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恨甚多 難結果（3）
\t“沒關係，說不定是最近這段日子發生了一些事觸動了什麽隱秘咒語吧，”贇兒若無其事地捋下袖子，將沾了血的外衣脫下來丟開到一旁，“畢竟過去我從沒在這麽短的時間把身上的血換了這麽多遍呐。”
\t“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秦子赫神色依舊緊張。
\t“不，不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不過，到目前為止，這還不算是壞事，不是嗎？”贇兒淡淡地笑著，聳了下肩，調皮地擠了擠眼，“我想洗個澡，渾身黏黏噠噠的好不舒服，你去幫我取些熱水來吧。”
\t“真是拿你沒辦法，我馬上去，你等著啊。”秦子赫苦笑一下，站起身往外頭走去。
\t“哎等等，”贇兒喊住了他，“別讓別人發現我醒了。”
\t“我知道。”秦子赫點點了頭，露出一個讓她放心的微笑，他自然懂得贇兒的意思，特殊時期特殊對待，現在這種時候，真相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t“恩。”贇兒也衝他笑了笑，目送他離去。
\t******************************************************************\t我們似乎忘記了一個人。蓉蓉。這位可憐可悲的公主。
\t華美無比的公主閣，燈火通明，蓉蓉的身子已經恢複了過來，但就像是大病了一場的人，看起來還是虛脫得很，加上她已經好幾頓沒有好好吃飯了，臉色蒼白，渾身無力。
\t肖蓮此刻正忙著她自個兒的事，焦頭爛額地對付著裘裕大人，根本無心顧及她，秦子赫也不曾出現，皇上有更多的國事要處理，自然也就將她冷落了。
\t蓉蓉堵著氣不吃飯，但終究沒有人來哄她，那些被她嗬斥著罵出去的宮女們，幾番自討沒趣之後，終於戰戰兢兢地能躲她多遠躲她多遠。
\t“啪啪——”兩聲清脆的聲響之後，守在外頭的宮女沒有人敢邁步進屋，麵麵相覷之間她們知道今兒個公主再度毀掉了自己的晚餐。
\t哎，其實她們雖然怕公主，但也頗同情這個主子，明明是正房，還是一國的公主，皇帝太後的掌上明珠，這怎麽就被那麽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醫官取而代之了呢？秦將軍娶了她便離家遠征，公主癡傻守候，好不容易盼君歸來，三日後等著她的便是一場納妾的婚宴。
\t忍耐著過了幾天，又是一次毒燕窩，讓她被人送回了這公主閣，生死鬼門繞了一圈，清醒過來之後，別說秦將軍，就連皇上、太後、肖蓮郡主，一個都沒有出現過。
\t也難怪她的心情如此暴躁。
\t“怎麽了？你們怎麽都守在這裏？”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那些宮女一回頭，居然看到了一臉威儀的太後，嚇得呼吸都凝固了，七手八腳地跪倒在了地上。
\t“太、太後吉祥。”怎麽說曹*曹*就到了呢？
\t“起來吧，”太後一抬手，她身後跟著的人不多，看來這次來看她的女兒她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哀家問你們呢，到底怎麽回事？”
\t“啟稟太後，公主她……”一位宮女領班小碎步上前，怯生生地道，“已經好些日子沒怎麽吃東西了。”
\t“什麽？”太後臉色一變，邁步就往屋裏走去。
\t一進屋，就看到簾帳後頭，坐在桌前暗自賭氣的蓉蓉，小嘴撅得老高，臉上滿是喪氣，眼眶也是紅紅腫腫的，再看地上那些碎了一地的瓷片混著飯菜，真可謂是一片狼藉。
\t太後大怒地轉身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陣訓斥，臉上的疼惜卻沒有想象中該有的那麽濃烈，“怎麽會這樣？你們怎麽照顧公主的？就任由公主這樣？”
\t“太後恕罪，奴婢知錯了。”那些人再次手忙腳亂地撲通撲通跪倒在地上請罪。
\t“馬上去清理幹淨！再吩咐廚房做些公主愛吃的飯菜送過來！”
\t“是。”“是。”那些被嚇得不輕的宮女們忙起身，照著太後的話去做了。
\t這時，蓉蓉也看到了太後，眼眶刷一下再次紅了起來，起身跑過來撲進了太後的懷中，低低地哭了起來，太後也不由得撫著她柔軟的青絲，輕輕地安慰著。
\t“母後，母後……”蓉蓉窩在母親的懷抱中委屈地流著淚，泣不成聲。
\t“蓉蓉，你這樣，讓哀家好心疼啊，為什麽不吃飯呢？跟誰賭氣都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呀！餓壞了，氣壞了，疼得也隻有哀家的心啊？”太後順著她的背，一下一下，輕而緩，力道恰到好處，她是個懂得安慰人的母親，也是個了解女兒心思的母親。
\t“母後……”蓉蓉說不出別的話，隻能一遍一遍喚著母親，心中的那份重塊壓得她幾乎喘不上氣，可卻就是無法傾吐。
\t“你大病初愈，要多休息，別老是生氣明白嗎？”太後扶著她的肩，將她從自己的懷中撐開，然後摟住她的腰，扶著她往裏屋走去，“待會乖乖把飯吃了，哀家陪著你，好好睡一覺。”
\t“母後，我好難過……我真的，真的好難過……”蓉蓉淚眼婆娑，話也說不完整，滿腹的委屈終於找到了傾訴的缺口，她又怎能壓抑？
