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剖開隱瞞的真相?
“放開。”
言慕視線落在那隻手上,聲音裏隻餘下涼意。
手鬆開,片刻之間,人已經推門進了咖啡館,再拐進了裏麵的包間。
傅宸怔怔地看向窗外,俄而自嘲冷笑,說是沒有選擇才簽了字,也不過是自欺欺人吧。
早該料到今天,不是嗎?
包間內,淩雨薇看向進門的人,輕笑出聲,抬頭掃一眼牆上的掛鍾,離六點也不過就差兩分鍾了。
“我剛還在想,言小姐應該不會來了呢。”
言慕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她臉上的空洞和冰冷,淩雨薇盡收眼底。
沒猜錯的話,這位該是找傅宸聊過了吧。
隻是那又怎樣,她不可能要到她想要的答案,正如現在,她終究還是出現在了這裏。
“說吧。”言慕冷然看向眼前的人。
淩雨薇收斂了麵上的笑意,勺子有一下沒一下攪動著麵前的咖啡,不急不慢開口。
“該說的信息裏都說過了,言小姐還想知道什麽,不妨先問。”
侍者推門進來,端一杯常溫果汁放在了言慕麵前,俄而退下。
淩雨薇繼續開口,就好像相對而坐的是一個閑時小敘的故友。
“言小姐還懷著阿宸的孩子,不適合喝咖啡,我就做主給你點了這個,鮮榨的,放心喝。”
“他沒有道理要害我父親。”言慕目光灼灼抬頭看向眼前的人。
淩雨薇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似是略一思索。
“要問原因,我自然也說不準。不過要說沒有道理,倒也不盡然。”
“或許是恨,因為那時候淩小姐和杜先生頻頻親近,也或許是愛,想孤注一擲冒險救你父親,想在言小姐這裏將功抵過,這樣的道理,你覺得可以嗎?”
言慕思緒一時飄遠,記起就是在去南城的前幾天,她因為繼母出事,去了杜雲謙的別墅。
杜雲謙喝了酒將她壓在沙發上,幸而周叔闖進去,將她帶了回去。
那一晚,傅宸動了大怒,他那樣恨地俯身看著她說:“我到底要怎樣,可以叫醒你?”
他甚至讓手下當著她的麵,斷了那個接她的司機的一條腿。
再後來,他還諷刺她求杜雲謙帶她去南城的事,說“就是求到杜雲謙床上去那也沒用”。
是啊,要說恨的話,那時候他應該是恨極了吧。
那之後不過幾天,他就突然安排了公司團建,帶她去了南城,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她父親會過世呢?
言慕感覺心揪痛到了極點,卻還是自欺欺人繼續為他辯解。
“他如果真想害我父親,何必這麽大費周章安排一個手術,牽扯進去那麽多人?哪怕是直接殺了,說是病故,或許也可以瞞下來。”
咖啡杯放回托盤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淩雨薇既然不會猜不到她這個問題。
她由著她的猜疑,徐徐應著。
“瞞一時自然不難,而往後這麽長,誰能保證不出點意外,不冒出一個知情人說點什麽?”
“說起來,一個成功率那麽低的手術,和親手殺人的區別,就是一個可以殺人於無形,而另一個,總得擔著事情敗露以殺人罪入獄的風險。”
“言小姐覺得,阿宸會是願意冒這種風險的人嗎,他做事,從來滴水不漏。”
她的話一句接一句,不停地灌入言慕的而耳朵裏,整個腦子裏都是“嗡嗡嗡”的蜂鳴聲,似乎隨時就要炸裂。
言慕痛苦地捂住了頭:“不要再說了,都是你的猜測,你的編造,淩雨薇,我絕不可能再信你,絕不可能。”
淩雨薇起身,用力拉開她捂在耳朵上的手,眼睛裏盡是無情。
“當時新聞鋪天蓋地報導,不是因為你父親的死,是因為為你父親操刀那場手術的知名醫生,當晚就自殺了。”
“這些新聞隔天就全部消失匿跡了,可我手裏有當時的報道內容,言慕,你真的不看看嗎?”
“因為他是你愛的人,所以哪怕他那麽費盡心力親手殺了你的父親,你也可以這般視而不見嗎?你說你父親如果泉下有知,他會瞑目嗎?”
淩雨薇將報紙從包裏拿出來,塞到言慕的眼皮底下,完全不顧她此刻的失控。
淚水渾然不自知地流了滿麵,言慕看向那張報紙。
那上麵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身上的那一塊血跡觸目驚心,身旁是嚎啕大哭的家屬。
那是南城的報紙,是她父親待過的南城人民醫院。
報導內容裏的“言姓患者”四個字幾乎頃刻刻在了她的眼底。
淩雨薇聲音一字一句。
“一個那樣資曆深厚的國內知名外科醫生,持刀過的手術數百場,失敗的絕不止這一個,為什麽卻偏偏在這一次自殺,因為他殺了人,於心不安。”
“不過是報導一個醫生自殺,甚至沒有隻言片語提及後麵簽字同意做這場手術的人,關於你父親也不過就一個姓氏,為什麽要壓下來,因為指使殺人的人,於心不安。”
言慕痛苦地將報紙攥成一團,腹部的疼痛一點點加深。
淩雨薇終於作罷,起身坐回了對麵的沙發,聲音淡淡。
“你走吧,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信不信是你的事,當然你也可以權當什麽都不知道,盡情去繼續享受他的愛。”
言慕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將那份報紙塞進了包裏,扶著牆麵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間。
腦子裏一片暈眩,她感覺每一步都踩在雲團裏。
她推開門走出去,看向等在車外的傅宸急步走過來。
她定定地看向那個靠近她的人,眼底的恨意快速加深,肆意蔓延,終於將她僅存的一點意識吞沒。
她的身體,在他伸手扶向她的那一刻,倒了下去。
隔著一扇玻璃窗,淩雨薇靜看著他將她摟進懷裏,拉開車門將她小心翼翼抱進車。
明明隔著那麽遠的距離,她甚至連他的臉都看不清楚。
可她卻好像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滿臉滿眼的焦灼。
他也曾愛過她,也曾抱過她,可哪怕是那一天她失去了他們的孩子,他也斷沒有這般緊張過她。
淩雨薇的手一點點攥緊,也不過一瞬,便鬆開來。
她看向那輛快速駛離的黑色跑車,直到視線裏再沒了半點影子,才終於推開了玻璃門,走向了拐角處那輛停著的邁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