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七章 跳陷阱
言慕唇角勾起一絲空洞的笑意,她啊,怎麽又妄想了呢?
她很輕地開口,那個聲音似乎極遠,明明發自她的喉間,卻好像並不是她的聲音。
“我,洗耳恭聽您的意思。”
終究是沒有選擇,那麽,就悉聽尊便吧。
那邊倒並不欣喜於她這句話,因為有足夠的把握,她終究隻能妥協。
男人聲音仍是極盡寡淡涼薄,帶著不容商量的拒絕“過來一趟,漢府酒店602。”
言慕喉間突然幹澀得厲害,有些艱難地開口確認“哪裏。”
“漢府酒店,602房間。”那邊又再重複了一遍。
哪怕是隻從沈小星口裏聽到過一次,那個酒店她連去都沒有去過。
而那個房間號,早已烙印在了她的腦子裏,無論隔多久,她都不會記不起來。
那天晚上,沈小星被欺負,言宇衝動殺人,就是在這個房間裏。
如今傅遠山無疑是看她想要反抗,故意拿此來再激她一次。
這樣的晚上,縱使拋開陷阱這些可能性,她也絕沒有膽量踏足那個房間。
她聲音已經打了顫,商量語氣裏含著欲蓋彌彰的乞求“明天白天可以嗎,今晚我實在累了。”
那邊聲音絲毫未遲疑,仍是平平無波瀾,那是一種站在製高點因為輕蔑和自信而帶上的極平淡語氣。
“你如今,沒有選擇,沒有資格談條件,我將那晚的監控視頻就放在那房間裏,你可以現在去拿,也可以等下一位房客拿走。”
這是陷阱,或者說,就是一個明擺著的、而她隻能選擇去跳的陷阱。
她聲音含著一絲淒楚和無望“有人在那裏,對嗎?”
“當然。”那邊半點無意跟她隱瞞,俄而繼續“二十分鍾之內,沒有等到你,我會讓人帶著視頻離開。”
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口“我現在去。”
“不要跟我玩,你知道,你永遠玩不過。”那邊淡淡出聲,繼而是手機裏“嘟嘟嘟”的掛斷聲。
她哪怕是連傷感或許猶豫一下的時間都沒有,任由身體如同是一具行屍走肉,走出了臥室,再往樓下走。
走廊裏,傅宸已經洗過澡,就倚靠在門外抽煙,冷眼看向她走過他的麵前。
他聲音與其說是諷刺,更像是自嘲“又要出去了?”
“有興趣的話,你也可以去捉奸。”她輕輕冷笑出聲,也不過是反激他一句,讓他不會去跟著她。
哪怕猜到了傅遠山很可能是擺了一台戲,就為給傅宸看。
但哪怕自己沒了選擇必須去,也突然還是生出了不忍,不忍讓他去看到,不忍自己會被他看到。
可是他,又怎麽可能會不去呢?
不是不相信她,而是多少揣測到了她是被他父親叫走了。
而他如今最想知道的,就是這些事情到底與他父親有幾分關係。
身後的男人,麵孔隱在煙霧裏,看不真切,此刻眸光清冷,有情緒翻湧如潮。
也不過是剛看到她消失在了拐角,他即刻掐滅了手中的香煙,回房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樓下,言慕徑直離開別墅,打了車去酒店。
已經是深冬了,漢城偏北,漫天飛雪成了常事。
這樣清冷的深夜,腳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這個點打不到車,她自己開車去了酒店。
雪夜路滑,街上車輛極少,放眼是蒼茫一片的冰冷死寂。
沿途街道兩旁的霓虹燈,同樣是繁華時節的那些,如今卻隻彰顯著極致的冷清。
這一路她開得極慢。
許是因為開車緊張,許是因為清楚等待著她的會是一場噩夢,卻又並不確定會是什麽,她後背在這樣寒意刺骨的冬夜,已是濕涼一片。
到了酒店,已經是晚上八點。
她手伸向酒店大門的門把,指關節頃刻僵硬泛白,一股極大的冷意自腳底往上衝遍了全身。
她怕極了,然而縱使麵色發白,仍是極鎮靜地推開了門,進了電梯上了六樓。
害怕,恐懼,那個房間曾經給她帶來了一場噩夢,而現在,裏麵等待著她的,不知道又是怎樣的東西。
手如同有千斤重,艱難地一點點舉起,俄而她一口氣提到了喉間,終究是心一橫,敲響了房門。
似乎都聽到了裏麵有腳步聲靠近門邊的聲音,很快,門被打開。
她低著頭,即刻落入眼底的,是一雙男士的皮鞋。
終究,不是她杞人憂天了啊。
她怎麽會想不到,傅遠山那樣自信的一句“轉移傅宸的注意力”,指的是要她幹什麽。
不,如果是要這樣,她寧願死,來讓傅宸放下她,也絕對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羞辱。
她眸子裏濃烈的恐慌,很快盡數化作了極大的厭恨,抬頭,卻在看清眼前人時,頃刻怔住。
站在房內的男人,是杜雲謙。
是啊,他才是此刻最合適的人選。
她禁不住輕笑出聲來,俄而,笑聲一點點放大,如同失控發狂般一發不可收拾地大笑。
伴隨著,他眼底的愧疚,也一點點擴大開來。
良久,她終於是止住了笑聲,一字一句憎惡至極“我是不是,該恭喜學長終於要得償所願了?”
杜雲謙側開一步,將一個u盤遞到了她的眼前“小慕,你來拿這個?”
“你看了?”她聲音寒涼。
所以從此,又多了一個可以盡情威脅她了的人是嗎?
他眸子裏氤氳開來的愧疚,含著極大的痛楚。
要怎麽樣,才可能讓她相信,傅遠山也不過是威脅了他,說今晚來這裏的人若不是他,自然也可以是其他男人。
如果如今,她跟傅宸注定沒了可能,他是在維護她也好,還是在趁人之危想將她占為己有也罷,又到底錯在哪裏呢?
他愛了她六年,等了她六年,如果傅宸跟她已沒了可能,那這世上又還有誰,會比他杜雲謙更適合她呢?
他視線平靜落在了她的臉上“外麵涼,進來說。”
言慕雙手緊緊攥成一團,連帶著麵色,也是已然如死灰。
不恨別人,她隻恨如今的自己,隨便一個人,就可以拿住那根軟肋,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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