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步緊逼 步為營（3）
\t“你來這裏做什麽？我不是說你不用跟著我嗎？”贇兒小心翼翼地將每一份血燕清洗幹淨，擱到燒煮的小砂鍋裏，別過臉，奇怪地問道。
\t“可是我不放心啊，”秦穆笑著一個轉身擋在贇兒跟前，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麽玩世不恭，但看得出來，他對自己已經沒有過去的那份敵意了，“萬一你出了什麽事，我會被大哥生吞活剝的。”
\t“去去去，別礙著我做事，”贇兒用手肘擋開他，捧著一個砂鍋往灶台走去，“哪有那麽誇張，你能不能別在這裏跟我耍嘴皮子，我在這廚房裏做個燕窩會有什麽事？”
\t“那可不一定，”秦穆隨手抓起桌上的一把切下來的草藥葉，在手指間把玩著，“大嫂，你為什麽……”
\t“還叫我大嫂，”贇兒將砂鍋在灶台上擺放好，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從他手中把那些草藥葉奪了過來，“你是成心要讓我落人把柄對吧？”
\t“好好好，我錯了，”秦穆連聲道歉，作投降狀，“夏大人，我叫你夏大人可以吧？”
\t“可以。”贇兒一抬眼，爽快地答應了。
\t“那好，夏大人，我奇怪的是，你為什麽要自己親自下廚呢？這種事情，你交代下去，配好每份的草藥，讓廚子們做不就行了嗎？”
\t“那怎麽行，這是太後的意思，”贇兒專注地控製著灶火的大小，掀開蓋子，小心翼翼地將碟子裏切好的草藥梗加了進去，“再說，反正我閑著也沒什麽事。我也幫你準備了一份，待會留下來吃了再回去。”
\t“真的？太好了，”秦穆露出像小孩子般的笑容，“這麽名貴的血燕，我自己上哪去吃呀！”
\t“那你可以乖乖出去等著嗎？”贇兒也像是再哄小孩子，眼神中有些受不了他的意思，無奈地睇著他，秦穆卻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裏裝傻。
\t“出去出去，真是的！”贇兒邊說邊用手肘把他往外推著，秦穆連連後退，最後有些狼狽地被門檻絆了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站穩了，贇兒便故作生氣地瞪著他，“別進來了知道嗎？真是的。”
\t“大嫂~”秦穆一個大男人居然撒起了嬌。
\t“你叫什麽都沒用！”贇兒沒心情去糾正他，雖然秦穆比自己還大上兩歲，不過現在隻能當他是個小弟弟，“去找個地方打發時間去，別來煩我了！”
\t說著贇兒將廚房的雙開門重重地在秦穆眼前合上，一個結結實實的閉門羹，讓秦穆也隻好作罷，站在原地想了想，其實她說的也沒錯，在廚房裏做個燕窩會有什麽事，大哥要求自己寸步不離，還真是有點神經過敏了噢！
\t這麽想著，秦穆也就鬆了口氣，往一旁走開了。
\t這時，另一個方向不遠處的拱門後頭，出現了兩抹身影，一抹暗紅，一抹鵝黃。
\t劉嬤嬤，還有蓉蓉。
\t“這麽打打鬧鬧，成何體統？”蓉蓉怒目瞪著那扇門，心頭的無名火蹭一下竄了上來，狠狠地絞著手裏的帕子。
\t“夫人說的是，這句大嫂叫得可真是順口，也不怕咬了舌頭！”劉嬤嬤在旁附和著，擠眉弄眼的諂媚表情真是讓人作惡，“夫人，要不要老奴去教訓幾句？”
\t“教訓？”蓉蓉抬了抬眉毛，但沒有看她，目光如炬地死死盯著廚房的方向，語氣中酸溜溜的滋味蒙天大，“你拿什麽教訓？將軍對她的寵愛，你又不是沒看到！”
\t她真是後悔死了。若不是自己當初好心救了這個夏棋，她和她哥哥夏言恐怕早就被皇上拖出去斬了，那樣也好，省得多這麽多事。
