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在哭
她冰冷著臉走到床邊坐下,心裏禁不住暗笑。
原來,掩藏住對一個人的深愛,也並不是那樣困難,要對一個明明深愛的人,佯裝出憎惡,也不是不可以。
時間長了習慣了,這些厭惡的表情,似乎也變得格外真實自然了,該是連她自己,也再找不到半點破綻。
她拿過吹風機吹頭發,不再去看身邊的人,而男人卻是走到了她旁邊,蹲身到床頭櫃裏翻找著什麽。
那裏麵就那麽幾樣東西,他倒是翻了老半天。
隔得很近,他身上女人的香水味傳入了她的鼻腔,讓她整個人幾乎是足足僵住了好幾秒。
幸而他是背對著她蹲著的,看不到她驟變的麵色。
言慕良久回過神來,這才沒忍住側目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不過是一眼,剛剛他進門時,她並沒有注意到的東西,一瞬間都注意到了。
領口的口紅印,連帶著明顯有些鬆動的領帶,和帶上了褶皺的襯衣。
好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而痛楚了起來。
她感覺,情緒已經到達了失控的邊緣,握著吹風機的手止不住的發抖。
哪怕是麵對著淩雨薇,他竟也可以這樣了嗎?
殘存的理智終究還在,她深深地、壓抑地吸了一口氣,俄而發出了一聲了然而無所謂的冷笑。
“放心,我看清楚了,你可以離我遠點了嗎?”
他終於是隨手從床頭櫃裏拿出了一樣東西,手起將領帶扯開扔到了一旁,垂眸冷然看向她。
“撿丟掉的東西,你不嫌惡心,我也覺得還行。”
饒是麵上裝得再平靜,她身體的顫栗卻是怎麽也止不住。
她冰冷的視線,對視上他同樣寒涼的眸子,一字字開口:“既然各有所愛,為什麽不同意離婚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嗬,她如今的臉皮,倒還真是厚到讓他歎為觀止了。
他自鼻間發出一聲輕哼,眸眼微眯:“離了婚多沒意思,這樣不是更刺激嗎?”
如同是一把刀,在心上一下下地、一點點地切割,她隱忍的麵色,終究是泛了白。
再與他對視一秒,再多感受半點眼前這個深愛的男人,如今對她的仇恨和報複,她都會無法控製住眼淚洶湧而出。
她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側開了視線,繼續吹著頭發。
身體如同是被榨幹了所有氣力,隻恍若一隻沒有靈魂的木偶,強撐著擺在那裏。
一舉一動,都空洞沒了半點意識。
而她的麵色裏,仍是尋不到半點破綻,就似乎,他與其他女人的那些事情,如今完全半點影響不到她的情緒。
哪怕是為此對跟他爭執幾句,她也絲毫沒有興趣。
傅宸滿心都是無處發泄的火氣,將剛剛隨手拿出來的東西砸在了沙發上,粗魯地從櫃子裏拿了浴巾,進了浴室。
流水聲響起,她有些遲鈍地放下了吹風機。
終於一刻也忍不下去,伸手關掉了房間裏的燈,躺下來將頭完全捂進被子裏。
一室黑暗,她死死捂住了嘴巴,拚命壓製著聲音,眼淚絕提無聲痛哭。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那樣對她,怎麽可以背叛她。
到底憑什麽,她要被迫扯進這樣一場死局裏,明明痛入骨髓,卻還要強裝著甘之如飴地承受著這一切。
鑽心的痛楚如同野火燎原,頃刻肆虐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眼睜睜看著他一點點恨上她,看著他一點點走遠,而那個要保護的人,卻是她朝夕相處了十八年的弟弟,她能如何,她何來選擇?
也不過是很短暫的時間,浴室門打開,腳步聲出來,俄而是開燈的聲音。
他的腳步一點點逼近床邊,她想出聲,找個理由讓他把燈關掉,或者讓他換個房間。
可那樣痛哭過後,喉間已盡是幹澀嘶啞,一出聲,就得露陷。
他該很快就可以放棄她的吧,如今,舊愛又變成了新歡,那麽新歡,怎麽也很快就是舊愛了。
所以,她又怎麽可以在這種時候露陷,在這種時候,讓他知道自己在為他傷心呢?
腳步聲一點點逼近床邊,她生了惶恐,壓抑著粗重的呼吸,手抓緊頭頂的被子,心提了老高。
他卻也不過是在床邊停頓了一下,俄而一陣響動,再是關燈的輕響。
言慕克製著再熬了片刻,才掀開了頭上的被子,入眼是一室昏暗,地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是睡了。一顆心終於是落了回去,一種夾雜著安心和失落的情緒交織暈染開來。
男人清冷低啞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你在哭。”
她呼吸頃刻一滯,愣在那裏竟都忘了回應。
他的聲音繼續傳來:“知不知道,我在言家別墅外安了監控,剛剛吩咐了周叔,去查我回來前一晚的監控視頻。”
她竟完全忘了注意這事!
那晚言宇抱沈小星回來,還有她連續幾次出去,都是直接走的別墅正門。
傅宸素來極在意她,心性又最是警惕,銘苑和禦苑外都有裝攝像頭,說在言家外麵也裝了,完全有可能。
心明明是陡然一沉,她卻已經很快穩定了情緒,輕聲冷笑:“承認我如今恨你,就那樣難嗎?”
在他麵前演了這麽多出戲了,到底還是懷疑她是有苦衷嗎?
男人沒再應聲。
冬夜寒涼,饒是空調溫度已經調到很高了,她腳仍是一直冰涼。
好像自生完孩子後,不管睡多久,腳心都總是睡不熱。
突然就想起了以前,晚上偷偷將腳伸到他小腹上,俄而被他抓進手心裏。
他一撓,滿臥室就都是她“咯咯咯”得意而求饒的笑聲。
那時候,他看向她的眉目裏,每個角落溢滿的都是縱容和寵溺。
回憶太多,無論想起些什麽,都太容易熱淚盈眶,然而如今,她卻已回不了頭。
再一醒來,天色已是大亮。
身邊地上已是空空如也,臥室空蕩冷清。
她翻身下床一番洗漱,先進了旁邊的嬰兒房。
小家夥睡得正沉,一天醒的時間極少。
總想多親近他一點,卻又害怕親近,隻希望,他能半點都不記得她的模樣。
輕聲出門,再下了樓,傅宸卻並沒出去,還在樓下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