本不用去聯想，處處都是赤裸裸的……林瀟瀟雖然不是那種很保守的女生，可是見到這麽生動的人體公園，她還是羞紅了臉。
“中國沒有這樣的地方吧？”崔瑉宇買了杯咖啡，遞給林瀟瀟一杯。
“我……我怎麽知道。“
“喲，臉紅了！林牛牛，你又臉紅了！”崔瑉宇笑得花枝亂顫：“你還是叫林猴猴吧，林猴猴！”崔瑉宇做了個鬼臉，嘻嘻哈哈地跑了。
“有病哦！”林瀟瀟心想，平時他是一副溫文爾雅的君子樣，可是相處久了就發現他真是個讓人頭疼的淘氣包。
“你昨晚背我下山的？”上了一個坡，林瀟瀟氣喘籲籲地問道。
“不是啊。”崔瑉宇饒有興致地玩弄著一個水龍頭，絲毫不顧林瀟瀟稍微有點失望的表情，他故意皺著眉頭說：“你太重了，把你抱起來就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你！”林瀟瀟本來想說謝謝的，可是一下子又被他氣得上不來話。
“你睡著了肯定不知道吧？咱班的所有男生輪流上陣才勉強把你背了回來。哼，重得跟頭牛似的。”
崔瑉宇說完，把一個水龍頭往林瀟瀟麵前一掰，一股細細的水流衝著林瀟瀟噴了過來。林瀟瀟趕緊調轉水龍頭，一握才發現那是男人的陽具。林瀟瀟大囧，臉又燒了起來，崔瑉宇笑得快要昏倒了。
“裝什麽純情男，不過是一個猥瑣大叔！哼！”林瀟瀟擦擦衣服上的水珠，憤憤地想。
“lyn，快來，一起照相！”
“好的，馬上就來！”
說到照相，崔瑉宇馬上又找到一個新工作。09年那會兒單反還沒有普及的時候，他就拎了一個很拉風的大炮過來。當他把相機從包裏拿出來的時候，那些女生們紛紛收起了卡片機。
“瑉宇哥，用你的相機照相好了。”一個比較活潑的女生大著膽子說，平時女生都不怎麽喊崔瑉宇“偶吧”的，雖然崔瑉宇算是班裏的大齡青年。對同學來說，他是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的存在。
“哦，哦。”崔瑉宇眼神茫然，摸了摸後腦勺，含糊不清地說：“我給你們拍就是了。”
同學們一陣歡呼雀躍，隻有林瀟瀟撇起了嘴，哼。
女生們在崔瑉宇的指導下擺了一個有一個pose，林瀟瀟聽他們笑著鬧著，覺得欣慰，卻也有點莫名的失落。這座公園依山而建，翻過小山頭，從山的背麵就能看到蔚藍的大海。林瀟瀟有點兒累，看見一個傳統的小韓屋，便去舍廊那邊坐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大海。
林瀟瀟家是海邊的，從小聽海浪聲聽習慣了，剛來首爾的時候什麽也聽不到，還有點兒失眠。秋天的大海還是很美的，沒有夏天那麽煩躁，也沒有冬天那麽沉靜，一波一波的海浪湧向岸邊，嘩啦，嘩啦。
小時候在奶奶家，奶奶經常在漲潮的時候給她講故事：“一上秋啊，大海就漲到眼前了呢，瀟瀟怕不怕？”
“不怕不怕，就是想家了呢。”坐在舍廊上，林瀟瀟的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喃喃自語。
崔瑉宇拎著相機，一路上東張西望，終於在這個舍廊上發現了林瀟瀟。在青鬆的掩映下，那個小小的身影安靜地坐在那裏，目光看向大海，恬淡卻有種隱隱的憂傷。
幾乎毫不猶豫，崔瑉宇按下了快門。走近了一看，才發現林瀟瀟臉上還掛著淚珠。
“喂，林牛牛！你哭了麽？”
“誰……誰哭了？”林瀟瀟趕緊轉過身去擦掉眼淚。
“是不是因為我欺負你了……算了，我本來就頑劣，你不要往心裏去。”崔瑉宇慌忙說道。
林瀟瀟的水平尚聽不懂“頑劣”，但總歸能聽出崔瑉宇是在道歉，於是說道：“不是因為你啦，是那裏。”林瀟瀟衝著大海努努嘴。
“哦，大海那邊是你家，你在想家？”
“……”
“不對嗎？”
“這邊的海對麵是日本。”林瀟瀟盯著崔瑉宇看，真為他有限的地理水平著急。