\t“對啊對啊，老奴可真是替夫人抱不平，這才剛新婚第二天，秦將軍居然把秦穆給叫來了，還讓他貼身不離地陪著這位來頭不小的夏大人，真是，也不怕給自己戴綠帽子！”劉嬤嬤這會兒自己倒嚼起了舌根，不過這份隱約的用心倒是可以看出她的立場。
\t“夠了嬤嬤，這種話也是隨便說得出口的？”蓉蓉瞪了那劉嬤嬤一眼，警告她管好自己的嘴，蓉蓉畢竟是個公主畢竟是愛著秦子赫的，此刻縱使再恨，對象也是贇兒不是秦子赫，她依舊維護她的摯愛。
\t“是，夫人教訓的是，老奴說錯話了，自己掌嘴。”劉嬤嬤這會兒又扮起了可憐，還扮得有模有樣，當真扇起了自己的嘴巴。
\t“好了好了，我又沒說要罰你，”蓉蓉皺了皺眉，回過身，劉嬤嬤連忙停下上前扶住她，“我們走吧，去大廳等著她的燕窩去——我倒要看看這個夏大人究竟有什麽本事。”
\t**********************************************************************\t一下午的辛苦，成果終於出爐了，贇兒命人將調好各種不同滋補藥性的燕窩送到了大廳中的各位手中，秦子赫還在皇宮裏沒有回來，因此算得上人物的也就隻有蓉蓉和秦穆兩個，吩咐完廚房將其它燕窩溫著，贇兒便回房間換了身衣服，麵帶微笑地出現在了大廳中。
\t蓉蓉和贇兒一見麵，便開始明掐暗鬥，雖然贇兒處處退讓，能忍則忍，但蓉蓉的語氣還是衝得很，一時間這廳中的氣氛僵硬起來，一番口是心非的客套之後，在秦穆的圓場之下兩位終於端起了麵前的燕窩，正準備動勺，大廳外又出現了另一個人——肖蓮。
\t“不速之客。”秦穆看了一眼贇兒，眼神似乎在說。
\t“見招拆招。”贇兒微微動了動唇形，無聲地回了他一個眼色。
\t肖蓮還是一如往常，意氣風發地走了進來，身後僅帶著一位侍女，她認得，那是覺兒。
\t“參見肖蓮郡主。”屋子裏伺候著的那些奴才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衝著她行禮。
\t“表姐，你來了？”蓉蓉好似看到救星一般，雖然沒有起身，但眼神還是一亮。
\t“恩，大家都在？”肖蓮頷了頷首，示意了蓉蓉，然後抬著下巴環顧了下整個大廳，目光最後落在了那幾碗燕窩上，“噢，夏大人的做事效率真是高啊，這麽快，就全部做好了？”
\t“郡主過獎了，既然是太後的意思，小棋怎敢怠慢？”贇兒起身衝她弓身作揖，然後回頭看著身邊立著的女婢，“去廚房再端一碗燕窩給郡主。”
\t“是。”
\t“那我就不客氣了，多謝夏大人。”肖蓮臉上始終保持著一抹精致的笑容，回身坐下，看著贇兒說道，“今天我來這裏，是為了送給夏大人一份薄禮。”
\t——又是禮，每次都是包裹著糖衣的爆彈。
\t“噢是嗎？小棋真是榮幸了，”贇兒雖然心中鄙夷，但臉上的表情還是得體端莊得無可挑剔，“多謝郡主厚愛。敢問是何寶物？”
\t“我聽說夏大人如今已是皇貴妃伊賀公主的妹妹了，那麽嫁入這將軍府怎可沒有個陪嫁的丫鬟呢？”肖蓮頓了頓，交疊的雙手換了個方向，嘴角再度勾起了一抹笑，讓贇兒心頭陣陣發涼，“一時半會我也挑不好人，那麽就讓覺兒來伺候你吧，她跟著我也有些日子了，做事什麽的也細致，我放心。”
\t說著她往覺兒的方向看了一眼，之間覺兒乖巧地衝她點了點頭。
\t——什麽？贇兒被這句話震驚得愣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個女人還真是分毫不讓步步緊*啊，一招不成再來一招？安插個眼線在自己身邊，倒是個最方便的手段啊！
