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陰雨凶險
錢氏走後，李氏回屋又忙了起來。
她把簸箕搬起，看到一旁的顧蓉正在認真的給藥株去土，想起錢氏的話，不由心一動，她若無其事的坐下，問道，“顧小兄弟，家中還有什麽人嗎？”
顧蓉道，“家中還有一個哥哥，嬸嬸和侄兒。”
未聽提起妻兒，李氏心中又有了幾分把握，“顧兄弟還未成婚吧。”
顧蓉聞言笑道，“還未成婚。”
李氏想著既然都開了頭，索性就問個明白，道，“是這樣的，我們這鎮上有位王家，家中有位姑娘，是個會操持的，長得也不差，小兄弟要不要見一見？”
顧蓉抬頭迷惑看去，暮色燈下，李姐笑容滿麵，她疑惑道，“李姐，我見這王家姑娘做什麽？還是她有什麽要找我幫忙嗎？”
李氏聽得她的話，不由一愣，暗笑道，敢情這是個不解風情的愣頭青！
李氏道，“方才錢家妹子來，你以為是為了什麽來的？就是給你說親來的，說的就是那王家姑娘。顧小兄弟，這下你明白為什麽要見那王姑娘了吧。”
顧蓉大驚失色，慌忙道，“李姐，你莫要嚇我！”
李氏笑道，“好好的我嚇你做什麽，是真的，她托我問問你，可有娶親的意思，我瞧著那王姑娘確實不錯，在我們這鎮上也是一朵花呢。”
顧蓉嚇得連連擺手拒絕，卻沒注意到手中的東西，簸箕一翻，藥全掉在了地上，她彎腰急忙邊撿邊道，“李姐萬萬不可，我……我……”
她一個女兒家，怎麽娶人家王姑娘？可苦於現在女扮男裝，無法明說！
李氏見她如此抗拒，不似作假推脫的模樣，忙安慰道，“不急不急，你若不願意，我明日就去回了她。”
顧蓉將藥拾起，聞言冷靜許多。
李氏見她尷尬，便不再逼迫，很快岔開了話題。
日子一晃，又是兩天過去了。
這一天從早上開始天色就不對，黑壓壓的像是要下雨，果然剛吃過午飯，豆大的雨便下了起來。
雨唰唰的下，風刮得又急，這鬼天氣，尋常人是不可能出門的。
遠在百裏之外的軍營內，哨點上，軍旗迎著風雨飄揚。
萬首營裏主帳燈火明亮，左右先鋒皆聚集在一起議事。
“剛剛得到準確消息，有兩千左右兵力，正朝著巡邏隊方向靠近!”
主座上，董羽一身布衣，問道，“今日是誰帶隊？”
“這幾日是李大哥帶隊。”
董羽正在觀圖，還未說話，帳外又有報道，“報，敵人來犯!”
三人皆一驚，如此惡劣天氣，東嶽居然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兵？
“敲鼓，集合！”
“是！”
董羽又道，“派人去接應李大哥。”
很快就有人領命退下。
三人出營帳，雨卻越大越大，天空中雷聲轟隆隆作響，像要撕開天地一般。
謝子禮和謝子狀冒雨點兵。
鼓聲響起，長長的號角聲拉開了這一場戰役。
董羽望著這複雜的天氣，心神不安。
明明八萬兵力就駐守在邊縣，為何他卻覺得有哪裏說不出的不對勁。
南境最重要的三城，他得了死命駐守這裏，剩下的汴京和慶城，世子……
“報！”
“報！稟將軍，河水暴漲，淹了附近好幾處村莊！”
董羽內心憂慮重重，卻很快做了部署，道，“撥一隊人員下去，配合府衙安頓好百姓。”
“報！”
又有信兵來報。
“報！稟將軍，長遠橋斷了！河水淹沒了案，我們與李將軍失去了聯係！”
董羽麵色猛然一沉，想起巡邏隊的情況，不由擔心起李大哥來。
李姐和顧蓉又等了一天。
天剛剛黑，路上有人冒著暴雨疾跑。
許放還未進院，就忙著高聲喊道，“姐!姐!”
李姐和顧蓉正包著餃子，聞聲出屋，見到他火急火燎的模樣，不由大吃一驚，急問道，“阿放，出了何事？”
許放喘著氣問道，“家裏可有傷藥了？”
“藥?有!前幾日采了一些，正曬著呢。”
“軍中需藥，我和大哥這幾日可能就回不來了。”
許放將還未曬幹的草藥打包帶走了。
李姐和顧蓉的心都懸了起來，許放來去匆忙，連解釋都是了了幾句。
二人正憂心時，便見許放去而複返，看見顧蓉還在門口，直接將一旁的雨鬥笠給她戴上，拉著人邊走邊道，“需要人手，顧兄弟你來打下手！”
李姐在後麵急得大喊道，“小心啊！”
雨越下越大。
許放帶她去的卻不是營地。
兩人帶著藥，許放直接抄著小路帶她疾行。
前日離營地兩百裏地，有敵軍突襲，巡防將領李誌安重傷，就地駐紮抗敵並派信兵回營支援，信兵歸途卻不知所蹤，十有**遇了害。
李誌安帶人退到最近的山裏，發現因為連日大雨，河水暴漲，回營的兩岸索橋被人毀了，天地連在一起，一片汪洋，根本辯不清哪裏是岸哪裏是河，他隻得帶著三百兵力四處躲藏。
那日出防時，李常正好打聽到汪原在這一支巡邏隊伍裏，想著左右無事，便打算跟隊去找找，瞧個明白，也好回去告訴來的小兄弟。
李大哥隨隊去尋人，當夜未歸，許放就已生出些不安，耐心等了一天一夜，雨卻越下越大，他按耐不住，托了人去打探情況，半個時辰後，探兵來報，索橋被毀，巡邏隊不知所蹤。
許放不知岸那邊是什麽情況，有沒有人受傷，軍中傷藥缺稀，他又沒有說話權，當機立斷連夜趕回搜羅家中藥材，帶著繩索出了門。
兩岸河水奔騰，索橋已斷，黑暗中，洶湧的河水仿佛噬人的深淵。
兩人麵色都不好看。
顧蓉擔憂問道，“許大哥，我們怎麽過去？”
許放卻目光堅定的看向她，“我帶你遊過去！”
“遊過去？”顧蓉震驚，“這能行嗎？”
“顧兄弟，相信我，我從小可是在河裏長大的。”
顧蓉下意識的點頭，一時之內沒有更好的過河辦法，隻得暫且信他。
許放將帶來的繩索固定在最近的一顆大樹上，確定係緊後，他帶著顧蓉下了水。
許放水性極好，哪怕是帶著她，在水裏依舊身手矯健，可這短短片刻，於顧蓉而言，卻太過難熬。
她在心裏暗暗想，看來以後要讓謝意教她習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