“就算是日本，繞地球一大圈，還是回到中國嘛……”崔瑉宇像個小學生一樣強詞奪理，臉也漲紅了。
“喂，崔猴猴。”林瀟瀟抿著嘴笑了起來。
“誰是猴猴？”崔瑉宇臉更紅了，索性轉過頭去看相機。
林瀟瀟站起來，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就想趕緊走開。
“林牛牛，你的手機。”崔瑉宇懶懶地撐住身體，用眼神指了一下那個小巧的手機。
林瀟瀟慌忙去拿，殊不知鞋帶又開了，她又一下子撲倒在崔瑉宇身上。
崔瑉宇扶住她，那長長的直發，黑白分明卻又很是惶恐的眼神，他飛快地在回憶中搜索著。
“仁川機場。”崔瑉宇輕輕說道。
林瀟瀟像觸電一樣，腦子很亂，她抓起手機，想飛快地離開這裏。
“你去哪兒？“崔瑉宇拉住林瀟瀟。
一陣海風吹來，小韓屋的紙窗戶被吹開。裏麵躺著兩個身穿韓服的古人，他們正在行男女之事，形態非常逼真。林瀟瀟混沌不清的大腦突然就清醒了，她捂上眼睛，大聲慘叫道：“啊！！！”
同學們全都跑了過來，崔瑉宇還愣愣地坐在舍廊上，開的窗戶就在他旁邊。大多數女生跟林瀟瀟的反映差不多，都閉上了眼睛。隻有幾個女生調侃道：“原來瑉宇哥也是男人哦。”
崔瑉宇往裏看了一眼，沒什麽大驚小怪的，什麽也是男人，他本來就是男人啊！他沒往心裏去，卻發現林瀟瀟趁機逃走了。這頭奸猾的小牛！崔瑉宇恨恨地想。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累了，林瀟瀟吃了幾粒感冒藥，很快睡著了。夢到了小時候，夢到了慈祥的爺爺奶奶，夢到了跟哥哥、謝小苗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還有一部分是她拚命想，但卻始終很模糊的。即使這樣，她依然覺得非常甜蜜。她還夢到了崔瑉宇，夢裏他壞壞地說：“林牛牛，要知道我們可是老相識啦，哈哈哈哈。”
切，才不要跟你當老相識。林瀟瀟撇撇嘴，心裏卻極為開心。
崔瑉宇也很快睡著了。開始的夢很甜蜜，那些縱情歡笑的日子仿佛又回來了。年少飛揚的時光，即使揮汗如雨，即使再苦再累，也一直歡笑著。憂愁？那是很遠很遠的事情。哦，夢裏麵還有很美麗的木槿花，媽媽拉著他的手，告訴他，這是媽媽最喜歡的花；一個小女孩笑著告訴他，木槿花是她的名字。他沐浴在那片花海裏，幸福地微笑。
可是夏末暖暖的陽光很快消失了，陰霾仿佛要把天空壓塌了一樣。遠遠地他看到林瀟瀟站在海邊，他想走過去，可是一個惡毒的聲音在他耳邊猙獰地詛咒著：“你還想活下去?你活著就是罪過！不可饒恕的罪！你活著，一輩子都是罪人！你根本沒資格成名！你沒資格去愛！你甚至沒資格笑！你為什麽不去死？為什麽？？你該去死啊，去死啊！”世上最惡毒的咒罵像黑暗的潮水一樣滾滾而來，站在海邊那個小小的身影轉瞬被黑潮水吞噬了。崔瑉宇無法說話，無法呼叫，胸口像壓了千斤巨石一般。他掙紮了好一會兒，終於醒了過來。
“瑉宇前輩……”林瀟瀟輕輕推著他，輕聲喚道。剛才那麽快樂的人，在夢裏卻是那麽痛苦無助，滿臉是汗。
“哦，哦……怎麽了？”崔瑉宇從夢中醒來，一陣後怕。可是看到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他怦怦亂跳的心慢慢沉靜下來。
“現在到加坪休息站了，大家都出去透透氣去了……你做噩夢了。”林瀟瀟一邊說，一邊遞給他一瓶罐裝咖啡，柔聲道：“我下去買了點兒喝的，你先喝點。”
“林瀟瀟，你能把那稱呼改了嗎？什麽瑉宇前輩？沒聽別人叫我什麽嗎？瑉宇哥！”崔瑉宇喝著咖啡，認真地糾正道。
“不知道。”林瀟瀟囁嚅了一聲，害羞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