\t“這……恐怕不太合適吧？”贇兒畢竟身經百戰，不論怎樣離奇的事兒發生，她都足夠鎮定，“覺兒姑娘是郡主的貼身侍女，我怎麽好意思要呢？”
\t“沒關係的，正是因為她一直貼身伺候我，我才知道她夠好，才敢讓她來伺候夏大人嘛，”肖蓮還是笑，不動聲色的模樣像是早就猜到了贇兒會這麽說，然後她轉過頭再次看向覺兒，“你說對吧覺兒，你也願意的？”
\t“是的，夏大人，”覺兒往前走了幾步，眉眼中帶著順從的笑容，贇兒還是覺察到了些許不對勁，“覺兒會好好伺候您的。”
\t“……”贇兒沉默了，這太奇怪，一切都太奇怪了。
\t這個覺兒的性格變得太快了，當初明明是那麽討厭自己的，跟著她的主子一起擠兌自己，監視自己，威脅自己，甚至以死警告——現在卻這麽溫和地對著自己淺淺地笑著，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t正當贇兒疑惑之時，那碗特地為肖蓮去端的燕窩上來了，擱在了她手邊的矮桌上。
\t“好了，”肖蓮端起了那碗溫熱的燕窩，舀了一勺停在了唇邊，勾起一抹笑，抬眼看了看贇兒，“現在讓我來嚐嚐夏大人的手藝吧。”
\t“嗯嗯，大家吃吧，再放就涼了，”秦穆再次跑出來打圓場，端起了那碗燕窩，聞了聞那帶著草藥的獨特氣息，呢喃了句，“味道肯定不錯。”
\t蓉蓉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隱隱可以感覺到肖蓮這番話背後的寓意，隻是，她真的不懂。於是，她也端起了麵前的燕窩，隻是不同於肖蓮的偽裝和秦穆的愜意，她的眼中彌漫著深深的茫然。
\t好極了，就是這份茫然，肖蓮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份茫然無措，這正是她要的。
\t大家都開始吃這絕世美味，屋子裏安靜了下來，贇兒看了看眾人，忐忑的心終於安靜了下來，也端起了放在手邊的碗，可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突如其來，毫無征兆。
\t“咳，咳咳咳……”
\t“咳咳咳……”
\t最先吃進第一口燕窩的秦穆還有蓉蓉，突然開始猛力地咳嗽起來，好像是被噎住了般，嚼碎了的燕窩從口中吐出來，一旁的女婢連忙上前遞上了帕子，替主子們捂著，可是沒想到，吃得最多的蓉蓉手中的那塊帕子，中間被一大灘咳出的鮮血染紅了。
\t“怎麽了？怎麽回事？”肖蓮一下子站起了身，手中的燕窩也隨之掉在了地上，灑出來一大片，那兒居然刷一聲泛起了白沫，隨後還未等屋裏的人反應過來，肖蓮也猛烈地咳了起來，“咳咳咳，咳咳……”
\t“怎麽會這樣？天呐！”贇兒被這突然發生的一切搞得有些手忙腳亂，將手中的燕窩擱到一旁箭步上前扶住了蓉蓉，“夫人，夫人怎麽了？”
\t“咳咳……小棋……你居然，你居然……”蓉蓉的唇也被紅色的鮮血染得駭人，還未等說完話，便倒在贇兒的身上。
\t“夏大人！你居然……咳咳咳……居然下毒！”隻吃了一口的肖蓮也咳得厲害，但並沒有出血，大喘著氣指證著贇兒的罪狀，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全數落到了贇兒的身上。
\t“不，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下毒，這不可能！不可能！”贇兒手忙腳亂地鬆開了蓉蓉，往後倒退這，拚命地搖著頭，一旁同樣麵色蒼白的秦穆拉住她的衣袖，衝她吃力地搖了搖頭。
\t觸到這一抹眼神，贇兒終於醒悟，這，才是她們給自己下的套！