\t“哀家知道——母後知道，”太後扶著她走到了一旁的躺椅邊，讓她輕輕地靠著躺下，又從床上扯過一張羊毛薄毯，覆在她的身上，“但再難過，也別跟自己身子過不去呀。”
\t“母後，你讓我回去好嗎？”蓉蓉歪著頭靠在躺椅上看著太後，清淚就這樣順著臉頰滾落，滴在鋪著的毛墊子上，化成一塊水暈，“我真的好想回去……我不放心子赫他……”
\t“有什麽不放心的，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你的心裏還是隻有他，”太後無奈而心痛地歎了口氣，這份淡淡的哀傷比捶胸頓足更有殺傷力——她太懂得如何運用淺淡的力量了，蓉蓉又是個如此沒有心機的人，“你怎麽不想想母後？母後知道你中了毒，是什麽心情你知道嗎？好不容易讓人把你救了回來，你卻整天不吃不喝地告訴母後說你要回去，你真是……真是太讓母後失望了。”
\t“母後……母後，對不起，蓉蓉錯了……”蓉蓉抬起手，輕輕地撫著自己母親略顯蒼老的臉頰，纖細的手指彎曲著貼著她的臉，“可是……”
\t“母後知道，你很喜歡他，你很迷戀他，所以就算當初母後那麽反對你還是要嫁給他，”太後翻出了陳年舊賬，不動痕跡地抽絲薄繭地分析給蓉蓉聽，“現在卻淪落到了這樣的地步，蓉蓉啊，你這是何苦？”
\t“母後，你有沒有問過皇兄，那燕窩裏的毒，當真是小棋下的？”蓉蓉雖然潑辣蠻橫，但心地終究是善良的，人也不笨，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何小棋要這樣做。
\t“你皇兄說不是，抓了兩個下人做了替罪羊，”太後看了她一眼，再次重重地歎了氣，“不過那位小棋姑娘還是被禁了足。”
\t“禁足？”蓉蓉有些詫異，這罪雖然不重，但足以讓秦子赫丟盡顏麵，剛賜婚便被聖上禁足，算是個花裏胡哨的耳光吧——看來皇兄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t“蓉蓉，這些都不重要，真的，母後活了這麽多年，實在太清楚你皇兄的性子了，”太後一出口便是打碎蓉蓉幻想的話語，“這都不算什麽，他心裏還是認定那小棋姑娘是無罪的。”
\t“或許……她本就是無罪的……”蓉蓉歎了口氣，低聲呢喃了句。
\t“蓉蓉，你在說些什麽？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是那幾個膽大包天的下人做的吧？”太後居然急了？臉色的神情除了濃濃的詫異，便是不理解，甚至還有幾分責怪。
\t“當然沒有母後，我隻是覺得奇怪而已……”蓉蓉連忙辯解，她隻是覺得小棋給她的感覺不像是那樣意氣用事的人，最近她的氣惱她的難受，對象其實並不是她，而是秦子赫。
\t“奇怪？有什麽好奇怪的？”太後不屑地癟了癟嘴，用過來人的語氣安慰著，“那種來曆不明的小丫頭，一時衝動，不甘為妾，想取你而代之，很正常的。”
\t“可是……”蓉蓉想要辯駁，一下子便坐直了身子——她不會用如此愚蠢的方式——自尋死路的方式。
\t蓉蓉的話還沒有說完，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的宮女已經戰戰兢兢地走了上來，恭敬地應了太後的吩咐將那飯菜放到了蓉蓉躺著的躺椅旁的邊桌上，轉身便退下了。
\t“吃一點吧，其他的都別想了，”太後親自拿起了筷子，塞到蓉蓉的手中，“吃完之後母後陪著你，休息一會兒。”
\t“母後……”蓉蓉今天已經是數次欲言又止了，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就是沒辦法跟這樣的母後親近起來，握著筷子的手懸在半空中，“明天，我想回去將軍府。”
\t“……蓉蓉，你，你怎麽就是說不聽呢？”太後極力阻止，表麵上看上去是在替蓉蓉討公道抱不平——不願讓這掌上明珠回去受那份氣，但好像事實上又不是那麽回事。
\t“母後，當初皇兄賜婚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了，”蓉蓉好似一夜長大般，說話冷靜理智多了，不再無理取鬧，她擱下了手中的筷子，“我知道子赫的心已經不我的身上了，我也知道皇兄礙於他的軍功和地位，不得不答應他這個要求……但是，”蓉蓉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要把淚水憋進去，“我不會就這樣放棄，就算她要搶走我的丈夫，我也必須在場，而不是這樣懦弱地逃避。”
\t太後看著自己的女兒，這眼神中閃爍的從未見到過的堅定光芒讓她意外，細細一想，這或許也不是什麽壞事，既然蓉蓉現在什麽都不知情，何不為己所用呢？
\t“對，這才是母後的女兒，”太後突然改了態度，拍了拍蓉蓉的肩，“回去也好，如果你能這麽想，母後也就放心了，你想回去做你自己，母後就不再阻攔你了。”
\t“真的嗎母後？”蓉蓉不敢相信，母親居然會這麽快就鬆口？
\t“真的，真的，”太後站了起來，攬過蓉蓉的肩，將她的頭壓在自己的腹上，輕輕地撫著她的發絲，臉頰上露出一絲笑容，“不過，母後想請你幫忙做件事，可以嗎？”
\t“當然可以，母後您請說。”蓉蓉抬眼看向太後那張貌似慈祥和藹的臉龐。
\t“你幫哀家好生盯著秦子赫，一有動靜就差人來回稟，好嗎？”
\t此時此刻，真不知道，該說太後是高估了蓉蓉的天真，還是低估了秦子赫在她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