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還是你選
屋內，雲秋水道，“我這，確實還有最後一枚解藥。”
他揭開茶盅，捏著已經開蓋的玉瓶，晃晃悠悠的懸在壺口處。
“就看世子想不想要這枚解藥了……”
話音剛落，他從懷裏掏出一個新瓷瓶。
隻覺有東西拋了過來，謝意伸手接住，顧蓉卻瞬間大驚失色，道，“給我！”
她伸手來奪，卻被謝意按住，目光極為不讚同的看著她，然後打開瓷瓶。
是斷魂散！
謝意已知道他想要做什麽，此刻竟毫不猶豫倒出藥丸，吞了下去，速度之快連顧蓉都來不及阻止。
顧蓉焦急的催促，“吐出來！你吐出來！不要吃！”
謝意卻已經將毒藥咽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笑死劃破黑夜的森寒，雲秋水不由自主的跌坐在一側，“顧蓉啊顧蓉……你也有今天！”
他笑得太用力，上氣有些不接下氣，卻簡直暢快至極的歡喜，顫得連劍也拿不住了，他神色陰寒至極，咬牙切齒，卻又快意不已，道，“顧蓉！我要讓你，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人死去！絕望！無能為力的模樣！我要讓你，嚐嚐這時間最毒的毒藥，到底是什麽！你要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他已癲狂，謝意上前扣住他，在他懷裏四處摸索，卻空空如也，他頓時厲問道，“解藥呢？最後一枚解藥給我！”
“哦……解藥……”雲秋水顫巍巍的掏出玉瓶，“這可是世上，最後一顆哦……世子，還是交給你，還是你選！”
原來解藥就在他手中，可謝意關心則亂，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
話剛說完，雲秋水突然神色痛苦起來，有黑血從嘴裏流了出來，他望著顧蓉，眼底是無限的暢快淋漓，為了等今天這一刻，他小心翼翼這些日子，如今終於實現了。
若謝意選擇顧蓉，那這世上還有什麽，比親眼看著自己愛的人在麵前毫無希望的死去，更折磨人的?
若謝意選擇自己，那她一腔愛意錯付，更是讓他覺得痛苦。
無論哪種情況，他都是大仇得報！都痛快至極！
越來越多的黑血從他嘴裏湧出，他目帶笑意，看著顧蓉，直到再也無法動作。
雲秋水真的死了。
謝意倒出了斷魂散的最後一枚解藥，這確實是最後一枚，再無可能有第三枚，謝意和顧蓉都心知。
雲秋水一開始，就隻準備了兩枚解藥。
謝君宛已經被顧蓉解開了穴道，此刻正癱坐在一旁，見此情景，不由喃喃無措，“哥……”
顧蓉也看著這最後一枚解藥。
雲秋水讓謝意選，顧蓉閉著眼都能知道答案，那個為了她千裏入東嶽，獨身闖西元，一而再再而三為了她不顧一切的人……
怎麽會不選她！
雲秋水知道謝意會選她，他的目的，就是要顧蓉眼睜睜的看著謝意死去。
她看著遞到眼前的解藥，心直沉到底，聲音亦顫抖得厲害，“那你呢？”
謝意沉默的笑看著她。
或許是太久二人都沒說話，一旁的謝君宛崩潰的哭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哥哥……都是我的錯……”
顧蓉上前安撫了兩句，見她哭得快岔氣了，不由道，“君宛，你有身孕在身，莫要大悲。”
聽到這一句話，謝君宛已跪了下來，“姐姐！我騙了你！我根本沒有身孕！我隻是服用了一種可以使人假孕的藥，我就是想用這個辦法騙你和哥哥能放過我。”
都不重要了。
顧蓉心想，她已不知道該怎麽再去安慰別人。
她呆呆的接過那一枚解藥，抬起頭，試圖說服他，“那麽多事情還等著你去做呢，我反正沒幾年好活了。”
謝意沉默的看著她，他不答應。
“謝意，就當我求你，你吃了它好不好？”
謝意伸手，從她掌心捏過解藥，塞進自己嘴裏，然後微微俯身堵住她的唇，有東西吐了過來，察覺到那是什麽，顧蓉登時瞪大眼，劇烈掙紮著不從，卻被死死抵住，那顆藥丸被推送到最裏麵，她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滾燙的眼淚頓時落了下來。
是誰在哭?
是她嗎？
為什麽要哭?
顧蓉隻覺得眼前一片昏暗，內心鮮血淋漓。
謝意扶著昏過去的顧蓉，對一旁的人道，“你還要去哪？”
謝君宛呆呆的看著他。
謝意重複問道，“你還走嗎？”
他幾日之後，就要歸於塵土了，她難道要拋下父母嗎？
“回去吧，你和岩叔的事，我會替你安排好。”
這是謝意對謝君宛說的最後一句話，他抱起大悲昏厥的顧蓉，走出了客棧。
黑暗中有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蓉兒……蓉兒……
他從一開始就這麽喊她。
謝意看著床上昏睡的人，夢裏她眉頭緊鎖，咬著唇，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
謝意……謝意……
極為不安。
顧盼生姿的顧，遠方芙蓉的蓉，這句話謝意一記，就是九年。
“九年……蓉兒，九年裏麵，有八年，我們沒在一起，怎麽這麽短……”
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怎麽這麽短?
顧蓉醒來的第一眼，就是謝意微笑的模樣，問道，“醒了？餓不餓？”
屋內點著燈，還是黑夜，屋外雨依舊還在下，這應該是某一處客棧。
顧蓉晃了晃神，憶起發生的事，慌忙坐起來去搭他的脈搏，越號脈臉越蒼白一分。
謝意見她又哭了，替她拭去眼淚，笑道，“別哭，我不想見到你哭。”
淚卻越落越多。
謝意歎了一口氣，吻在她臉龐上，“別哭……蓉兒……”
他的吻落在臉頰、眼角、她冰涼的唇……熾熱的呼吸包裹著她。
謝意頭覆在她肩頭，輕輕的喘著氣，顧蓉卻仰起頭，雙腿纏上了他的腰身。
於是這客棧內，他再也無法克製自己，密密麻麻的吻猶如雨滴一般，如岩漿一般，如奔騰不息的江流，二人溺死其中，再也顧不上生死離別，或許此刻的痛，唯有情愛可以慰藉，唯有愛欲才能讓人暫時忘記悲痛，將來都不複存在，隻有眼前的糾纏，真真切切，他們相互擁有，他們在此刻，永不分離。
謝意幾乎沒有放過她，仿佛要將她的喘息融烙進自己的血液裏，他感受著最無助亦是最動情的顧蓉，她明明雙眼哭得已經發腫，她還是道，“我愛你。”
我愛你，可我還是要失去你了，我最在乎的人，我們已經錯過了太多太多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